第50章 第 50 章

一只乌鸦落在赵琮寅的指尖,乌黑的柔羽里掉落了一小截信件。

赵琮寅淡淡地把信件展开,眼神瞬息万变。

从什么时候,乌鸦就会给他送信呢?里面写的都是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件件都不可思议。

他抬头冷凝还没飞走的乌鸦,乌鸦似乎有所察觉,不带情绪的红瞳回视他。

他想,这乌鸦是用来监视人的吧?它从哪里飞进来的?

他的眼底暗暗现出一丝杀意。

乌鸦乱叫了两声,扑棱几下翅膀,飞起消失在幽深的黑暗地道。

赵琮寅生性多疑,就在自家也觉得不安全,在书房里开了暗门,挖了地道。

暗沉的地道里,点了一盏不算亮的油灯,他喜欢蛰伏在黑暗中,这样他觉得很安全,他斜靠在太师椅,闭眼按着紧皱的眉头。

死亡之剑悬在头顶,这段时间,太子死了,成王死了,他父亲秦王也死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他们孙字辈的了?

乌鸦来的信件说,他们都是死在皇帝手上,死在自己的父亲手上。被皇帝练的一种邪功吸干了,自己的血脉最好练功了,又有龙气,又好吸收。

眼下,就该轮到他们了吧?

不过,乌鸦这回送的信,里面的论述看似和皇帝这事八竿子打不着,但却是个奇招。

乌鸦后面的人看着好像是帮他的,但谁知道是不是拿他当枪使。

赵琮寅招招手,黑暗中立即踱出了一名暗卫。

他低声说:“你去仔细查一查花闲的侍女朱离,不要被人发现。”

“是。”

·

最近宫中乱糟糟的,暗地里都在传,选的宫女们是给皇帝炼药的。

有些胆子大的开始作乱,上头派了人来镇压,当场杀了一个嚷声最大的,小姑娘们有多少见过这样的场面,就是浑身发抖,也不敢乱叫了。

但夜里总有凄凄惨惨的歌声在冷宫里回荡。

花闲也听见了,那幽怨细嫩的嗓音徐徐飘了进来,就像有人在她耳边吹气。

黑夜中,她定了定神,鼓起勇气睁开眼,并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脸。

她的床帘拉的严实,上下左右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知哪来的寒风咽咽地钻了进来,花闲再往被子里钻了钻,轻轻地从袖口处取出几道符箓贴在心衣上,静静地数着呼吸。

快睡吧,活在这个世上,胆子要大起来才成。

翌日,皇帝破天荒召见她。

花闲装扮了一番,由着朱离搀扶,跟着前头的太监宫女。

出了院子,偶然一瞥,瞧见小豆子正在窗户那看她呢,小豆子咬着手指,吃吃地看着她,眼中流露憧憬和期待。

这是饿了吧?夜里那一餐的糕点显然不够小豆子吃,瞧那小圆脸,可怜的孩子,都饿得尖尖的了,花闲想着。

小豆子暗淡的眼神亮了亮,花闲姐姐看她了呢,还朝她笑了笑,多好看啊,花闲姐姐要平平安安的才好啊。

朱离姐姐低头专心致志地扶着花闲姐姐,倒像?倒像什么呢?......倒像从前老家的新郎扶着新娘,小豆子心里嘀咕,呸呸呸,她在瞎想些什么啊?呸呸呸,定是朱离姐姐最近长得越发高了,她才看走眼了......

皇帝是在养心殿召见花闲的,养心殿在大真宫殿靠近中心的位置。

这一路的风景花闲还是第一次瞧,极少的云翳,碧空如洗,天气好极了。

花闲用余光欣赏大真宫的富丽庄严,它确实很美,连日来的恐怖阴霾,丝毫损它的大气恢宏。

如果不是迎面走一个人。

赵琮寅穿着赤色朝服迎面走来,身后跟着几人。

众目睽睽之下,花闲虽然余光瞥见了,低着头便走,只当没瞧见,虽然她有话问他:我家的阿宝,你把她藏哪了?

但赵琮寅拦住了她,她装作错愕的模样抬起了头。

赵琮寅还是老样子,清清浅浅的凤眼里藏满了沉甸甸的心机,底下有淡淡的黑圈,看来并没有休息好。

赵琮寅:“你看起来很好,阿宝很想你。”他的眼神很缱绻,话语里似有无尽的留恋。

花闲:“你把她藏哪了?”这人,还是这样。

赵琮寅略有些惊讶,无奈地说:“我藏她做什么?”

花闲:“那为何......那她现在在哪?”

赵琮寅看了看四周,小声郑重地道:“这里不放便讲话,你来......”低头讲了个位置给花闲,“一个时辰来这。”

这确实不是讲话的地方。

花闲冷冷地看着赵琮寅,他笑了笑,挥了挥衣袖走了。但他身边带着的一个官员,却眼神复杂地看着朱离。

那是一个吃的肥肥的,高大健壮又面相凶恶的官员,他眼神流露出惊讶、不可置信、恶毒。

花闲想,这人认得朱离吗?

