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山风裹着细雨,将听雪楼旧址的青瓦拍得簌簌作响。陆听澜倚在斑驳的朱漆廊柱旁,手中玄铁酒杯映出他陆听澜指尖微动,半杯烈酒已化作冰棱半张覆着青铜面具的脸。二十年前那场大火早已将听雪楼烧成断壁残垣,唯有檐角悬着的铜铃,还在风中发出微弱的呜咽。
"当啷——"
突兀的金属撞击声刺破雨幕。射向声源。暗处传来闷哼,一个身影踉跄着跌出,怀中泛黄的卷轴滚落在地。少年抹了把嘴角血迹,月白锦袍沾满泥水,却固执地用身体护住那卷残页。
"《惊澜诀》?"陆听澜折扇轻挑,卷起满地落叶。少年瞳孔骤缩,他这才看清来人腰间悬着的雪纹玉佩——与自己母亲临终前塞入手心的玉佩如出一辙。
"晚辈江怀瑾,求前辈收我为徒。"少年突然重重叩首,额角在青石板上磕出痕迹,"家父乃江氏剑庄庄主,三年前满门遭血影堂屠戮,唯留这半卷《惊澜诀》上卷......"
陆听澜折扇猛地拍碎身旁石栏。二十年前,听雪楼也是因《惊澜诀》被灭门,而眼前少年掌心赫然有块朱砂胎记——与他那下落不明的小师妹如出一辙。
"跟我来。"他转身踏入寒潭边的竹林,靴底碾碎枯叶的声响惊起一群寒鸦。江怀瑾抱着残卷紧随其后,瞥见潭水深处隐隐泛着幽蓝光芒,似有冰刃在水下沉浮。
"若能取到潭底寒玉,便算你入门。"陆听澜折扇轻点水面,刺骨寒意瞬间漫过江怀瑾脚踝。少年咬牙踏入水中,刺骨寒意瞬间漫过脚踝。当冰冷的潭水没过脖颈时,他摸到腰间母亲遗留的玉佩突然发烫,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临终前将他推进密道,身后血影堂刺客的弯刀上,刻着与潭底寒光如出一辙的暗纹。
就在江怀瑾意识模糊之际,潭底突然亮起万千银芒。无数冰刃裹挟着暗流冲天而起,他本能地使出江氏剑庄的"流云步",却在转身时发现,自己的步法竟与冰刃轨迹完美契合,踏出的每一步都暗合听雪楼失传的"踏雪寻梅"。
"破!"陆听澜折扇横劈,冰刃应声而碎。江怀瑾呛着水跌出水面,手中死死攥着半块刻有"澜"字的寒玉。陆听澜的瞳孔在面具后剧烈震颤——那是当年他为小师妹打造的护心镜残片。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唯一的徒弟。"陆听澜甩下披风裹住少年颤抖的身躯,玄铁酒杯中突然蒸腾起热气,"先学调息,三日后随我去金陵。血影堂最近劫了送往禁军的玄铁,此事......"他话音戛然而止,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正是听雪楼遇袭那晚的曲调。
江怀瑾顺着师父的目光望去,只见对岸竹林间闪过一抹白衣。弹琴之人玉指轻拨,七弦琴上赫然缠着血影堂的黑巾。陆听澜折扇骤响,十二道气劲破空而去,却只斩断几片竹叶。琴声渐弱,唯余最后一个音符化作寒刃,精准地钉在江怀瑾身侧的树干上——刀刃刻着半朵红梅,与他记忆中灭门凶手的徽记完全相同。
"他们在挑衅。"陆听澜弯腰拾起寒刃,金属摩擦声中,江怀瑾看见师父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左眼角有道狰狞的伤疤,"二十年前,听雪楼也是这样被琴声引入局。怀瑾,记住——"他突然扣住少年手腕,内力如涓涓细流注入,"在真相大白前,你我都不能死。"
夜色渐浓,江怀瑾在柴房调息时,发现母亲的玉佩竟在月光下浮现出血色纹路。他刚要细看,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透过窗纸缝隙,他看见师父独自站在寒潭边,将那枚寒玉残片与自己怀中的《惊澜诀》残卷拼合。月光照亮残卷边缘的暗纹,竟是个"江"字。
"怀瑾,睡了吗?"陆听澜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江怀瑾慌忙藏好残卷,掌心的朱砂胎记在黑暗中发烫。他不知道,此刻金陵城金吾卫府内,慕云舟正把玩着一枚青铜铃铛,铃铛内壁刻着与听雪楼传讯暗号如出一辙的纹路。
雨又下了起来,打在破旧的窗棂上。江怀瑾摸到枕头下父亲遗留的断剑,剑柄缠着的布条早已褪色,却仍能隐约看见绣着的半朵红梅。而隔壁房中,陆听澜望着手中的寒玉残片,终于想起小师妹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若有个掌心带朱砂的孩子......"
寒潭深处,冰刃再次泛起幽蓝光芒。一场横跨二十年的阴谋,正在师徒二人未曾察觉的暗处,悄然收紧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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