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绝尘乡野处,夜寒雾迷同枕眠。两人的身子挨着很近,心也想着同一处古怪的地方。
江御行自从接到这等差事,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江霖既然引自己上钩,他不能白白糟蹋亲爹的“良苦用心”。从前自己总是被藏在暗处的一颗老鼠屎,他想坏了这一整锅汤,为了自己,也为了剥开江霖做过那些事情的伪装。
客厅的声音细小,也躲不过他每年在野外练就的警觉和听力。细细碎碎地声音过了几秒停留在不远处,躺在旁边的南翊送了一口气,生怕这古怪人和古怪地方令自己有去无回,这种内心极大的不安全感来自于江御行,他总不能放松下来。
他淡漠看了一眼房门,有人在垫着脚尖走到门口,又走远了。南翊看了他一眼,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快速穿上鞋子贴着墙壁。再去侧耳倾听,四下寂静。他将旧式的门把手轻轻拧开,南翊也挺了挺腰板自壮胆量。两人一前一后往那声音消失的方向走去。
月光透进窗户撒下一点光亮,小小的杂物间在楼梯口后面,编制而成的扫帚整齐摆放一堆儿,农具乱七八糟。江御行用手摸了摸铁锹,他曾经外出带保镖队训练,偶然挖出过一个旧物件,那东西带出来的土块儿就于其他地方不同,而现在他眼前这农具沾染上的土块碰一下就能掉地上,他猜想那是时间久了,泥土变干的结果,若是下地不久,也许还会黏在工具上。
南翊看到那把镰刀看起来很牛的样子(自以为是),试了几下果然顺手,轻声道:“老徐只一出来,看见咱俩这阵仗也会忌惮。”。
江御行在墙角拿出一把铁锤,轻敲墙壁,发出声音空洞。
台阶略陡,他伸手去拉南翊的手腕,气温上升好多,南翊把喷嚏捂在了右手掌心。
地下室的高度和平常人住的房子高度相近顺着微弱光线看去有很多培养皿,跟医务间似的,远一点似乎有什么丝丝作响,气氛更凉。江御行尝试着迈了几步,发觉脚下什么味道传来,他眯了眯眼睛:“似乎是一种炮制的草药味。”。
南翊盯着那半米多高的厚重罐子,窜上来一道儿黑影,吓得差点丢了手上的镰刀:“好在那些大罐子够结实,暂时没有蹦出来。”。
他一把拽过南翊,轻声道:“是蛇!……没有挪动的应该是穿山甲。”。
蛇这种东西,人躲它还来不及,主动撞上只能自求多福,南翊道:“这地下室估量有几十只,就算拔了它的牙,它绕在人脖子上也能勒得够呛。”。
那些蛇没有窜上来,他听到南翊的呼吸还无法平缓,举着镰刀铁锤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破开那些瓶瓶罐罐。他挨着墙根儿,一束光照来,迅速挡着眼睛,把南翊护在后面。
一个熟悉的嗓音道:“江小先生未免太着急了些!”
南翊轻声对他道:“老徐早就不是先前唯唯诺诺又卑微的样子。果然不是善茬,不会在这儿被毁尸灭迹吧?”。
死也要死得其所,南翊撞着胆儿反问老徐:“搞心态?还是你在害怕?”
江御行也不想给这人思考的时间,问到:“你没当人很久了,难道不想出去吗?”
南翊看了看他,头一回听他骂人,什么时候了逗这嘴皮子,关键时刻掉链子。
老徐不屑的笑着:“当不当人都够本儿了。”
他让南翊先走去楼梯,老徐紧跟着,自己在末,老徐一旦有动作就被前后夹击,南翊只要能先跑上去,他也就没有后顾之忧。
三人都小心翼翼,老徐面对的毕竟是两个正值壮年的小伙子。来到客厅,南翊终于松了半口气。
老徐笑了笑:“刚刚老子在想,要不要把你们俩斩草除根?”。
南翊:“你有病?快死了就别管那么多了。”
“口舌之快。”老徐道。
江御行金口终于开了:“狂犬病会死的很难看。”
老徐冷笑一生:“那在我死之前先做个买卖怎么样?”
