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行的手机完好无损,他打电话给江远,等了半小时,才看到江远带着人匆忙赶来。他只厌恨时间太长,南翊得不到立即救治。南翊早就晕过去了,脖子上那些疤痕实在叫人不忍细看。
江远只带着几个少数信得过的下属,担心万一传出去江家二公子山路车祸,就又是给媒体落下话柄:“御行!”
还有几个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在后面跟着一路,下了车才发现,这两辆吉普都是江御行训练过的保镖:“二少!二少您没事儿太好了!”
在老徐真的想弄死南翊来威胁江御行的时候,他立刻意识到老徐和江霖之间一定有很重要的秘密。在车子撞向山体的那一刻,做足了打算,如他所料,他自己一直都是清醒的,车子也没有直接报废,只是后窗玻璃碎了,车门扭曲破烂。江御行试着挪动身子,没有严重不适感,还得感谢这车子,这次就是买个保命,值了。
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们围上来,比江远带来的人还着急,众人自动让开一道儿,让他们扶起了江御行。这些人早就听说过江御行又冷又酷,女同学送礼物,他说等他明天把钱带够了再跟人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初中有人去看他篮球比赛送他饮料,他说他只喝水谢谢,高中被人写情书,他跟局外人似的连人家叫什么都没记住,也从未见过跟谁黏在一起,男的女的都没有。
而现在,后座却有一个年轻白净的男子,昏迷过去!
“后座还有人,快!”
江御行冲着其中一个人道,这人前不久给自己贴条,叫他小江总。看来是江远的人,也可能早就是江霖的人了,事态变得复杂了,真好玩。
“来搭把手!”
众人齐心协力,想办法把后座两个人拉出来。老徐伤势重,南翊只是身上多处有淤青,脖子是血痕累累。江远掩盖不了震惊的表情,对着江御行道:“御行!这怎么回事?”
“哥你认识他?”
“这是爸多年之前的手下,你那时候还小,没见过自然不认识。”。
江御行压住自己的怒火,难道是江霖想让这个老徐在途中杀死他,然后伪装成出车祸的假象吗!就是因为自己在调查一些事情所以就要杀了他吗:“那他名字叫什么?”
江远上次见到樊建设,还是很多年前,他屁颠背着书包的时候,看见老鼠都能吓得上蹿下跳的小皮孩,一晃多年物是人非,死的死走的走:“他大名好像叫樊建设,反正那一代人不是叫建国建设,就是叫卫华拥军。”。
江御行愣了一下,从前是樊离华,后来出现了南翊的母亲樊希,还有世界史任课教师张鹤萤,现在又来一个樊建设,他这是赶上樊家大杂烩?怪不得江霖和他要父子反目为仇。
可这怪不得他,从前江霖明知道他不愿意干某些事,偏要用他来威胁和留住薛敏,禁锢她!要怪就怪江霖曾经做过太多错事,还要将自己也变得和他一样,要怪就怪江霖明知他厌恶这些勾当,还要指定他去找老徐这一趟,给他下套等着他钻!
罪恶起源于谁,就应该灭亡谁。
就算现在不通知江霖,江霖也早就对这里了如指掌,至于这个什么樊建设,自然要暗里仔细查一查,他假意道:“哥,那要通知父亲吗?”
“你不用管了,交给哥,你快跟着一块去。仔细做个全面检查,别瞎闹!”。
江远没有接到江霖的通知,也就是他默认了这种处理方式。江远催促江御行跟着去医院,江御行作为小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伤病,薛敏在家得闹得鸡飞狗跳,江霖也别想好过。
江御行不想让薛敏担心:“哥,你这边尽量压着,别让妈知道。”。
江远指着两个他从队里带出来的人:“放心吧,肯定不会,你自己在医院也要小心,让这两个先跟着你。”。
“嗯。”江御行默认。
说着头也不回,跟着两个警员上了南翊那辆车。
他看着南翊苍白的脸色,发青发紫的唇色,不似以前那样偶尔毒舌和谨慎。他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担忧和后悔,如果不是自己叫南翊上车陪这一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江御行抓住南翊的手,冰凉的触感传来,南翊脖颈那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变得红肿,他抬手想去抚摸,还没碰上,又收回。
江御行心急如焚,顾不得这车上都是江远的手下,对着开车的人道:“再快点!”。
那人不敢怠慢:“是。”。
时间太漫长,他恨不得一秒当成半秒,他实在忍受不了,再这样下去,没准南翊真的会凶多吉少:“在前面停下,换我开!”。
“是,小江总。”。
江御行的速度自然要比别人快许多,他对车子的掌控已经炉火纯青,恨不得把这交通局的车子,当做自己的阿斯顿马丁。外面的山景飞一般闪过,这是他不堪躁动的一颗心在为南翊担忧。
