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上元赐福，地官中元赦罪，水官下元解厄。

但这些星元前的节日，贺桃自然不可能过过，也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天受伤后，她退出全息舱回到家中，还是觉得浑身哪哪发疼，甚至和在绯红世界中一样，在现实中发起了高烧。

经纪人被她吓得够呛，察觉她状态不好，甚至提议将公司的这个任务甩给别人去做。

她请了假，在床上浑浑噩噩睡了两天，却还是拒绝了。

虽然总抱怨直播时间长，可贺桃事业心实际上重的很。但凡和工作搭边的事情，她向来都铆足了劲去做。

所以就算如今她面前是层层谜团，慕容清欢更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不对劲，她还是不想轻易放弃。

毕竟合约到期是近在眼前的事了，要是这当口撂挑子不干，说出去要么是她消极怠工，要么是她爱惜羽毛，都不是好听的名声。

经纪人犟不过她，由她去了。

只是离开她家时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为这位姑奶奶合约到期后的未来发愁。

七月十五，启城，云烟阁

小二打着哆嗦，将余生的胆子都借了过来，才颤颤巍巍地走到慕容清欢的面前，将茶娘子刚沏好的茶端到了桌上。

这屋子正是上次她杀林娘子的地方。

几天过去，屋内的血腥气早消失得干干净净，只余下面前新茶的馨香。

小二似乎也是上次招呼她那个。

只是上次对她热情得很，现如今却抖得如筛糠一般，丑象毕露，再无一点讨人喜欢的机灵模样。

慕容清欢淡淡地瞄他一眼。

小二脑中迅速闪过林娘子的死状和屋外被她打伤的一众人等，脸色霎时发白，将头恨不得低到地底去。

谁知这姑娘居然对着他一笑。

小二只觉渗人得很，赶紧跪下来求饶。

“可是这茶不讨姑娘喜欢，小人立马去找茶娘子重新沏！”

“不必，一两千金的青凤髓，怕是你们老板已经肉痛得紧。”慕容清欢拿起那茶轻泯一口。

“去同他说，我与林渡是旧仇，与云烟阁无关。今日我不过来此等人，不必如此紧张。”

小二听了这话如蒙大赦，连道一串是，一股溜儿地跑去找自家老板了。

慕容清欢看着他着急忙慌的背影，不由浅笑。旋而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春日明媚，更衬得她的样貌明艳动人。

何况这美人唇角带笑，实在让人移不开目光。

慕容清欢自己也为这好心情困惑，思索一番突然想出了答案。

原是因她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了这样多年，终于能拖一个人下水了。

贺桃寻到云烟阁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慕容清欢倚窗闭着眼的模样。

只是听得她推门，那像在小憩的人便出声道：“你来了。”

倒像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贺桃没应她，走到她面前直截了当地开口，“我应约而来，你该告诉我那日莲池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慕容清欢睁开眼睛，却是没变那慵懒的姿态。

“不急，先坐。你还没逛过这启城吧，等会儿带你去逛逛。”

“我没心情逛街。”贺桃还是冷冷地开口。

只是下一秒，她脸上的神情就由冷漠变成了愕然。

慕容清欢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半直起身来，将右手食指抵于她的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那手其实并未真正碰到她，可偏偏离得极近，让贺桃已经能感受到那分温热。

她愣怔地看着慕容清欢。

那人眼睛唇角俱都带笑，可细看时眼睛仿若深潭，一眼望不到底，深沉得可怖。

贺桃脑中突然联想到了多日前秘境雨中，慕容清欢也是这般看她，像在打量一个感兴趣的物件儿。

这人当自己是吓大的吗。

贺桃后知后觉生气起来，皱着眉头想去打慕容清欢的手。

慕容清欢却有所觉，将自己那抵于她唇前的手指撤下，转而换了一副良善的面貌。

“此茶名唤‘青凤髓’，乃多年前云烟阁出名的名茶。贺长老不妨尝尝。”

见贺桃没有动作，她又笑道：“左右日头还长，贺长老若是想一直站着，我也是没有意见的。”

说完，竟真就重新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开始喝茶。

自己那日遭遇铁定与她有关，贺桃咬了咬后槽牙。

她要是打得过这女人，这会儿铁定已经把她揍上了百八十遍。

可偏偏自己打不过！

贺桃屈辱地坐到慕容清欢的对面，泄愤似地将那茶一饮而尽。

什么味儿都没咂摸出来。

慕容清欢见她这般喝法，摇了摇头。

“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什么意思？

贺桃皱眉看着慕容清欢，总觉得她刚刚蹦出来的不是什么好话。

可要是直接问她，岂不在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贺桃心念一动，打开光脑，佯装生气道：“你再说一遍？”

