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肃王府檐角的刹那，顾晋安染血的剑已抵在肃王咽喉。鲜血顺着剑刃蜿蜒而下，滴落在青石地砖上。

“贤侄这是要谋反？”肃王勾唇轻笑，从袖中出半块玉佩，那正是张玉岩腰间那枚的另外一半。

顾晋安瞳孔骤缩。

“你以为？”肃王指尖发力，狠狠掐住玉佩，“他真的只是陛下的人？他真的和你是一条心？”

趁着剑锋微颤的间隙，肃王突然暴起。淬毒的匕首划过顾晋安颈侧，却在刺入皮肤的瞬间被一道银光击落。

“下官确实不只是陛下的人。”暗夜手持弩箭立在窗前，身前是拂袖而立的张玉岩，身后是列阵的顾家军精锐，“下官是先帝留下的缉影卫后人。”张玉岩踱步向前，直视着肃王的眼睛道。

肃王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屏风。尘封的密匣滚落在地，露出里面早已泛黄的圣旨，那正是十九年前先帝驾崩前，留给缉影卫的一道密诏。

“不可能！”肃王目眦欲裂，“缉影卫们明明…”

“明明早就被您屠尽了？”张玉岩解下外袍，露出肩头刺着的一根小小羽毛，“可惜王爷您漏了从未露出蛛丝马迹的下官的父亲。”

顾晋安眉目舒展，露出轻笑，染血的手握住张玉岩的手腕：“所以当年我路过涿州，涿州府尹府内一个孩子屡次想近我身偷取我的令牌，那个孩子…是你？”

“正是下官。”张玉岩耳尖泛红，却挺直腰板，“是为查明先帝驾崩真相。”

肃王趁机扑向密道深处，却被突然出现的青云一刀贯穿膝盖。暗夜从梁上翻下，手中捧着从鞑靼使臣身上搜出的盟书，上面盖着肃王印玺。

“皇叔可知？”顾晋安拾起地上的帅印，用染血的手指将帅印和神机处令牌拼在一处，“这玉里藏着先帝最后一道密旨。”

阳光透过书房映入地道，碎片投射出的光影在墙上组成四个大字：肃王谋逆。

肃王跌坐在地，膝盖处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锦袍。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墙上投射出的“肃王谋逆”那四个大字，却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颓然垂下。

肃王的面容扭曲，恨的咬牙切齿，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熄灭了。

顾晋安缓步上前，狠狠踩着肃王受伤的膝盖：“皇叔，十九年了，先帝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肃王突然狰狞着怒视二人：“顾晋安！你以为结束了？”他的目光越过顾晋安，落在张玉岩身上，“你们可知道当年先帝是如何死的？”

张玉岩眉头微蹙，却见肃王猛地咬碎牙中藏的毒。青云飞身上前，但已经来不及了。

肃王嘴角溢出黑血，面容却诡异地平静下来：“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永远…”话音未落，他的身体便重重倒在地上，再无气息。

一时寂静无声。院外阳光依旧明媚，照在了肃王逐渐冰冷的尸体上。

顾晋安长舒一口气，转身看向张玉岩：“结束了。”

张玉岩却突然踉跄了一下，顾晋安这才注意到他官袍下摆已被鲜血浸透。

“你受伤了？”顾晋安一把扶住他，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张玉岩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下官无碍，只是方才在神机处地牢中与人交手时被划了一刀。”

顾晋安不由分说，一把将张玉岩打横抱起。张玉岩惊呼一声：“王爷！放我下来！”

“别动。”顾晋安沉声道，大步走向书房内的软榻，“青云，快先去请太医。”

青云领命而去，暗夜则带着顾家军开始清理现场。偌大的书房内，转眼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晋安小心翼翼地将张玉岩放在榻上，亲手为他解开外袍。当看到那道一直延伸到小腿的伤口时，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这叫无碍？”

张玉岩别过脸去，耳尖微红：“比起王爷受的伤，这确实算不得什么。”

顾晋安从怀中取出金疮药，动作轻柔地为张玉岩处理伤口。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张玉岩的肌肤，两人都是一怔。

“所以，涿州府尹府上的那个孩子，真的是你？”顾晋安突然问道。

张玉岩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那年我十岁，父亲告诉我，要想查明先帝驾崩真相，必须接近顾家后人。”

“所以你故意接近我？”顾晋安微微一笑。

“之前是有想过。”张玉岩坦诚道。“但那日在街上遇见王爷，实属意外。”

顾晋安停下手中动作，直视张玉岩的眼睛：“那现在呢？”

张玉岩略显疑惑：“现在？我从来没有故意接近过王爷，我知道王爷同传闻不同，是好人。”

顾晋安突然笑了，那笑容如同冰雪消融：“张大人这是在夸我？”

“下官不敢。”张玉岩故作严肃，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顾晋安忽然伸手，轻轻抚上张玉岩的脸颊：“这些年，辛苦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张玉岩眼眶一热。他别过脸去，不想让顾晋安看到自己的失态：“下官是缉影卫后人，本该如此。”

“不。”顾晋安坚定地说，“你本可以像其他人一样，过平静的生活。却为了一个可能永远无法昭雪的真相，不辞辛苦的去寻找真相。”

张玉岩沉默片刻，轻声道：“父亲说，缉影卫的使命就是守护真相，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顾晋安的目光落在张玉岩肩头的刺青上：“我能看看吗？”张玉岩犹豫了一下，缓缓拉下衣襟，露出完整的刺青，一根小小的凤尾羽毛，栩栩如生。

“缉影卫的标记。”张玉岩解释道，“只有缉影卫才会有。”顾晋安的指尖细细的描摹着刺青的轮廓。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张玉岩的心跳如鼓，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顾晋安如此亲近。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青云匆忙推门而入：“将军！不好了！”

顾晋安迅速收回手，转身问道：“何事？”

“礼部尚书李成大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