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自从那一日之后,锦觅深切感受到女王陛下对自己的厚待。无论是朝廷大臣还是异邦使节进献的珍馐美味与奇珍异宝,总是优先送到锦觅这里。每当女王心情大好时,还愿意与锦觅畅谈古今奇闻和民间逸事。随着时光的流逝,女王竟逐渐舍弃了“孤”这个自称,而是以更为亲切的“我”相称。而一旦女王重新使用“孤”,便是她情绪即将转变的先兆。

然而,令锦觅困惑的是,女王从未提及报恩之事。锦觅已在宫中度过近半年的时间,却始终不明其意。

前不久,锦觅偶感风寒,女王深夜亲自前来照料,几乎亲手为锦觅煎药。那夜,在锦觅朦胧睡意中,似乎听到女王在床边轻声说道:“锦觅,当年我曾许诺满足你一个愿望,如今正是兑现之时。你可有什么心愿?”锦觅迷迷糊糊地回应,好像答应了女王,又似乎没有。此时,女王紧握着被角,呼吸刹那间停滞。

今日,女王依旧独自前来,未带随从。锦觅远远便闻到女王身上的酒气,是桂花酒的香气。凭借多年的经验,锦觅能够准确辨别出远处炉子上炖煮的药物及其成分,因此,这酒香锦觅轻易便识别出来。

女王并未像往常一样坐在两丈开外的乌木椅上,而是随意靠在锦觅近旁的一张圈椅上,并将一个细长的物品放在旁边的桌上。女王轻蔑地笑道:“今日,傅相再次联合百官上书,洋洋洒洒一万字,催促我立皇父,或者至少选一位男宠。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道折子了。”女王继续嘲讽道:“你相信吗?明天他们就会送来如山般的男子肖像和族谱。”

锦觅连忙附和:“这是好事啊。”女王却反驳:“好事?这些‘国之栋梁’无不想做我的岳父岳母。当年我姨母佩瑜摄政时,他们说我年纪尚小、身体不佳,应以学业为重,待到成年方可成婚。如今他们却迫不及待地往我这里塞人,无非是想利用婚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女王冷笑道:“如果他们再这样迫不及待,我真要考虑清洗朝堂了。”

锦觅劝慰道:“不必急于清洗朝堂,立夫之事确实关乎国祚,您可以从非傅相家族中挑选。”女王突然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什么样的?”锦觅回答:“身体强健的。”

女王慵懒地摆摆手:“你又在胡思乱想。我是否生子无需你操心。”自从锦觅被女王的机智所折服后,女王似乎总能看穿锦觅的心思,让锦觅觉得自己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和神秘。但既然没有旁人在场,锦觅便随她去了。

突然,女王低头沉思片刻后,站起身缓缓走到锦觅面前,轻声说道:“前几天我问你有什么心愿,你说想要一颗心。”女王紧张起来,“锦觅,你真的想要我的一颗心吗?”

锦觅立即回答:“我确实想要女王的一颗心。”女王脸上泛起红晕,“如你所愿。”锦觅一时喜形于色,却未曾注意到女王脸色渐红。

女王继续说道:“其实,你我所愿相同。我本以为你会请求一道不必殉葬的赦令,那时我再告诉你我的打算。如果你答应,自然无需殉葬。然而,你却与我心意相通。”女王回忆道:“当年初见你的双眼,我便感到熟悉,那一刻我的心悸甚至让我眩晕,无法移开目光。”

锦觅心中暗想:那是因为毒素发作。女王接着说:“之后的日子里,我越来越想与你在一起,痊愈后也不想离开。我急于将佩瑜绳之以法,就是想尽快巩固自己的地位,将你名正言顺地留在身边。”

女王目光灼灼地看着锦觅,宣布:“今日,我承诺你,来年,你将成为我的皇夫!”

锦觅困惑了:“皇夫?这怎么……”女王却并未理会锦觅的疑惑,继续说道:“至于你想要的那颗至火至纯之心,我会派人去极东之地、极高之山、极炎之焰中为你取得朱雀之心。”

女王脸色由温柔转为严肃,甚至泛起青筋:“这些时日的相处,你竟没有丝毫感悟?”

锦觅小心翼翼地问:“感悟什么?”女王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满是寒意:“你真的不明白吗?”

锦觅被女王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可是,该如何是好……”她满心伤痛地凝视着她,流露出一丝脆弱与无助,“然而,我却对你心生欢喜。”

锦觅心中震惊不已!这怎么可能?怎会如此?

“我不需要你为我殉葬!我不要你成为我的活人祭品,我只要你作为我的伴侣。”

锦觅料想穗禾今日必定是醉得厉害,于是自我安慰一番,匆忙跪下,郑重说道:“此乃大忌,女王陛下只是一时糊涂,才看上了臣这蒲柳之姿,若被他人听见,即便不需殉葬,臣也恐难以活过明日。”

“我自然有办法保护你,并让你摆脱这圣医族族长的身份。”

锦觅惊愕地望着她,一旦成为圣医族族长,便需终身履职,如今尚可得过且过,若卸去这身份,按圣医族规矩,首先必须就地秘密处决,绝无生还可能,即使是女王陛下也不能例外。而她纵然有一百种方法保护她,圣医族亦会有一百零一种方法将她处死。

穗禾却极为认真地回应道:“这个方法我已思量多日,你可以假借重病身亡,我让太医诊断后宣布药石无灵,随后将你秘密安葬在民间,待过些时日再接你入宫……”

“臣誓死不从!”锦觅急忙打断她,“臣自记事起便倾心于医术与药理,无暇顾及他事,过去如此,将来亦然。况且,女王陛下从未见过臣的真实容貌,自然不知臣面纱之下其实粗鄙不堪,容貌丑陋,只一双眼睛尚能入目,臣过去所言美貌,实是自欺欺人之语。”

“容貌粗鄙?”穗禾闻言一个踉跄,“在你心中,我竟如此肤浅,不值得托付?!”

“臣无需托付于人,自食其力便已足够。”锦觅坚定地回答。

穗禾冷笑说道:“好,你很好。”言罢,便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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