慕容清欢看她模样，却是轻笑了一声。

“生气了？”

“一两千金的青凤髓，你如喝水一般，莫说牛嚼牡丹，说你焚琴煮鹤也差不离。”

牛嚼牡丹，焚琴煮鹤，怎么又多一个听不懂的！

“焚琴煮鹤”，难不成是用琴来煮东西？还是星元前有“琴煮”这种烹调的方式？

贺桃侧过身去，偷偷摸摸地看向光脑中的搜索栏。

“牛：星元前绝迹的一种草食动物（见下图），曾多为家畜，可食用，肉质鲜美。牡丹：星元前就存在的珍稀花卉，多为红色，其种子现在伯恩斯联盟有售，售价为300000-370000星元，随伯恩斯联盟气候波动。”

“牛嚼牡丹：星元前华国人使用的‘成语’之一，普通的牛像吃草一样吃珍稀的牡丹，说明不懂欣赏，对美好的事物没有遵循应有的礼仪。”

“你骂我是牛？”贺桃终于看懂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慕容清欢。

她好好一个青春貌美的女主播，和牛哪里像了！

慕容清欢噎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的脑回路如此清奇。

但不过瞬息之后，她却仿佛想到了什么，眸色微暗，接着笑着看向贺桃，“倒是忘了你听不懂。”

“也罢，贺长老既然不愿品茶，便同我一道逛逛这启城吧。”

“喂，你——！”贺桃话未说完，骤然便被慕容清欢拽住衣袖飞出了窗外。

云烟阁不过三层楼高，贺桃家里的飞梭十几台，按理来说怎么也不该害怕。

可偏偏……偏偏……带她的人是慕容清欢！

这厮像是压根不知道“减速”两字怎么写，御剑带她在城中东晃西闯，一刻钟内飞完了启城。

饶是贺桃，也受不了如此高速的飞行，几乎生出了久违的晕头转向的感觉。

等到慕容清欢停下，贺桃才终于能喘口气，她蹲下来抚着胸口，感觉嗓子眼中颇有一种要吐不吐的感觉，干呕几声，未有半点舒缓。

“你有病吧！”贺桃恶狠狠地瞪向身旁的慕容清欢。

“再说一遍？”慕容清欢俯视她。

贺桃受不了这气，半点不怵地重复了一遍。

“慕容清欢，你有病吧！”

“姑且”，慕容清欢俯下身来，细细盯着她，唇角居然微微勾起。

“算是你对我的夸奖。”

……

这人怕不是真的有病？

贺桃心中本充斥着愤懑之情，这会儿却又不得不掺杂了一些无语。

一腔怒火怂恿着她狠狠给慕容清欢几拳，可对着慕容清欢那看起来有些变态的笑容，她心头火气诡异地被另一种情绪替代，让她压根没办法出手。

妈的，下不去手。

做慕容清欢人设的策划肯定很喜欢变态反派。就刚刚慕容清欢说出来那话，放在别的NPC身上绝对只会让人绝对有毛病。

可配上慕容清欢眼中那三分讥笑，三分恶意，两分兴味和两分落寞，透出来的气息几乎让贺桃一瞬间就联想到了她曾在星河中看过的一场红色陨星，瑰丽而又危险。

她就那样看着慕容清欢，怒火渐渐平息。

到了最后，甚至沉湎于她那不怀好意的神情之中。

“有毛病。”

不知过了多久，贺桃终于回过神来，掩饰一般低下头起身，拍了拍背后莫须有的尘土。

“茶也喝了，城也逛了，现在你能告诉我那日究竟发生何事了吧。”

“最后一件事。”慕容清欢转头看向她，“去那儿，给我买一盒荷花酥。”

贺桃一愣，脑中突然闪过那个叫爹爹买荷花酥的小姑娘。

先前许多线索串联起来，铸成一个明晰的真相。

青天白日，她听见自己心如擂鼓。

【我一直想问来着，咱们合欢宗修的不都是双修之道吗，怎么掌门一个人闭关这么多年？】

【我倒是从师父那儿说起过，十五年前掌门在衍城受伤，结果带着慕容大师姐回来就闭关了。】

【周世爻人物介绍：……“阴阳二爻，可推生万物，看清世相。周姓爻师世居山城，因推衍之功夫，竟让这小小山城也得了新的名字……”】

【代露露人物介绍：……“我身为药宗圣女，自衍城祥和而来，入这人世间，寻一场造化”……】

【哎，怎么衍城的地图上有一块是灰的？你们也会这样吗？】

【 1，是不是还没开放的新地图？】

【问了问我的策划朋友，好像不是。应该是这块儿本来有个门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

【闻出了甲级任务的味道……】

【NPC人呢？人呢！】

【“我就说你嘴馋了，要带我去买荷花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