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只是成个亲,又不是一脚踏进坟墓,没人规定女子成亲后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何柔觉得辛月娥话说的古怪,余光瞥见自家丫鬟小厮在不远处找自己,便与辛月娥告了声别,往反方向走去。

这厢,辛月娥的目光依然好奇地追寻李穗儿。

人群里,李穗儿像条游鱼穿梭其中,身上那股欢脱自在劲令人羡慕,再想想家中阿娘和几个嫂嫂们哪个不是在家相夫教子,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将自我割舍。有时她反而觉得做男子才好。

辛月娥不禁多看了两眼,便见李穗儿来到那辆金丝楠木马车前,这时墨色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容貌俊美的男人伏身而出,一袭绛红锦袍宛若画中谪仙,矜贵不可攀。但在见到李穗儿霎那,柔情融化了眉眼间的冰霜。他伸出将她半抱着上了马车。

不过惊鸿一瞥的风月,却让辛月娥久久无法回神。

“月娥?”

辛满看着发愣的小妹,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顺着她目光看去,只看到嘈杂的人群和来来往往的马车。

辛月娥回过神来,低沉地叫了声三哥。

见她有些失意的样子,辛满以为她考得不如意,宽慰道:“没事啊,落榜没什么大不了,回头让爹爹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女子嫁的好才是出路,当官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辛家是开镖局的,又是男丁兴旺,光辛满这一脉就有五个兄弟。在他们这样男人多,且男人当家做主的家族里,通常认为女子是藤蔓,需要依附男人才能活着。

这次辛月娥出来馆举,他们几个父兄就不看好,与其折腾这些,不如早早看相嫁人。

果然此话听得辛月娥心情更糟糕了,嫁人嫁人,整天就只有嫁人,她才不想嫁给那些凡夫俗子,一眼望到头地度过一生。

马车里,李穗儿正意兴盎然的给裴玄讲这五日的经过。

“策论要义我都写满了,感觉还不错!接下来就交给菩萨了。”

裴玄倒茶的手一顿,不解,“交给菩萨,这是何意?”

“让菩萨保佑我啊,我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可不得听天命。”李穗儿说着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

裴玄伸手要去触碰她,被躲了过去。李穗儿挪开位置,坐到他斜对面。

她不好意思道:“我忽然想起来,好几天没换洗了,身上有味道。”

考试院条件简陋,没有提供沐浴的地方,只能净面擦洗,虽然天气冷,不怎么出汗,但小隔间阴冷,难免染上霉味。

“是吗?”裴玄看了眼她与他的距离,然后展臂将她身子往前带,拥入怀里。

他低头嗅了嗅她鬓边,“是有点味。”

李穗儿羞恼不已,红了脸颊,推搡着他,“不是和你说了吗,你还抱我!”

裴玄不松手,骤然笑开,“我说的桂花的香气,你用了桂花胰子净面?”

“阿柔给我的。”李穗儿闷闷不乐,还在对那句有味耿耿于怀,干脆侧过脑袋不看他。

“生气了?”裴玄转过她的头,见她紧抿着唇,长睫耸拉下,就和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可怜失落。

“我逗你呢,没味道的,只有香味。”裴玄抱着她,轻轻晃了晃,怕她不信,连连啄吻好几下她面额。

李穗儿被亲的晕头转向,边推着他凑过来的脸,边笑嗔,“知道了知道了,但下回不许这么逗我,我不要面子的嘛!”

虽然她平日里不拘小节,但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想要保留几分颜面的。

车帘被风吹开,冷风灌进来,李穗儿又打了个喷嚏。裴玄探了探她的额,果然有些烫。

“回去叫大夫给你瞧瞧。”

“没事,睡一觉就好。”李穗儿恹恹靠着他。

“你就是不想吃药罢了。”裴玄戳穿她的小心思。

“哼哼,被你猜中了。”李穗儿蹭着他的颈窝,手上不老实,挠着他腰际,耍赖道:“不看大夫,让我狠狠睡一觉就好了。”

“好好好,老实点,不许挠我。”裴玄被闹得没办法,只好依她。

回了静园,李穗儿换洗后倒头就睡。一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是被廊下叽叽喳喳的小玄凤吵醒的,她不在府里这几天,小玄凤学会了一个新词:笨蛋。

一看就是从裴玄口中学来。

李穗儿被魔音绕耳,顶着一头乱发起身,打开窗户,气道:“不许叫了,闭嘴。”

玄凤扑腾着飞到另一边笼架上,啄着架上缠绕的藤花,鸟声脆脆道:“笨蛋,大笨蛋......”

