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没有?放手啦你!”彭公子朝着刘序扬了扬下巴,对方在严大人的压迫力之下,也只好松开了手。
这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到严大人在看到彭公子得意的笑容后,也勾了勾嘴角。
“他!他方才还蓄意伤人!”下一刻,刘序说着,拿出了刚才从手上拔下来的银针,并让捕快给严大人呈上了。
“我没有!你有什么证明是我?”彭公子瞪大了眼睛。
“那会儿就你和我纠缠着,我一拉住你的手,接着手就中招了,还说不是你,大家都看着!”说着,刘序转身把目光投向刚才劝架的几个群众身上,“大家要给我作证啊!”
“这……”群众互相讨论着,都觉得有道理似的,“是啊,方才就只有彭公子和刘公子在在拉扯……”
“突然刘公子一阵抽搐,呲牙咧嘴的!”
“好像是这样啊……”
然而,就在他们讨论不休之际,真正的罪魁祸首踏着缓慢的脚步走上前去。
那位一身黑斗篷的魔教教主,仿佛每一步走去都带着与众不同的气势:
“对他动手的人,是我。”
顿时,整个公堂都肃静了。
“喂喂,你在干什么啊……”大师兄小声地往那道背影喊道,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听不听得见。
“砰!”严风大人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为何蓄意伤人?”
“没为何,我与彭公子相识一场,见着他被欺负了,便随手给这位先对人动手动脚的刘公子,扎上一针。”
这下,反倒是彭公子马上反应过来了,朝着台上的严风就是一作揖,眼珠子溜溜地转:
“严大人,您看呀,这不过是一根很细的银针,怎么算得上伤人嘛,我朋友只是见情况有些急了,替我出气罢了,这般小事,就不要计较了啦?”
“彭公子言之有理,此事本官可以不做追究。”严风拿着那根细银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许也觉得这么细的针根本伤不了人,便是由着台下那位刘序公子闻言后大喊大叫,也不作理会。
不过,另一点上,他还是要追究的:
“但是,本官想问的是,你这位朋友的来历。近日里来,山匪猖獗,百姓们都有目共睹,本官也是谨慎行事。”
说罢,他那锋利的目光看向了堂下那位披着一身黑斗篷,兜帽遮去了半边面容的人。
但估计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下一刻,这个人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揭了兜帽,露出了一张姣好的脸。
然后问出了和之前被彭府守卫所质疑时反问过的一句话:
“您看我长得像山贼么?”
“……本官,一向不喜以貌取人。”
“对啊,山贼不一定都是浓眉大眼的!”站在严大人旁边的捕快也应和道,“之前我们抓过的,也有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那些不用干粗活的,玉面狐狸军师也不是没有……”
“那你们看仔细了,这张脸,不是什么山贼山匪玉面狐狸,而是——魇华教的教主。”
他说这话时,语气带笑的同时,还非常地坚定,使得我脑子里浮现出他先前说过的那些话——
他永远也不会见不得人。
那般的肆意潇洒,从不避讳自己魔教教主的身份,也不顾忌后果。
在这场终于闹剧结束,我们离开衙门的时候,彭公子一路小跑着跟了上来,本是想着请我们到府上喝杯茶作是道谢,但看了看我们手里拎着的一袋两袋的菜肉,便有些尴尬地:“你们买菜了啊?那要不明天来我府上喝一杯如何啊?”
“彭公子啊,你看我们既然这么有缘,不如今天你也来我们这里,尝一下我的手艺?”卜渊见状,便朝对方笑道,“我今天要做藕汤喔!”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彭公子惊喜地。
“当然啦!”卜渊笑道。
我现下算是知道他广交的好友是如何来的了。他虽出身就贵为那占了淮安半壁的绝霄阁的主人,但年少时逃亡追杀的那段经历,也令他深感有旁人支持的重要性,在绝霄阁失而复得后,他仍乐意结识不同出身的友人,并敞开心扉。
于是,在回到我们的居所处后,这位富家大少爷模样的人利索地折起了衣袖,转头就去清洗满是泥污的藕,并且以不想弄脏纯白衣服为由,谢绝了二师兄的帮忙。
“放着我来就行,你歇着呀!”他笑着,眉眼弯弯的。
“我帮你洗一下肉?”我见状,便也过去道。
“好呀好呀好呀!”他欣喜地。
“……”随即,二师兄看着我进厨房里洗猪肉的身影,看了一会儿,转而又望向了卜渊,虽然他开口说话的声音仍旧是冷冷清清的,却让我听着觉得有几分怨气:
“你也不让我进厨房?”
“我说小祖宗啊,你就别为难人家卜大厨了好不好?”大师兄走了过来,一下便把手搭到二师兄肩膀上,把人给揽着走了,“大家活着都不容易,你就别给我们投毒了啊?”
“……我只是洗个菜。”
“洗什么菜啊,来看看我新买的话本……不喜欢啊?哦我还买了些兵书,事先声明啊我对这些可没什么兴趣,随便挑的,就算不合你心意也不能怪我,谁让那时候我去买,你也不跟过来。”
“你这是免责声明吗?”我听到后,不禁地转身看了他们一眼。
“那肯定啊!”大师兄理直气壮地,“上述产品优劣与否,会对使用者带来什么后果,皆由出品方负责,与本人无关哈。”
“你一天到晚的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二师兄听后,看着对方递来的书卷,似乎看得直摇头,尽管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但总感觉他有些无奈。
很快,我便洗净了材料,把肉交给卜大厨处理后,就去帮着生火煮饭。
相比起清洗食材,我觉得生火还是个麻烦事,过程慢不说,搞不好还弄得灰头土脸的。
在我洗好白米下锅后,就从大师姐那里拿了一根发带,把头发都绑好,折起衣袖就蹲在了灶台下,拿起一根根柴往里边放。
在我好不容易才生起了一簇微弱的火光时,一把颇为熟悉声音从我上方传来——那位魔教教主饶有兴趣地:“小侠士,在生火么?我帮你?”