她看了看朱离,朱离脸上淡淡的,并不像认识此人的模样。

待他们走远了,花闲问:“你认得那位大人吗?”

朱离轻轻地说:“不认得。”

有些人,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他不得空找他们算账,他们却自己找上门了。

.

走远了的赵琮寅回头瞅了瞅一脸便秘模样的王大人。

赵琮寅:“王大人,从方才你便好像有话要说的模样。”

王大人摸了摸脸,哎哟一声,“小王爷,也不知是不是下官眼拙看错了,下官不敢说。”

这王大人任兵部职方,对这位空降的上级兵部侍郎赵琮寅,面上很是小心,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深知赵琮寅虽然年轻,但极难糊弄,又是尊贵的皇孙,便有意向他卖好。

赵琮寅:“哦?你但说无妨。”说着示意旁人避开,只留下他二人走在一块。

王大人一边看着赵琮寅的反应,一边吞吞吐吐地小声说:“下官瞧着一位宫女很是眼熟。”

赵琮寅:“是哪一位?”

王大人:“便是和小王爷说话的那位姑娘的侍女。”

赵琮寅:“哦,是他呀,他是一年前,我们府里统一采买的下人,当初好像连户籍都不是真的。”

王大人眼中露出惊喜,好似又更确定了几分,“就是他,时间对的上的。”

赵琮寅笑道:“王大人怎的认识他,他从前还在我院中当过差呢。”

王大人满脸横肉的脸上都是痛惜,“买错啦!这这这,唉,这种人怎么配去您院里当差,他就是给您舔/脚,他都不配。”

赵琮寅疑惑:“你这般说,我却更糊涂了。”

王大人:“哎呀,您知道我在哪见过他吗?在百花楼,小王爷赶紧地把他抓了!”

赵琮寅惊讶:“你确定?”

王大人:“确定,肯定,”凑近了说,“他服侍过下官。”千万错不了,虽长得高挑了,那眉眼神态,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馋得他心里发慌,又让他狠得牙痒痒。

赵琮寅顾作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妓子。”

王大人又凑近了些,“比这还糟,他是男儿身。”

赵琮寅眸色暗了暗,停下来盯着王大人。

王大人被看得心里发毛,抖了厚唇,赶忙说:“算不得男儿,被净了身的,就算如此,这种人万万不能留在宫里,霍乱宫廷,不如下官把他抓来?”

赵琮寅:“原来王大人好这口。”

王大人嘿嘿一笑,“偶尔为之,下官不愿对小王爷隐瞒,希望小王爷能看见下官的忠心。”

赵琮寅笑了笑,和他拉开了距离。丑陋的脏东西。

王大人很识相,小心翼翼地问:“咱们不去抓他吗?下官来审问他,不怕他不招,保证让他服服帖帖,不扰烦您分毫。”

赵琮寅叮嘱他,“这事你先别声张,等我静悄悄把他抓了,便送来给你,你且等着。”

王大人屁颠屁颠跟着赵琮寅,拍马屁的话随口便来。

赵琮寅冷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在养心殿,皇帝对花闲嘘寒问暖地关怀了一番。配上皇帝的目光灼灼,花闲更觉得自个儿像上屠宰场的羔羊了。

只可惜,皇帝好似不太满意,可能是她并没有吃的肥肥的,不大上秤。

皇帝并没有久留她。

紧接着,她又去了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等花闲请完安出来后,都快一个半时辰了,她经过了赵琮寅说的地儿。果然,他站在一个稍偏僻的拐弯口等她。

赵琮寅比花闲前一脚,也到给皇后请安,来了后宫,王大人并没有跟着。请完安他出来后,便在此处等着。

赵琮寅的下属文英给带着花闲的领头侍卫、太监、嬷嬷皆塞了好沉的荷包,很是打手。

文英:“扰烦各位了,我家大人就和姑娘说几句话立马走。”

花闲每次出西五所,皆有一大串人跟着。

这些人也都知事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些花闲和赵琮寅的事。只当赵琮寅犯相思了,不过是说几句话,感受这袖兜里沉甸甸的荷包,便允了。

领头侍卫:“请大人快些,不然我等也吃罪不起。”

赵琮寅点点头,示意花闲边上说话,他又看了看朱离,请他避开。

朱离面无表情。

花闲只想速战速决,让赵琮寅快快讲完,她快快离开。便让朱离暂且退开。

赵琮寅看着朱离默默退开,想着王大人说的话,再看朱离的模样,果然越开越像男子,原来如此,他总觉得,朱离对他有种敌意,尽管藏得很深。

赵琮寅讥讽不屑地朝朱离笑了笑,眼神像刀子,淬了毒。

朱离沉默地站在不远处,茫然地低下了头,看着地面,一种绝望涌上了心头,闷闷的窒息感蒙地紧攥住了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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