“再叫把你炖了!”李穗儿威胁。

玄凤立马噤声,带着腮红的脑袋歪了歪,豆豆眼里透着愚蠢的天真。

李穗儿拿树枝逗它,一边念叨:“跟我学,白白是猪。”

玄凤抖了抖翅膀,像是没听到,任李穗儿喊哑了嗓子都不为所动。

这时柳嬷嬷走进来,手里端着一大碗黑乎乎的东西。

李穗儿连忙捂住鼻子,惊吓道:“柳嬷嬷,我今天好了,不打喷嚏鼻子也不堵,就不用喝药了吧。”

“奴知道,昨晚您睡着的时候,主子还是让大夫过来给您瞧了下,说只是累着了,没有别的毛病。”柳嬷嬷将药放下来,解释,“夫人莫惊慌,这只是调养身体的补汤。主子交代让您一定要喝。”

清余毒的药还没停呢,没想到来了新的折磨。

不过,她想起快到十五了,该去西市发财镖局拿缓解药了。

李穗儿接过那一碗补汤,闻了闻,浓重难闻的药材味扑鼻而来,她又叹气地放下,左顾而言他,“白白呢?”

“主子去上早朝了。”柳嬷嬷催促道:“夫人,快喝了,一会凉了更不好喝。”

被柳嬷嬷盯着,李穗儿只好一口闷下,倒是比药好喝点,但口感奇怪,苦涩中带着肉味......

李穗儿忍着呕吐的冲动,把碗交给柳嬷嬷,随手摸了块蜜饯含在嘴里。

柳嬷嬷笑问:“夫人中午想吃什么?府里来了个擅做吴地菜系的老师傅。”

李穗儿惊喜,“真的吗,太好了,不过等晚上再让他做,我打算一会出去逛逛,午膳就在外面用了,柳嬷嬷你若无事就去休息吧。”

“那奴去叫阿七备车?”柳嬷嬷问道。

“不用了,也不必叫阿七,我想一个人走走逛逛。”李穗儿拦下她。

柳嬷嬷犹豫着,有些不放心,“夫人就一个人去?真不需要人陪着?有个人拎东西也好。”

怕柳嬷嬷起疑心,李穗儿想了想还是点名让丫鬟菊香跟去,菊香比阿七好糊弄点。

“行,奴这去叫菊香来,夫人先洗漱换身行头。”

“好。”

李穗儿目送柳嬷嬷退下。转身进隔间打开柜子挑选衣服。

裴玄让人做的冬装已让人送到府上,斗篷披肩大氅十几箱,各样式颜色的棉袍短袄裙襦让人挑花了眼。

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收拾好,李穗儿打扮得漂亮俏皮,拎着钱袋子和菊香出门了。

先在东市买了零零碎碎的东西,买了许多好吃的投喂菊香。

菊香开心得走路都摇摆起来,一路嘴里都在叨叨一句话:夫人真好。

“还想吃啥,统统买!”李穗儿豪气万丈,拉着菊香去了醉香楼,之前两次都没能吃到醉香楼的菜,她一直耿耿于怀,今儿定要狂饮暴食!

结果到了主街,才知醉香楼倒闭了?!

李穗儿站在贴了封条的大门前,百思不得解,啥时候的事啊,怎么没点风声传出,这么大的酒楼说倒就倒?

菊香知道实情,在旁道:“醉香楼东家和盐贩勾结,走私大量官盐,已入诏狱。”

“这么突然?”李穗儿迷惑,开这么大的酒楼还敢铤而走险走私官盐,真是富贵迷瞎了眼。

“是啊,谁都没想到呢。”菊香感叹,“那东家祖上都是当官的,背靠世家,要是不乱来,定然安然富贵一生。”

起因还是李穗儿中毒一事,醉香楼上下都进了牢狱,原只是拷问下毒之人是谁,后来问不出来,提刑官只好将所有人八辈祖宗都查一遍下来,这一查就出现了问题,牵扯出了官盐一案。

李穗儿唏嘘:“那洛阳城还有哪里好吃的。”

菊香道:“有,可多了!洛阳城酒楼多如牛毛。夫人,我带您去!”

最后两人去了醉香楼的死对头富贵阁潇洒,吃得差点走不动道。

李穗儿靠在菊香身上,打着饱嗝,“好吃,下回还来!”

菊香扶着她,笑道:“下回夫人可以和家主一起来。”

“好主意!小香香你可真聪慧,为了奖赏你,我们去看戏吧!”李穗儿手一挥,指向西市的方向。

菊香眼睛都亮了,可不忘规矩,矜持道:“夫人,会不会不太好,西市乌龙混杂的。”

虽多说戏的茶楼,但更是花街巷柳聚集地。

万一误入了什么风月场所,她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李穗儿去过几次西市,自然知道菊香在担忧什么,安抚道:“不怕,去正经的茶楼就没事了,看完戏我们就回去。”

菊香犹豫了下,还是用力点头,反正有暗卫护着,肯定不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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