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掌门下令处死所有捉捕来的弦心人员——听闻这个消息后,李云鹤颇为惊讶,但直到她怀着满腔疑惑写下信件寄出去后,门外传来了处刑完毕的消息。
李云鹤就更是惊得一个咸鱼打挺从座位上蹦跶了起来,这办事效率未免也太高了吧!?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自从早上花月掌门主持完处死弦心人员的仪式后,花月的左护法就这么静静地抱膝坐在离刑场最近的草坪上,广阔的青翠草坪上,显得这独自一抹水蓝身影沉静而孤独。
一看就知道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但让人奇怪的是,那么高地位的人心情不好了,独自坐在广阔的草坪上,竟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慰问一下!?
这是李云鹤后来才知道的,原来一直以来,花月门的人对于这位年轻的左护法,态度都不怎么样。
尤其是一众老人,论资历,她比不过他们,论武力,她也比不上一众精英守卫,觉得她能登上这个位置,完全就是花月掌门念及她是故人之女而来的偏袒罢了。
至于其他花月中人,都是觉得这位左护法看起来就冷冰冰的,也不怎么会说话,所以不愿意接近她。
“你确实不怎么会说话。”待到李云鹤听完她的一番话后,竟又是变戏法似地凭空变出了一束鲜花来,递到对方面前晃了晃,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之前我搁禁地门口那儿打得那么厉害,结果你想了那么久,既不问我想干嘛,也不问我什么来历——竟然就只问我为什么不放火烧山?”
“……”霜灵本来听到李云鹤一句“你确实不怎么会说话”时心里还难过了一下,但不想这人反转来得这么快,尤其末句那往上飘的尾音,更是把戏剧效果拉满,使得她也不禁笑了起来,“我是真的好奇。”
“哦?那么说,你对我是什么来历,想做什么就不好奇了?”李云鹤挑了挑眉。
霜灵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觉得你既然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去禁地有自己的理由,或许也你不想告诉别人……问这些没意义,因为如果不想告诉的话,可以编织很多谎言。”
李云鹤顿时一怔。
草坪很辽阔,一望无际,太阳的清辉得以尽情洒落在女孩的身上,映得水蓝的纱裙上亮闪闪的。
这个被花月同门所排斥在外、被嫌弃不怎么会说话的女孩子,却看得那么通透。
“那你觉得我也会骗你吗?”李云鹤轻声地。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轻接过了他递到眼前的花束,“那你会骗我吗?”
李云鹤便笑了,“我不会。”
下一刻,他眼前这个不怎么会说话的女孩子竟向他伸出了纤长的小指——他便也伸手去,拉了拉勾。
“你是第一个愿意听我讲那么久话的人。”她说。
她心情确实很不好,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也许是早上那场杀戮的血腥味过于浓重。
她一向不喜去看这些处决人之事,花月掌门也知道。
但这一次莫名地,临行前花月掌门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她,问了她一声要不要去看看。
她自然拒绝了,但心中的怪异感挥之不去。
尤其是在前夜她在关押弦心人员的牢狱间,不经意地听到了花月掌门和几个人的话语。
花月掌门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把捉捕而来的弦心人员全数杀死,她吩咐看守留下了一个名叫“凌昕”的人一条命。
霜灵还听闻了花月掌门的一声叹息,她自言她陈落梅一生行事落落大方,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凌燕。
念在凌燕的份上,她没有处死这个叫作凌昕的姑娘。
出于好奇,待花月掌门走后,霜灵也朝着关押的地方走去——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被独自关在一间牢房里的黑衣服姑娘,双手都拷上了沉重的铁锁,但她仍不服似地挺直了背脊,站立在地面上。
她半边过长的头发遮去了她半边眼睛,但就在霜灵走过去的一瞬间,霜灵明显感觉到了对方只消一只眼眸里便迅速传达出来的浓烈恨意!
霜灵自问从未见过眼前的这个姑娘,但事实上真的是她一出现在她眼前,她马上就表现出了强烈的杀意。
那更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声:“袁、暮、灵——”更冷不防地让霜灵一阵心悸。
冷静下来后,她便更加肯定了一个想法:花月掌门和她的父亲,肯定瞒了她很多事情。
“我也谢谢你这么相信我。”李云鹤听完她的事情后的第一反应,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真的把自己目睹的都尽诉与他了。
霜灵摇了摇头,“也没有第二个人会愿意听我说这些了。”
“其实他们说得不对啊。”李云鹤说,“分明是他们没有接近过你,也没给过让你说什么的机会,就觉得你冷漠不可接近了。”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挺好的。”
“……”霜灵闻言后沉默了许久,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干嘛干嘛,我又说错什么啦?”李云鹤也笑了,托起腮来看着眼前的姑娘笑。
良久,霜灵看向了李云鹤,“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仿佛在她的认知里,就是她把自己的事情全交代了,对方是不是也要交代些什么。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人闻言后,敛去了笑意,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无声地解开了脖子上围巾的结,把它脱了下来,露出了那白皙的脖子上,一道突兀骇然的长疤!
那便是每次见他他都围着围巾的原因!那可是他最不愿意展露在人前的……
霜灵一时间呆滞,但李云鹤却轻轻扬了扬嘴角,“这是很多年前,我从砍刀的刀口下活命的印记。”
“……”
“很吓人吧?”
“嗯……”霜灵几乎是下意识点了点头,但马上意识到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呃……”
“没事。”李云鹤只是笑了笑,“其实留下疤痕已经算是幸运的,那会儿我差点连命都没了。”
说罢,他还横起手掌来在自己脖子前比划:“喏,那会儿那大刀就挨着我这么近,然后就是起手蓄势要砍下来,我又没得力气,就闭着眼睛等死了,但就是这时候,有个人一下子飞扑过来把我捞走,自己护在我身上,弄得背上血迹斑斑的。”
“后来呢?”
“后来,他的脸被划拉了一道都有我这儿长的口子。但本来,他是那种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好看的人。”李云鹤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脸的比划了一下,从嘴角到耳根,“这么长的。所以我先前说的找药就是给他找脸上的伤药,那确实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
“……”霜灵边听边点着头,但她沉默了良久,还是说出了句:“你们都很在意对方……你很喜欢她?”
“……?”李云鹤闻言后愣了好一会儿,而后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那是我师哥,你想的什么?”
“……”霜灵一时愣住,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眼珠子一转,就岔开了话题——她留意到了那平日里见不到的、被掩藏在围巾之下的白色流苏挂坠,那纯粹的白色看得人赏心悦目:“你这个坠子好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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