江御行逼他先透露点儿东西,毕竟他不着急,谁要先谁跳脚:“跟我做买卖要看你够不够格。”。
老徐看他如此纨绔又自信的样子,缓缓道:“你的老子,从前有很重要的事情只有我知道,这个够不够格?只要给我一个假身份,我可以帮你们俩,反正你们俩以后也免不了被斩草除根,就当老子死之前再做一回英雄。”。
搁着玩欲擒故纵呢?江御行腹诽,正好顺带敲一敲南实到底是不是也和江霖这些破事有关系。没等他开口,南翊抢先道:“可以把开来的那辆车送你,不过你得拿出江霖做过某些事的证据。”。
南翊说完就后悔了,因为那车是他江御行的:“好尴尬,没有谈判经验。”。
江御行的气质不仅遗传了江霖的阴狠,还比他爹多了一层保护色,就是嘴上毒舌,心里门儿清。他虽然厌倦这样尔虞我诈,可记着江霖教他说话要琢磨,什么事儿不能只凭今天高兴或不高兴就瞎扯蛋。隐藏情绪是人生必修课程,直到有一天把七情六欲转化成理智和利益。现在他如果不诈一诈老徐,就得不到想要的信息,也就无法知晓江霖从前的事情是否和南实有关。他做着摸后腰的动作,假意自己身上带枪,看看老徐有什么反应。
老徐果然坐不住了:“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敢吗?”。
江御行站起身假装满意,实则已经看出老徐非比寻常,说的话真假参半,还抹去一些可能引起变故的关键信息。现在,他来了这一趟才知道自己就是江霖的一个棋子,江霖想试探他是不是有二心,是不是真要捏住老徐这个把柄,从此翻脸不认人:“不仅放你走,还要感谢你。”。
他之前带保镖队训练两年,自认为现在对付老徐不在话下。可南翊是他偶然叫来陪他这一趟,他不是一个油盐不进无情无义的人,他无法忍受一个无辜的人也变得被动。他要让一切变得不受江霖掌控,变得复杂化。然后用自己的办法按下暂停键,改变事情的走向。
东方破晓时,窗户折射进来一片金色,绕着三个人在晨光里,许久没有这种迎接新一天的感叹了。外面家畜家禽也开始躁动,鸡鸣冲破苍穹。
三人各怀鬼胎走出老徐的家。原本老徐在这里就像一个怪人,引得人频频回头。江御行用麻绳将老徐牢牢绑住,额外又绑了几圈被被南翊拉在手里。
车子开进高速路,他祈祷时间过得快一些,路上不要节外生枝,只要安全到达林州他就立刻把老徐绑去警局,把江霖打得措手不及。
车子90码,比来的时候慢。南翊也不敢轻易打盹儿,又怕挑起话题令他烦躁,旁边坐一杀人犯,谁不崩溃。
山间隧道有许多,光线又变暗,隧道就如张着嘴的蟒蛇似的。老徐猛然睁眼,撞向南翊,反手将麻绳从上往下套住南翊的头部,南翊本能地向右边仰卧。
江御行在驾驶位不敢轻易有大动作,可南翊快要窒息了,他看到南翊双腿撑直了顶到左边车门,腰背拱来去猛撞老徐的腹部。
老徐真的想弄死南翊来威胁自己,这一定有更大的秘密在背后,他江御行也不再惧怕将事态扩大。
他做了一个令自己无比震惊的决定!来让老徐付出代价,让江霖看到事态的扩大而无所适从!他要把这一切变得越来越严重!
江御行做足了心理准备。他看到南翊越凶狠的撞击老徐的肋骨,脖子就被勒的越紧。他找准了对自己最有利的路段,最能伪装成因惧怕而慌乱,所以对车子失去控制的路段,在看向南翊而分神的那一秒!
江御行几乎同时将右侧车窗按下,方向盘打过去……
巨大的撞击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理智之下的自控,车子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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