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燃起的希望就像冬天一擦而灭的火柴棍。
陆怀英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法儿获得一点儿关于辛星去向的消息。
他甚至花高价想要购买他行程的资料,都被冷冷的驳回,辛家的司机更是缄默不言。
世界这么大,只要他不想让陆怀英知道,陆怀英就没有一丝的可能。
这比他被抛弃的时候更让他绝望。
本来杜丁给他的答案让他燃起一点儿他觉得还有可能跟辛星复合的机会,但是现在,一遍遍被驳回来的消息无一都是:
「不好意思陆总,您说的事儿实在没有办法查到。」
「陆总,辛小先生的行程有人交代了不能漏出。」
「怀英,你上次托我问的消息我问了一圈都没有,实在奇怪。」
...
陆怀英整个人都瘦脱相了,他已经把自己关在影音室好几天了。
这段时间他变得特别容易害怕,连杯子被他不小心滑落在地上的玻璃的破裂声都让他的手抖得按都按不住。
他会因为电视里狮子的吼声冲去卫生间疯狂的呕吐。他坐在沙发边上,一脸呆滞地扭头看着四周,他觉得好陌生,这是他长大的地方,现在却觉得第一天来,还不如岛上,起码岛上还有一堆跟他同病相怜的人,而他现在只有自己。
手机在震动。
陆怀英看着陌生号码,总是期待是辛星的来电。虽然不可能,他那个样子,只要不要陆怀英了,估计死了都不会给他打电话。
“喂。”陆怀英开口的时候像安陵容被毒哑了。
“你什么动静啊?”对面声音有点儿熟悉。
陆怀英躺在沙发上,喝了杯晾了不知道多久的水润嗓子,眼睛也睁不开,一股子味儿。咳嗽了两声,“谁。”
“哈,还真是我陆大少。”对面调笑道。
陆怀英听出来了,谭延玉。
陆怀英从前的朋友,富二代,他俩能玩到一起去的原因是都他妈坏。
那个叫谭延玉的坏种是个私生子,他妈是个二十八线的小演员,搭上了他爸,跑出去生的他,谭家没有男丁,所以母凭子贵。
这逼蔫坏,陆怀英跟他比起来狗毛不算。
“聚聚啊?”对面说。
“不想动。”陆怀英的眼睛有点儿干涩,要找何叔要眼药水。
“怎么事儿呢,”谭延玉说,“还得我上门来请你来啊。”
“真不想动。”陆怀英蒙着眼睛,“你玩你的吧,别搭理我。”
“我可是听说了,你小子失恋了是不,跟辛家那个。”谭延玉那地方很吵,“到处在打听他消息,都有人托问到我这儿了,你撒的手笔够大的呀。”
“嗯...”陆怀英叹了口气,“找不着。”
“那肯定找不着啊,他哥藏起来了呗。”谭延玉说。
“嗯...”陆怀英没什么力气了,声音懒洋洋的,“你玩吧。”
“啧,怎么回事呢怀英,出来遛一遛就行了,真的,你他娘的现在陆家你当家,你一个人说了算,那集中港的地皮都叫你收差不多了,你那帮烂牙的蛀虫也给收拾了,让那辛家给你弄出来你也够牛的,这他妈的还给人伤心得连林港都待不下去了,说他哥气得血压都高了,你真他妈的狠呀你是,别废话了,赶紧出来溜溜。”谭延玉说,“不然我过来逮你去。”
“我真不去,我要找地儿出家。”陆怀英挂了电话。
陆怀英打算睡一觉,陆续还有谭延玉的电话打来他都没接。
最后谭延玉找上门来。
“嚯,怎么弄得这是,你在家里轰原子弹了啊。”谭延玉白衬衫勒着一个格子马甲,带着名牌手表,架着副禽兽不如的银边眼镜。
“别开灯。”陆怀英扯着毯子往头上盖,“赶紧玩去吧你,我要睡觉。”
“至不至于,”谭延玉说,“收拾收拾,赶紧的,出去玩去啊,你他娘的可别跟我说你真的爱得死去活来的成吗?”
“啧,我真要睡觉,你再墨迹我找人给你弄出去了。”陆怀英翻了个身,身上的骨头都痛。
“你现在架子够大的啊,还找人给我弄出去,”谭延玉说,“赶紧的吧,在哪喝不是喝,出去喝一顿交点新朋友就过去了,你就是把自己关起来的事儿,我太明白了,我跟你说,我分手那会儿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没那么喜欢的人了呢,结果完全有,还有更喜欢的,哈哈哈哈哈,快点儿的,我给你拿衣服,走了走了走了。”
谭延玉拉着陆怀英要走,“何叔,你也不管管,邋遢成这样,山顶洞人似的。”
何叔说,“要不...出去散散心吧怀英,总在家里...也闷。”
陆怀英一副丧家败犬的样子,就被推上了副驾,他的头挨在车窗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谭延玉撞了一下陆怀英,“都出来玩了,开心点,呀,怎么给你迷这样啊?”