“啊?好啊。”我刚说着,转头便发现这位任性的教主竟就散着一头长发,衣袂飘飘地过来,额前凌乱的刘海甚至遮过了半边眼睛。
想来教主大人定是很少亲自操作这些厨房事物,这下应是觉得有趣,便过来了。
我犹豫再三后,把头上的发带解了下来,打算递给他时,却被他轻轻拨开了,“你让开一些。”
而彼时,正好卜大厨叫我帮他打两个鸡蛋,我便起身草草束了头发,就去拿鸡蛋。
然而就在我刚打了一个鸡蛋时,只见那位魔教教主抬起那缠满绷带的手,就往那火柴堆里的微弱火光处一指,随着我感觉到的一阵内力涌动,那火光顿时就烧得旺盛!
“哇,不愧是火神。”大师兄看到这动静后,投来了目光。
而且我发现,那位彭公子方才也正是闲得往厨房这里瞄——这一下,我看着他惊得张大的嘴巴,我敢保证,这都能塞进去我手里的鸡蛋了。
“这个梗你还要打算玩多久?”然而,此时“火神”用不太友好的眼神扫向了大师兄。
“火神大人的事怎么能叫玩梗呢?那叫孝敬,您亲口说的话,得时时刻刻记在心里。”
红影:“……”
“哇!?!”这是彭公子缓过劲来后,发出的由衷的一句赞叹,随后,她睁大了眼睛看了看红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师兄,眼珠子转了转,“火神大人?这么说,您是信仰火神的教派的教主,你们都是他的教徒?”
“别,我何德何能供得起这尊大佛。”教主大人闻言后,用目光把大师兄从头打量了一遍,唇边便勾起了一抹笑意,“能心平气和地与我共处一室,已经算得上是给我面子了,您说是不,连大圣人?”
我心想您也不是一尊大佛么……
“没有没有,我就一破拿剑的,怎么敢与教主大人相提并论,实属是高攀了。”大师兄回敬道。
我心道您老拿的可是上古陨铁铸造的剑……
最终,我颇为无语地打好了鸡蛋,给卜大厨递过去,便去洗净手,回去坐着。
看样子,彭公子是完全没有听出来这两个人的互相阴阳怪气,只是觉得厉害,转而就走去了厨房里,在红影旁边,继续向他询问教派的故事。
“你就这般感兴趣?”红影挑了挑眉。
“对啊,您方才替我出气,还在公堂上那般维护我,还是一个教派的教主呢!听起来就很酷。”彭公子的眼睛都仿佛闪闪发亮。
“我本以为,你会对那位——喏,坐在那边看话本的大圣人感兴趣多些。”
“哈哈,我觉得您长得比较漂亮。”
坐在我旁边正在看话本的大圣人闻言后,轻轻放下了话本,凑到我耳边低声地说了句:“难怪她弯了,一个小姑娘喜欢长得漂亮的,弯不弯都是合理走向。”
我:“……”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那好啊,等我欣赏完这厨房的事务,我就回去跟你讲讲。”这时,我听到红影带着笑意地回应彭公子。
我感觉,这个人似乎对于女孩子总是很温柔客气?
不过,我是没有想到他对厨房的事务这么感兴趣,宁可折起衣袖,绑了头发,也要停留在这个冒着浓浓烟火气、热气腾腾的地方。
在卜渊说火有点不够后,红影还帮着又用内力把火势催大了些。
不一会儿,一阵属于莲藕排骨汤的香气便从厨房传来,清香怡人。
“还没好啊,汤最少要煮个把时辰的。”卜大厨说着,便去处理鸡杂了。只见他手法熟练地把脏物都剔除,清洗后便烧油下锅,顿时锅里漫起了腾腾白雾。
翻炒出香味来了,他就把切好的黄瓜下锅,然后是盐、酒调味。
“这些东西要先用油爆出香味,然后再放青瓜,用酒调味可以增香。”卜渊等着这道黄瓜炒鸡杂菜肴熟的期间,转头看向红影,笑眯眯地,“红教主你们那边不是这么做饭的吗?”
“我们不做饭。”不想,对方笑着摇了摇头。
据他所说,在他的教派里,平常轮不着他下厨房,他也不管厨房的事,就由着厨子们自由发挥。
他们不煮米饭、面条,平日里充当主食的是馕饼,偶尔煮点野菜,烤个肉串,调些奶茶,反正弄什么花样,他们教主也不会管,合心意了就吃,不想吃了,就瞒着长老们把东西拿去后山喂动物。
所以,莫说是黄瓜炒鸡杂了,他们就连普通的清炒黄瓜也没做过,更何况是现下这般又是烧油爆鸡杂又是放酒调味的做法。
偶尔红影在外面的餐馆见着不同的菜肴,有兴趣想去后厨观望,但往往都因为他们厨房不多向外人开放而作罢。
于是此刻他便夸赞卜大厨作风坦荡。
“厨房做饭很大味,很大烟的,不看也没什么。”卜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本来还以为你对这些没兴趣,早说的话我就好好收拾一下,现在我们赶着吃饭嘛,我就火急火燎地做,可能都看不清什么,火烧得大,烟多还呛人。”
“我很喜欢。”然而,红影却是扬起了嘴角,眉眼弯弯的模样,“你们的烟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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