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金陵城,朱雀大街人声鼎沸。江怀瑾裹紧斗篷,目光扫过街边叫卖的糖画摊子。陆听澜走在前方,玄色大氅下摆扫过青石板,腰间玄铁酒杯随着步伐轻响,惊得檐下白鸽扑棱棱飞起。
"去醉仙楼。"陆听澜忽然侧身闪进巷口,折扇轻点墙垣跃上飞檐。江怀瑾提气跟上,却在转角处瞥见一抹熟悉的白衣——正是那日在听雪楼外抚琴的身影。那人手中七弦琴缠着黑巾,正与几个蒙面人低语,腰间玉佩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醉仙楼三楼雅间,陆听澜掀开竹帘,檀香混着酒香扑面而来。窗边坐着个摇扇的公子,腰间青铜铃铛随着动作轻晃,正是金吾卫指挥使慕云舟。"陆楼主的徒弟倒是个俊才。"慕云舟瞥了眼江怀瑾,折扇挑起桌上酒壶,"血影堂劫走的玄铁,前日在城西黑市露面了。"
陆听澜将玄铁酒杯重重砸在桌上:"说重点。"
"别着急嘛。"慕云舟指尖划过琴弦,琴声突兀响起,"三日后,宁王寿宴。血影堂的人,要在宴会上献'惊鸿舞'。"他话音未落,江怀瑾突然按住剑柄——父亲临终前的密信里,正提到过"惊鸿舞"与《惊澜诀》的关联。
窗外忽然传来惊呼。江怀瑾掀开锦帘,只见街道中央,一群黑衣人正追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银枪横扫,红缨染血,正是将门之女谢昭璃。陆听澜瞳孔微缩——谢昭璃眉眼间,竟与他记忆里的小师妹有七分相似。
"救她。"陆听澜折扇脱手飞出,十二道气劲击碎黑衣人面罩。江怀瑾同时掠下,手中长剑挑开刺向谢昭璃后心的匕首。鲜血溅上他的月白袖口,恍惚间,他又看见三年前江氏剑庄的大火,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多谢。"谢昭璃抹去嘴角血迹,银枪指向黑衣首领,"这些人,是冲着我爹书房里的密信来的。"她话音未落,黑衣人突然咬破口中毒药,倒地时竟从袖中甩出三枚淬毒银针。陆听澜旋身挡在江怀瑾身前,玄铁酒杯将银针尽数震落,面具下的脸色却愈发苍白。
夜色渐深,江怀瑾在客栈后院练剑。月光洒在他掌心的朱砂胎记上,泛起诡异的红光。隔壁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屏息望去,只见慕云舟正鬼鬼祟祟溜进陆听澜的房间。
"二十年了,你还想着那丫头?"慕云舟的声音从窗缝飘出,"江怀瑾的母亲,根本不是你师妹!"屋内传来瓷器碎裂声,江怀瑾攥紧剑柄——母亲临终前,分明将雪纹玉佩塞进他手中,说那是"听雪楼的信物"。
"明日我会安排你们进宁王府。"慕云舟的声音突然压低,"但陆听澜,你最好想清楚——当年灭门听雪楼的,究竟是谁。"房门吱呀打开,江怀瑾急忙躲进阴影,却看见慕云舟腰间的青铜铃铛,与记忆中血影堂刺客的佩饰纹路一模一样。
次日清晨,江怀瑾随陆听澜潜入宁王府。后花园里,谢昭璃正在舞枪,红裙翻飞间,江怀瑾注意到她脚踝处的银铃——竟与慕云舟的青铜铃铛形制相同。"小心。"陆听澜突然扣住他手腕,内力注入他经脉,"王府里,至少有三股势力在暗中较劲。"
晚宴开始,丝竹声起。八位舞姬鱼贯而入,为首女子蒙着黑纱,手中红绸暗藏刀刃。当"惊鸿舞"舞至**,黑纱女子突然甩出红绸,直取宁王咽喉。江怀瑾长剑出鞘,却在看清舞姬面容时浑身僵住——那女子眉心朱砂痣,竟与自己如出一辙!
陆听澜折扇横挡,与舞姬缠斗在一起。江怀瑾的视线突然被角落里的琴声吸引——白衣琴师指尖翻飞,七弦琴上赫然刻着听雪楼的印记。记忆突然如潮水涌来,母亲临终前用血在地上写下的,正是这个琴师的名字。
"怀瑾,小心!"谢昭璃的银枪突然刺来,将江怀瑾撞开。一支毒箭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入廊柱时,箭尾缠着的黑巾上绣着半朵红梅。混乱中,江怀瑾看见陆听澜与琴师对视一眼,两人招式间竟隐隐配合,将血影堂众人逼至角落。
当最后一名黑衣人倒下,宁王突然抚掌大笑:"好一场大戏!"他掀开锦袍,腰间玉佩正是听雪楼失传的掌门信物。陆听澜的面具应声而碎,露出整张布满伤疤的脸:"师兄,当年你不是葬身火海了吗?"
宁王把玩着玉佩,笑道:"灭听雪楼的,从来不是血影堂。"他突然甩出玉佩,玉光直取江怀瑾咽喉。陆听澜飞身挡下,却被玉佩上的机关划伤手臂。江怀瑾冲过去扶住师父,却在接触到他伤口时,体内突然涌起一股陌生的内力——那是《惊澜诀》完整的心法口诀。
混乱中,白衣琴师悄然消失。江怀瑾摸到怀中发烫的玉佩,月光下,玉佩背面浮现出血字:"小心慕云舟"。而此刻,慕云舟正站在王府高墙之上,青铜铃铛发出诡异的声响,暗处无数黑影蠢蠢欲动。
陆听澜捂住伤口,咳出一口黑血:"怀瑾,《惊澜诀》的秘密,远比我们想得复杂。"他突然扯开江怀瑾的衣领,盯着少年心口的朱砂胎记,瞳孔剧烈震颤,"你母亲......她根本不是听雪楼的人,她是......"
话音未落,王府四周突然燃起大火。江怀瑾背着重伤的陆听澜冲出重围,身后传来谢昭璃的呼喊。月光下,他看见自己掌心的朱砂胎记愈发鲜红,而远处,白衣琴师的身影若隐若现,七弦琴奏响的,正是二十年前听雪楼覆灭时的曲调。
寒潭深处的冰刃,金陵城内的诡影,二十年的恩怨情仇,在这场大火中愈演愈烈。江怀瑾握紧长剑,怀中的《惊澜诀》残卷突然发烫——他知道,这不过是阴谋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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