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吃过午饭后,小阳跑去师父那儿了,我便自己在苑里散步。走着走着,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我转过身去,见是大师兄。
大师兄看起来很有兴致,问我要不要和他去南方的雁归城,说着,他肩上搭着的小斗篷上的阳光都跳跃了起来。
“去那里做什么?”我听过这个城市,似乎离我们中原有点远吧?
“洞世大师说那儿有一种叫‘落雁’的草药,正好是这时节长得茂盛,他的符丹缺少这种草药。”大师兄说,“他说在它茂盛的时节价钱会实惠很多,师父就让我捎点回来。”
“跑那么远就为了些草药?”我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不会啊!只不过连老大可能把草药列为首要任务了。”忽地,一声朝气活泼的声音插了进来,只见卜渊这大男孩突然从大师兄身后冒了出来,双手搭的是大师兄的肩膀,看起来还是跳出来的——大师兄差点没有一拳呼过去。
卜渊笑嘻嘻地收回搭在大师兄肩膀上的爪子,“连老大嘴上嫌弃着绿苑门主为了点小草药要他跑大老远,但其实对他来说这点小草药就是最重要的首要任务呀!”
“嗯?”大师兄不屑地扫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那你倒是说啊,我说的对不对?”卜渊也回大师兄一个不屑的眼神,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你也该坦率一点了。”说罢,他似乎怕被打似地往我身边靠。
不过我倒觉得他说得挺对的。
最后,还是二师兄告诉我先前在天工府我们遇见的,疑似掌握了我们信息的人,甲天下,他离开临京城时所去往的方向是南方,雁归城的方向。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他居然也分得清东南西北了?
“跟过去,听他跟车夫说的。”二师兄说。
“……”我怎么就觉得不怎么靠谱呢?
“既然要去雁归城,打听这人也是顺路而已,没有他的消息也没关系。”二师兄说,“首要任务是草药。”
我:“……”为什么二师兄的首要任务也是草药啊?
“……啊?”卜渊听罢也懵了好一会儿,而后却笑得灿烂:“对对对,首要任务是草药!”
这位卜少爷,你先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刚才是谁很不屑这点小草药来着?”大师兄似乎也有同感,朝着顿时没了原则立场的卜大少爷勾了勾嘴角。
“刚刚的是我弟~”卜渊一本正经地。
……说实话,只是为了草药,我真的没有什么兴趣去那雁归城。
“……你们怎么都想着草药啊?真没趣!”花花师姐托起腮来,“师父不是说雁归城在近期会举办一个很大型的宴会,叫……唔?叫什么来着?”
“……”现场顿时一阵沉默,个个被噎住了般面面相觑。
“……你们也不记得吗?”花花师姐瞪大了那一双杏眼,“你们这群瓜娃子!居然也没有用心听师父说话吗?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听那么久的话受不了开小差去了……”
不,可能他们都很用心地去听“草药”了,我心想。
“不,那名字太长了,还绕口,不好记。”大师兄说,“好像叫什么古什么什么盛宴的。”
……我想他只是想证明他是有听师父说话的而已。
但显然是不行的,你倒是说说是个“什么什么”出来啊?
“我没听。”相比起大师兄,二师兄倒是非常诚实地承认了。
结果就是大师兄还很无奈地感叹了一句:“你作为我大师弟都不听师父说话,让其他师弟师妹怎么办?”
二师兄:“你作为我师兄连听了师父说话都转眼不记得,让我能怎么办?帮你买两斤核桃吗?”
……补补脑子对吧?我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啧。”大师兄便笑了笑,“除了名字,其他我还是知道的。这宴会是十年一度的大会,城中的权贵聚集在一起,欣赏歌舞表演,享用珍品佳肴,但最主要的,他们都是为了拍卖珍宝而来,主办方是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他将十年以来所攒下的奇珍异宝放到宴会上拍卖,邀请全城权贵出席、竞拍,价高者得。”
“但我们又不说权贵,这宴会多精彩也怕是和我们无缘了吧?”我问。
“并不。只有被邀请的权贵可以竞拍出价并且坐的是贵宾座,但大会还是会预留了大量座位让平民百姓观看的。”
“那、那就是说……”我琢磨琢磨着,不禁喜上眉梢:“我们可以看到十年一度的盛宴!?”
