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的溪竹县笼罩在一片飘渺烟雨中,青石铺成的道路泛着冷冷的水光,城东荒废许久的老宅门前两株海棠树正开着花,艳丽的红色被雨水打落在老旧的门楣上,令这座本就传说充满邪气的凶宅更添诡异。
清晨时起了薄雾,模糊了青苔生长的砖瓦和匆匆走过的行人身影。
元皇花走至院内,束起衣袍的长袖,将一截枯枝埋进泥土中,瞬间就抽出了新芽。海棠的花瓣随轻风飘至他披散的发间,与他额间花钿相映成趣,更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美感。
墙院外传出几声孩童清亮的歌谣:“海棠开,冤魂来,半张脸儿挂窗台……”嬉笑的声音穿过巷口,又被突然出现的吸气声掩盖。
元皇花转头望去,正对上门缝外一双瞪圆的惊慌的眼。巡街的捕快赵阳踉跄后退,佩刀不慎撞上门柱发出声响,惊起檐下栖息的鸟雀,扑棱棱掠过海棠花树,扫落几片鲜血似的花瓣。
不过一刻,城东凶宅住进了画皮妖的说法便传进了捕头王励耳中。
王励同赵阳匆忙返回时,元皇花正准备出门行诊。
只见一张欺霜赛雪的脸,额间花钿如蝴蝶展翅,艳得惊心,让王励只觉得喉头发紧。
“公子留步。”赵阳横刀拦在元皇花身前:“我是县衙捕快赵阳,因近日县中频发命案,还请公子随我去衙门做个文牒查验。”
周围逐渐有人群围了上来,似乎是要看热闹。赵阳对上身前绿衣公子含笑的凤眸,竟一阵失神,恍惚间竟还看见元皇花广袖中探出了灰白的利爪,待要拔刀,手腕却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
“赵捕快慎言。”玄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帷帽垂下的黑纱拂过赵阳手背,激得他猛然回过神来:“我家公子来此地三日,亦义诊三日,救活东街咳血的老丈,西巷难产的妇人——这便是贵县对待医者的礼数?”
街边人群响起窃窃私语,一个卖炊饼的老头颤巍巍上前作揖:“元公子昨日还赠老朽治病的药散,来此数日行的都是良善之事,还望官爷明察秋毫!”
王励听罢,立刻拉着赵阳上前一步作揖致歉:“元公子见谅,东厢茶楼有海外游医义诊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近来恶鬼食人案闹得人心惶惶,登记外来人员也是无奈之举。”
元皇花回礼道:“事出有因,草民自然愿往。只是……”他望向身侧的玄衣人:“这是内人文宸月,眼睛曾受过伤,如今无法正常视物,大人若要看文牒……”
“无妨。”王励看了眼文宸月帷帽下隐约的苍白下颌:“素闻海外异士多有奇症,想必魏大人能够理解。”
元皇花随二人行至半路,却见身前的王励握住刀柄,叹息一声:“元公子可知你落榻的那家宅院是个凶宅,三尺白绫吊死过一家十口人命,乡亲们自发筹钱求得一镇魂符贴于门前,却也至今无人敢住。”
元皇花闻言只笑道:“在下行事只求无愧天地,若宅中有未申之冤,亦当堂堂正正问个分明,又何惧冤魂徘徊。”
王励一愣,而后大笑,眸光烁烁连声道好:“好好好,我只知元公子悬壶济世,却不知公子无惧鬼神好气魄!今有恶鬼食人案,王某斗胆请求公子相助!”
“此案在下有所了解,三位被害者皆是半夜被吃去肉身,只余半张脸一只手,如此怪异确实像是妖鬼所为。”元皇花思忖几息,答道:“王兄办案途中若遇困难,我夫妻二人不会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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