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官！还有没有管事的了！”

“这事情你们是真不管吗！”

“……”

外面仍是聚集了一大批神情激动的老百姓，在几个官差的苦苦拦截下，大声地叫嚷着。

“请各位稍安勿躁。”沐临走上前去，拨开了挡人的官差，看向了那一众闹腾的老百姓，亮出了临京府的令牌，银质的令牌沐浴在上方的阳光下，闪闪发光，而他低沉坚定的声音一时间还真让吵闹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关于你们所说的事情，我已奉临京府之命前来协助调查，请诸位放心。”

许是临京府的大名确实听来靠谱，他这话一出口，我见不少百姓们的神情都稍有缓和，还有不少人讨论：

“临京府也来管这事啦？”

“太好了！闻说临京府的官，是非常靠得住的咧！”

“这位好像就是沐老爷啊，太好了太好了……”

“……”

“不过，因为此事正在调查中，而官衙日理万机，不能一一接待你们，但你们的诉求，官衙也不会置之不顾。我这里有一叠白纸，你们可以回去把想处理解决的事情，都梳理一遍，交予我们便可。”沐临说罢，让捧纸的官差走上前去，给老百姓们递纸。

“太好了！给我一张！”

“也给我一张！”

“我也要……”

随着百姓们拿到纸张后的离开，这里很快便归于平静。

事情倒也暂且算是解决了。

“可是……到时候这么多纸张，本官怎的处理得过来？”回到里边后，官员面露愁色。

“纸张拿回来了，你也大可不必处理。”沐临淡然地，“收回来的纸，谁又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

“……”

这时，官衙里的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后，有个捕快率先喊了句：“大人英明！”

紧随而至的，便是好几声附和。

“那么，你想好了么？我凭的什么来帮你。”沐临转而看向了为官的，“凭我，没有带着一众捕快过来直接搜你们，也凭我手握着你们的纳桑花膏，却没有带走，把你们交给高官定罪。生意来往事小，勾结匈奴叛国罪名却大，大到能株连九族。而我，能帮你们从大化小，从小化无。”

沐临语气淡漠地，“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我甚至可以放下这东西，立刻掉头就走，然后等大老爷亲自率着人手过来这里解决问题，你觉得如何呢？”

“大人请明示！”顿时，整个官衙的氛围又活跃了起来，只见那官员顿时满面喜色，“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仔细想来，沐临方才的说法是“倘若临京府手里有铁证在手”……是了，他们目前并无证据，而且就看着这官衙的嘴硬隐瞒态度，就算是临京府大老爷过来，他们也完全可以一口咬定没有、不知情，这黑膏是冲茶用的，反正来自异域的东西，中原的医师也查验不出什么成分。

但是现在，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捉住了对方害怕祸事败露的心理。

“那么，从现在起，你们就得听我的。”沐临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向了官员，“你先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告诉我。”

“是！”

——所以，沐临现在所想要的，是能锤定他们勾结罪名的铁证。

我忽而就理解他没有带上凛捕头前来的想法了，捕头或许会过于冲动，反而导致破坏了完整的证据链，而且强硬的搜索，可能还会逼急了他们——并且，匈奴人也并不在官衙内。

待到我们重新坐下来后，这个局面也就开始逐渐打开来了……

原来，早在一个月前，这里的官衙就已经和匈奴人有所合作。

官员□□一开始接触到的匈奴人，是呼延禾。

呼延禾带着一支商队过来报备，说法是想在这一带地方，做些小本生意。

然后，他便自然而然地给官衙递上了些“礼品”，希望博得官衙的“通融”。

“他们赠予你的礼品，让你们沾上了瘾，成为了和他们一条船上的人。”沐临语气冷淡地。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这官衙里的人官员官差脸色难看，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才算是把尴尬缓和了过来，其中一个道是：“大人……当真是料事如神啊。”

“唉……”这时，听得□□一阵叹息，“本来，当初我见是匈奴人，原是不想合作的……”

他说，当初呼延禾那一行人给官衙递来了一箱金银之外，还馈赠了几个货品——几包黄色的炒花糕，一块锡纸包裹着的黑褐色茶膏。

□□拒绝了他们的请求，想着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与匈奴人有所往来。只不过，匈奴人也不计较什么，还是把礼物送了出去，说当是见面礼。

而后，□□爽快地收下了钱，但因为对于茶膏的不甚了解，拿到手之后，就一直搁在一处没有管。

直到偶然的一次，帮忙冲茶的衙役切了一块茶膏进去，冲出来的茶透露着一股奇异的香味——而□□不经意间，便是几杯下肚。

他说，他喝着还觉得味道不错。当时，官衙里的不少人也喝了。

所以，在不久之后，官衙里不少人也似是染上了瘾一般，一天喝上几杯这茶膏冲泡的茶。

他们逐渐地觉得，这笔生意还是可以谈的——之后，呼延禾又来到这里找他们。起初，□□还是有些挣扎，虽然不知道匈奴人目的为何，但他也不太想如匈奴人所愿。官衙开出的条件是在这里做生意可以，但要五五分成。

谁也没想到呼延禾竟然就爽快地答应了。

既然话都这么说了，□□便也应允了此事。

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匈奴人售卖的东西都是能使人上瘾的，而给他们的茶膏，也是其中一种。

他们沾染之后，一时之间也无法从中脱开身，而他们试过找来城中大夫，也鉴定不出此物有害，没有证据去抓拿这些匈奴人。呼延禾拿捏住了这一点，定期就给官衙送上一块茶膏，“以表心意”。

因为受制于人，官衙便就此和他们同流合污起来。

不过，□□也留了个后手——既然是匈奴人答应了此约定，那么若是哪次没有五五分成给官衙，那就可以借着违约为由，把他们驱逐出去，货物收归官家。

“……刘大人当真是英明。”听罢，我不禁地扬了扬嘴角，“夸赞”了这位好官员一句。

“过奖过奖。”□□讪笑地。

我：“……”

“与匈奴人商业交易，本身并无大事。”沐临听罢，语气淡然地说，“匈奴人所售卖的货物出问题，你也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意此事，后来为其所胁迫。这般说来，实则只是微小的过错……”

听着听着，官衙里的人都面露喜色，眼睛都发亮了，官员更是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我还可以帮你，把这点过失也抹平。”——在沐临这话一出后，他们更是高兴得不行，有个捕快眼见着都要开心到跳起来了！

“请大人明示！”□□双眼发光地。

“我需要你们回忆一下，当初，是谁切下茶膏，泡茶给你们喝？”

“这……大人，莫非是想把锅推到那位捕快身上？”□□神色讶异地。

随后，沐临看向了他，一双杏眸里仍是淡漠如水，“不然，你想自己背？”

“哈哈，大人见笑了。”□□顿时讪笑着回应，而后，他沉默了一阵子，许是在回想些什么——“石崖，那个新来没几个月的小捕快，这几天告病假去了。”

“你对他就没有过怀疑吗？”沐临问。

“大人的意思是……嘶……”闻言后，□□眉头一皱，似乎也察觉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莫非大人怀疑他是奸细？”

“嗯。这几日，你们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至于临京府的事情，我回头会跟捕头商量，你们最终判决的成果，将会取决于你们所查探的这个人。”沐临吩咐完，将要离开官衙之前，还不忘回头跟他们说：“放心，我会帮你们的。”

然后，把衣袖里的锡纸包裹着的茶膏，递了回去。

“谢过大人了！”离开时，背后传来了官衙人员的道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