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我本应是在甜蜜的睡梦之中的,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就翻了个身,下一刻猛地就被大师兄一把抽掉了被子,接而吓得整个人噔地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随即,我顶着迷糊的脑子瞪着迷茫的双眼,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永远在大早上起得来,并且显得精神奕奕的大师兄的那张脸。
这人不睡觉的吗?
“这不天都亮了嘛,起床吃东西,然后我们早点准备出门。”大师兄理直气壮地,把买来的还冒着热气的包子油条放在桌面上后,转头便又去冲茶了。
“不是,大哥!这才天刚亮好吗!”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把充满幽怨与愤怒的声音,我瞪着茫然的双眼循声望去,望见的是看起来似乎比我还早被拎起床的卜大少爷,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
“对啊,天亮了,起床啊,有问题么?”
然后,缓过神来的大少爷气得就一枕头向大师兄的背影飞了过去。
“人家庆功宴说的是午时!”
——然而,这个枕头随即就被对方接住并反手砸到了他脸上,只见这位大少爷“嗷呜”一声被打回了床上。
“您难不成还想睡到午时啊?我的大少爷?”大师兄笑道。
卜大少爷:“……”
最后,迫于大师兄的眼神施压之下,我们只得告别了舒适的床榻,起身梳洗去了。
“早些去看看情况也不是坏事。”在我洗完脸回来后,我看着大师兄已经给我们倒好了热气腾腾的茶水。
“那地方我早探查过了,人家杏花村也得要巳时才开业的!”卜渊鼓了鼓腮帮子,看起来还是一股子气憋着没地方撒似的,一下就猛地坐到了椅子上,以致于那椅子都发出了“吱呀——”一声抗议。
“所以呢?酒家没有开业,就代表没有人会去光顾了吗?”大师兄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但我忽而就感觉到了当中所包含的重量。
他说,照当地人对江枫的描述,这次在这家酒家举行的庆功宴,可是件“大事”。
所以,去光顾这间酒家的,也可能不止有客人。
“早些去看看也不是坏事。”他重申道。
“……你说得对。”卜渊忽地就睁大了眼睛,仿佛方才的睡意朦胧一扫而空,眼眸一亮,声音低沉了下来:“是我没想到这么远了。”
“没事,卜大哥,平常人家也不会像他想得这么多的。”大师姐柔和的声线从身后传来,我回头望去,只见她已经穿戴好了衣衫,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咱大哥呀,别的不多,就心眼子特别多。”
“见识到了,简直就是心眼成精。”卜渊便咧嘴笑了——然后赶在大师兄暴起之前,他飞快地抓了一根油条往嘴里叼着就溜了出去。
“诶,清流,你二师兄呢?没和你一起起床啊?”大师兄眼看卜渊的身影转眼间就消失了,便又坐回了座位上,给大师姐倒上了一杯茶。
“唔,在睡呢,昨晚我见他睡得挺晚,今儿没忍心喊他起来。怎么,您抽了小师弟和卜阁主的被子,没去抽他的?”
“这样啊,那让他再睡会儿吧。”
我:“……?”
我忽然又觉得有些迷茫了,定是因为我也睡得挺晚,却被这么早拎起来的缘故。
也不知道我现在算不算是因为自家老大特别多的心眼买单?
罗韵城的北城郊比预想中的还要宽广许多,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穿过了好几个林子,才看到了在空地上的一家规模挺大的建筑,竹门前立着的一杆旗帜随风飘扬,上书“杏花村”三个大字。
而包围它四周的,仍是一片片密密麻麻的树林。
卜渊说,这家酒馆设立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方便各路行走江湖的人士,酒馆的老板也会点功夫。
“确实很方便。”不想,大师兄低声地评价为:“四周包围此地的密林,对于图谋不轨的人来说,实在是过于方便了。”
卜渊闻言后瞪大了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木木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现在这个时候酒馆尚未开始营业,在大师兄的提议下,我们安静地挪动到了最近酒馆处的树林里,好察看情况。
几个人观察了一圈后,挑定了一棵相较周围树木之下,高度适中的一棵树,道是跳上去坐坐。
为了不弄出动静来,二师兄朝我伸过手来——我搭上去的一瞬间,他就猛地把我整个人都给提到了树枝上,那速度快得我眼前一阵阵发黑。
随后,大师兄接过了卜渊那把重剑,往上递给二师兄,待到这把大家伙安全着陆后,他们也一并跃了上来。
这会儿,我往杏花村那招牌看去,只见有一两个穿着便装的人在打扫门口、擦拭栏杆。
大概是快要开门营业了吧?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走来了几个人。
我清晰地听到了门口的店员说:“还没开店”,可让人奇怪的是,那几个人继续与店员纠缠着。
我定睛去看,领头的是一个穿着浅粉衣裙的女孩子,梳着一对高高的马尾,看起来年纪不多大,身后跟着的是几个服饰相若的人,黑边的紫色短衣便装,护腕处好像都缠了一串珠子饰品一样的东西,我猜想这些人大概是跟随于她的。
双方纠缠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女孩子颇为横蛮地说了句:“我不管,我就是要进去,你就说放不放吧?”说罢,她身后的几个人竟都立刻亮出了明晃晃的大刀!
“哎哟哎哟,又有什么事惹着小渔坊主啦?”这时,酒家里匆匆地跑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在被她唤作小渔坊主的女孩子高傲地扬了扬下巴,哼了一声后,她就忙赔笑道:“小渔坊主快些进来坐坐,喝杯茶水,别气坏了身子才是。”
“好啊。”那小渔坊主说罢,朝方才与她纠缠的店员吐了吐舌头,再迈着骄傲的步子,随那妇人走进了大门,而她身后的几个人也收起了刀具,随她而去。
“小渔坊主?”随后,大师兄看向了二师兄,低声地:“你在这罗韵城一带,有没有查到过什么地方,后缀是‘坊’的?”
“这题我会!听香坊、梦月坊、翠华坊、胧月坊……”卜渊抢答道。
“我怎么听着这些名字,好像、呃……”大师兄思索着,看向卜渊的眼神都奇怪了起来,“烟花之地呢?”
“啊?不然呢?”被质疑的大少爷反倒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我的意思是,江湖教派。”大师兄颇为无奈地,“那小姑娘只要一言不合,后面的人跟着就拔刀,看起来就不像是烟柳小巷的人的作风。”
“摘星坊。”二师兄说。
“唔?名字这么好听。”大师姐轻声笑道,“是个什么教派呀?”
不想,二师兄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只是近日来,听人谈论江枫时偶尔提到了这个名字。”
“那就是说,和江枫他们是一个阵线的?”大师兄有些不敢置信地,“就这流氓作风?还不如我呢……”
——你也知道的啊?
“当年你和他们一个阵线的时候,他们作风怎么样的?”卜渊好奇地看了过去。
“还挺好的……”大师兄回忆着,“对小市民也热心,不少门派里还奖励帮助老百姓的子弟,有些门派里规矩也严格,要是以我们苑里的规矩来对比……呃,怎么说呢,就显得好像我们根本就没规矩一样的程度。反正,就是挺好的。”
“至少不像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么流氓。”他补充道。
“但是也不排除现在堕落了的可能?”卜渊好奇地。
“或许吧。”大师兄耸了耸肩。
“那在你印象里,这个摘星坊原本是什么样子的?”我问他。
“……我没印象。”他努力回忆了好一会儿后,摇了摇头,“或许可能应该大概,我没给他们兜过底?没合作过?还是我不记得了?”
……你别也是记性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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