“是啊!所以要和我一起吗?”大师兄笑道。
“好啊!”我兴奋地。
大概因为绛湖也算是偏南方的,我们到雁归城倒也没有花了太多时日。
雁归城门口张贴了两张告示,一则是“古代奇珍瑰宝汇十年奇珍录得之约之今现之拍卖大会伴有歌舞佳肴之大盛宴”将在十五天后举办于南雁堂,以及到了这盛宴的详细流程。
我看到了这盛宴名称后,不禁伸手拍了拍大师兄的肩膀表示理解以及同情。
另一则告示,或者说,是通缉榜,上面写着“十万两悬赏”,通缉的是“江怀月”这三个大字,下面还附了张画像……唔,很神奇的画像,大概长这样:
这是一幅到肩膀的上半身画像,发型是寻常的束发,前额刘海分两侧,露出额头,衣服也是寻常的棉布衫,看起来很正常,就是脸——眼睛是两点小墨点就了事了,看上去就是“豆豆眼”,眉毛就是敷衍的两条横的直线,鼻子就勾了个小尖尖,嘴巴就更离谱了,居然就是一个夸张的上扬的弧度,龇牙咧嘴的,有点滑稽。
整体来说过于抽象以及滑稽,这……
“画师是被拖欠工资了吧?”大师兄不禁笑了出声。
“哪有人长这样,贴告示的人也是不走心啊!”我不禁笑道,“这样真的能捉到人吗?”
“他们是觉得反正捉不到,随便应付上头吩咐的吧?”卜渊小声地,“居然是江怀月啊!”
对了,这可是十万两的通缉呢!这悬赏的可是非一般的人物,“江坏月是谁?”我问。
“远山掌门江怀月。”大师兄说,“这人行事比较低调,多不着痕迹,武功、轻功都是上乘的一流高手。”
“你们认识他!?”我好奇地,“长得真的跟通缉令上的一样吗?”
“……别傻了。”大师兄忍不住捶了下我的脑壳,“真长这沙雕样,还不得天天被人围观?开个奇物观赏展看一次收一文钱都能白手起家日入百万,还低调个鬼?”
“哇你这人……”卜渊当场被这人张口就来的惊为天人的形容吓得目瞪口呆。
“嘶……”我揉了揉脑壳,“那为什么会通缉他?他们打得过吗?”
……不过,等等,好像就是因为打不过才通缉的吧?
“江怀月还有个名号,叫做‘夜盗’,与其他大盗不同,他行盗似乎很任性,而且次数不多——当然,也可能是人们未发现而已。失窃的大多是权贵,他们有一个共通点,就是恃势做过什么事。”大师兄说,“江怀月往往会偷走他们最珍重的物品,隔了一段时间,这些物品才会出现在当地官府,因为江怀月几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所以也没有人能成功起诉他。”
“也有些恃势凌人的权贵,到最后也没能将被江怀月盗走的物品取回来。”卜渊补充道,“江怀月完全就是按他的心情行事。”
“听起来像是个侠盗?”我说,“不过不是说他行盗不会留下痕迹吗?那怎么又会知道是他干的?”
“就是因为行盗太完美,以及这个会把东西还回来的奇怪作风,天底下还没第二个盗贼会像他这样。不过,目睹他离开现场,甚至行盗的人还是有的。”卜渊说,“然而他好像就是故意的,让那些权贵有所忌惮的意思吧!”
“那么说,这里是因为要举办一场聚集权贵的拍卖会,为了给那些权贵一个表面保障才通缉他的?”我这么一想,倒也清楚了。
“也有可能是江怀月在这城里。”大师兄笑道,“除了盛宴,我们可能还有机会能看到这个低调的高人。”
“又多高?”我好奇地,“有红影那么厉害吗?”
“打的话是肯定打不过那个红毛的,不过论轻功的话,是比那红毛厉害的。”卜渊看了眼那通缉告示,笑了,“长得也比那红毛的看得让人舒服。”
“……你是说这通缉令上面的、长得很随性的画像!?”我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可能有人长成那样啦!”卜渊说,“不过就算是长得那样,也比那红毛好看!”
……你这是完全偏心,不可取的。我看着那副大师兄口中的“沙雕”画像,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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