陆怀英鼻孔出气嗯了一声。
“不至于吧,那个小子我从前见过,拽得他妈的二五八万的,”谭延玉说,“嘿我草,他的眼睛好像长在头顶上呢。”
“啊。”陆怀英也懒得回复他。
“我说你他妈的喜欢这款的?”谭延玉开着车,跑车的油门在夜里炮轰,一会儿就能到娱乐街这块,“我给你依着他那个样儿的给你找不就完了吗。”
“走吧兄弟。”谭延玉下了车,揽着陆怀英的肩膀就往里进。
说实话,陆怀英是不怎么想跟谭延玉这种人玩到一起去了。
谭延玉比陆怀英更像一条鬣狗。
他俩在高中时期算是那学校里头出名的人物,陆怀英最开始出名是因为他长得漂亮家里又在鼎盛时期,那时候谭延玉连他的边儿都擦不上,但是后来这不是陆怀英的身世暴露了,谭延玉闻着味儿就来了。
他揽着陆怀英的肩膀在主席台后面抽烟,说,“兄弟,真他妈没事儿,那也不能死了去啊。”
“我也没说要死呢。”陆怀英蹲在边上看着巡逻的老师。
“嘿我可跟你说,我家里那样子的跟唱戏似的,你肯定也知道,那我那俩姐啊,嚯,我那个大姐她出去跟男人开房的时候我给她报警了我说她出去卖又给我爹打电话说我姐被抓了哈哈哈哈哈。”谭延玉叼着烟,“我那个二姐更搞笑,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还捐什么善款呢,我一个扭头,给她捐款的工程举报了。嘿嘿。”
陆怀英对谭延玉最开始有点儿看不上,但是看见了陆家那些亲戚对自己做的事情之后,他觉得谭延玉没错。
人只有穿着想体谅的人的鞋把路通通去走一遍,把脚趾摩出血,把脚后跟磨破皮,每一下锥心的钝痛传到心脏的时候,才会说,“老子真想把这鞋子烧成碳才好呢。”
“兄弟,真话,有钱什么没有啊?”谭延玉咧开一口牙,说,“咱啊,就向钱看。”他打了个枪的手势,“钱才不会背叛人呢。”
陆怀英用鞋尖摩挲着烟头,有气无力地应付他。
“玩玩去。”谭延玉揽着陆怀英,“兄弟,切良心这个事儿,就得从小事儿开始,不太可能一斧头就把良心切没了,走着。”
谭延玉带着陆怀英使坏,也可能不是带的。
他看着谭延玉欺负没有食品安全许可证的小商贩,欺负不交保护费的小孩子,他敲诈自己约来的女学生,跟网管混成一片然后未成年上网举报整个网吧。
陆怀英觉得没劲儿,他早就不想跟谭延玉混在一起了,但是谭延玉这种人只得不远不近地处着,省的给自己找麻烦,这是陆怀英一直以来的做事儿准则,最大程度给自己规避风险。
他这鬣狗做得又胆小又凶残。
“诶,我兄弟回来了啊,都认识吧。”谭延玉揽着陆怀英给众人介绍,“啧,接风宴有点儿晚了,就这么对付一点儿得了。”
金座上的男男女女都投目光过来,陆怀英随便找了个角落,拿酒漱口。
陆怀英点了根烟,瘫在那儿看着酒吧里这景别,人这么多,闭上眼睛都是辛星的脸,妈的。
他看谁都不爽,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谭延玉攀上了他的肩膀,手里的酒杯晃动,液体有点儿小小的漩涡,他说,“真不至于啊,那小子太能装逼了,你出去问问谁乐意待见他。”
陆怀英有点儿不乐意别人这么说辛星,但是他现在也不想说话,没力气。
“又他妈是给你砸进医院的,又是让你当鸭的,你他娘骨头硬一点行不行,”谭延玉捏着陆怀英的脖子,“我陆大少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陆怀英跟他干了一杯酒就要走。
“走什么啊,男男女女我都给你点上了,”谭延玉说,“那小子,从前玩摩托车啥的是吧,我朋友有个马子骑着他的摩托车拍个照还是咋的啊,嚯,那劲儿,跟草了他女人一样,这人真的仗着他哥现在是起来了,更没个好了,拽得跟谁都要舔他似的,我跟你说,他哥那屁/眼都让人他那个干爹干烂了换他在林港装逼呢。”
“嗙——”的一拳。
陆怀英闭着眼睛甩着手,拎了外套,大步流星地走了。
外面越来越冷了。
陆怀英站在酒吧门口低头点了根烟,眼神也不知道要落在哪里,好像很久之前他就在酒吧门口见过等他哥哥的辛星,他生来就是冷冰冰的,连可怜的时候都是冷的,他的骨头就是比陆怀英的硬,唯一一次他看见辛星明媚的笑,就是酒后他在怀里,玩着陆怀英的手指,眼睛亮晶晶的,“喝醉了,我就愿意。”
陆怀英忽然笑了,辛星笑起来嘴边会带着两个小括弧,只是难得一见。
“巧啊陆哥。”不知道什么时候齐若民在他边上点烟。
“嗯。”陆怀英插兜夹着烟,“林港真小啊。”
“可不呢,”齐若民眯着眼,“从前就他妈的是个小渔村,三面朝海,都说水跟死一个音,说咱林港这辈子也富不起来。”
“还好吧最近?”陆怀英问。
“问的是我吗?”齐若民说,“我还行,其他人我不知道。”
“嘿,”陆怀英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也没问呢,急什么。”
“过年了,要债累吧?”齐若民问。
“就那样,自己选的路,没办法。”陆怀英踩灭了烟,插着兜往前走,路边有零星的烟花绽开,刚刚那么多人,那么多味道,陆怀英觉得没劲儿。
他有强烈的感觉。
他被翻篇了。
这种感觉让他窒息,他感觉自己就是偷得了辛星短暂的时刻,这个感觉让他觉得胃痛,他胡乱地从口袋里翻了些止痛药吃。
他连牙齿都有点痛,他感觉自己憋了一腔什么东西没有地方放,他觉得自己即将狼狈失控,他甚至不知道一拳打出去该往哪里。
他心里只有闪闪烁烁的四个字:遭报应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可是站在风里久了,谁的眼睛都会红。
我草……
小琅我杀了你(咬牙切齿,居然猜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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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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