等车子驶入林州市,他才减速,避免撞到行人车辆。车子上方亮起警示灯,他不认为是公权私用,这次情况特殊,他只是没有在救护车上而已。到时候追责,他自己承担。
把南翊交给了急救科,江御行才稍微送了一口气,等不到南翊出来,他就没法放过自己。
“二少,您找个地方坐吧,我们在这守着。”。
以往他也面对过死亡的威胁,但一个无辜的人被牵扯进来是始料未及的,他无法安安静静坐下来等候:“不用了。”。
焦躁的一颗心在跳动,他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久到双腿快要发麻,护士才从里面出来:“江先生,病人要观察半天,不出意外就会醒的。”。
江御行点头,没有说什么,他现在没有等到南翊清醒,就没法放过自己。
医院的味道还刺激着他鼻腔,他脑子里就好像生出绕着圈的毛线。他想让南翊赶快醒过来,至于如何像樊希解释,他准备了个很有道理的说辞。
病房里突然传来声音:“南翊……阿翊……”
前来的优雅女人如此焦急,他心想一定是南翊的母亲樊希,一时不知如何称呼:“樊女士,我们去郊外拍摄古迹,做课程实习的一部分。他的伤是在山上被绳索勒出来的,村民抢救及时……”。
樊希听的这话一下子就被点起火来: “这叫抢救及时吗?人都躺医院了!什么破专业!又穷酸又没用还这么危险……”。
江御行默不作声,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樊希,对樊希和南翊来讲,如今太过复杂。他内心深处的苦涩积压太久,想要离开或彻底结束,南翊这次被他带去发生这样的情况,确实在他意料之外。
vip病房外安静又隐蔽,江御行靠在楼道墙壁,搜索过去的记忆。樊建设那张脸他没有见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熟悉,他有了大胆的猜测,樊离华和樊希还有樊建设一定有血缘关系,而他们的世界史教师张鹤萤和樊离华长相相似,一定有某种关系。
江御行驱车离开医院,告诉自己一定能扒出来这所有的难题。林州那么大,又怎么样,他决定要抓住的秘密,绝不能让其跑掉。林州就这么大,就算江霖再像阴魂不散游荡在这里,也不至于事事经手,人人服从。江御行自己习惯受伤,但在南翊受伤进医院这件事上他突然产生了阴暗的报复欲。
他突然想到了和南翊在桂通斋那次,两人一块儿听到男服务生说自己的八卦,南翊那温润细腻的声音仿佛还冉冉在耳边:说你有钱,长得好,身材好,看来你挺招喜欢。
招喜欢,是夸他还是骂他太招摇? 南翊总不能是真夸他?南翊既然客观来讲也承认,那应该也欢迎他。他又想,后来南翊还说:你完全坦荡,我就敢敞开迎接你。
江御行播出去一串号码:“万哥,你旁边有人吗?”。
对面声音沉着而成熟:“御行? 没人,你说。”
“万哥,你对林州新区交通支队有了解没?”。
对面道:“小小的支队在我这儿排不上号儿,不过御行你真有事儿我会帮。”。
江二少看向支队大门口,已经下班了,零星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我想查一个人,叫樊建设,我这边很多时候不方便露面。”。
“小事儿,等着。”
江御行挂断电话,耳边是支队门口的说笑声,还真有人敬业,这个点儿了才加班出来。
迎面上来正是之前给他贴条,今天去了车祸现场的警员,这人看起来年轻又温良,实际挺有种的:“小江总?”
江御行道:“嗯,你叫什么?”
年轻警员道:“我姓徐。小江总,你不在医院,怎么来这里?”。
姓徐?江御行心道这总不能又和樊建设的假身份老徐有关吧?是父子?樊建设家里又冷清又寂寥,应该是一个孤寡老人才对。
他没有正面回答,在谈话的时候绕过对方的提问,把主动权转移到自己这边来,也是他从小看江霖跟人打交道,特别是来回扯皮的时候学会的:“你在这儿上班,我哥对你怎么样?”。
小徐警员道:“您说江总队?他廉洁清正,尽职尽责,兢兢业业,是林州交通系统不可多得的人才。”。
江御行心道这小徐还真是奇特:“你这一套是不是提前练习的?”。
他想套小徐的话,怀疑江远或江霖提前告诉小徐自己会过来,让他装作一无所知。
小徐有点懵了:“啊?这是夏季总结会议,大领导讲话表彰江总队的时候,我记下的。”。
还能这样?真是服了,江御行怀疑他这幅样子,是不是真傻真天真:“你是自己考进新区总队的吗?”。
“是的小江总。”。
江御行心想这小徐警员和老徐如果真的有什么关系,也自然会露馅,经不起查:“我还有点儿事儿,就先走了。”。
晚风吹起他黑色风衣的下摆,他知道要变天了。
小徐又提醒他:“好的,小江总。不过下次不能停在这儿,会贴条儿的。”。
贴条,贴条!就知道贴条?江御行道:“知道了。”。
他将车子缓缓开出去,心想每次看到小徐,就没什么好事儿,小到车子贴条,大到这次在路上出事儿,怎么就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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