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听沈陌和睿睿说话的语气，叶寻感觉沈陌和对方认识了很多年。
或许就像他和徐翊枫。从小一块长大，彼此熟知，互相了解。
沈陌可能牵过他的手，为他逃过课，生病时也像现在这么对他的盯着对方乖乖吃药，在对方难过的时候拼命讲笑话逗他开心……
叶寻酸楚的想着，突然听见一个女生“哎呀”一声，在他耳边惊叫起来。
“快关水。”
叶寻惊愣回过神，就见杯子早已接满水，水沿着杯壁不停往外渗，地上已经积起了一滩。
叶寻一慌，伸手就去抓杯子。
滚开的水淋过手背，叶寻惊弹一下，手缩回来的时候撞翻杯子，溅起的水再次烫向手背，嫩白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一片。
女生见状赶忙把叶寻往边上一拉，跳到饮水机前关了水，回过头关切地看着叶寻，“怎么样叶寻。”
“是不是烫得很严重？”
叶寻下意识别过手，手背贴着裤缝，硬生生扛住那股把肉割开一样的痛感，笑说，“没事儿。”
弯腰捡起保温杯，叶寻拿拖把把地上的水清干净，赶在上课铃响起前一刻回了座。
被开水烫到整只手都像架在火上在烤，火辣的痛感直往心里钻。叶寻对着手背吹了会儿气，突然就情绪发作，懒得写试卷，懒得看书，懒得做任何事了。
上课后的走廊变得空旷、寂静。叶寻越过一个端着水杯去上课的老头儿的背影朝窗户外头看去。
天色没刚才那么亮了。
阴沉沉的，感觉马上就要下雨。
叶寻拨亮手机，还有两节课才到晚自习。
高三学生只要按时交作业，课上几乎等于放养。打个瞌睡补个觉什么的，不会有老师管你。
叶寻拢起校服领子，头枕着右臂，拿脸对墙，闭起眼。
教室不算安静。时不时就有人拖着椅子前后左右讨论问题。声音虽然不大，但混在一起就显得特别吵。
吵得人心烦。
叶寻伸手去包里摸耳机，拉链卡住，他猛力拽两下，药瓶啪嗒掉地上，别过桌腿往过道里滚。
人一倒霉真是哪哪都不顺。
叶寻烦躁踢了下桌腿，捏紧桌沿倾下身，伸手去捡。
滚动的药瓶被突然落入视线的黑色球鞋抵住。
叶寻一愣，寻思着这鞋有点眼熟，熟悉的嗓音从头顶上落下来，“手怎么这么红？”
沈陌弯腰捡起药瓶，坐下来看着叶寻，“烫到了？”
沈陌的声线其实是属于那种调子清冷，情感起伏不大的。
但自从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后……
叶寻就觉得沈陌的声音特别温柔。
温柔到每一个咬字，每一个发音，甚至只是不经意的一道呼吸，都能软软戳进他心脏，让他心里软成一片。
那股堵了他一个课间的闷气，在听到沈陌话音的一刹，就那么没了。
叶寻掏出试卷，抓过笔，“刚接水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一下。”
“擦药了吗？”
沈陌把药瓶塞叶寻桌肚，顺手帮他把卡在拉链里的带子弄出来，书包推进去放好。
叶寻脸对着试卷，注意力却在沈陌手上。沈陌腕骨突出，手臂线条结实流畅，加上皮肤又白，表戴在他手上特别好看。
叶寻抿了抿唇，说，“没怎么痛了，不用擦。”
“这么漂亮的一双手，你要让他留疤？”沈陌清冷的话音沉下来。
叶寻脑子里就只有俩字，漂亮？！
叶寻顿了下笔，没接话。下一秒，手腕被温热的手掌缚住。
沈陌没给他犟嘴的机会，直接把他拉去了校医室。
这么点伤，叶寻实在没脸进去让医生看。他搬个凳子，在门口的树下坐着。
沈陌问医生要了个冰袋，一只消炎药膏，出来的时候顺了把椅子，在叶寻对面坐下来。
下午没了太阳，树荫下有点凉。
可能沈陌离他太近，又是面对面，沈陌一坐下来后，叶寻感觉周围的空气又热了起来。
他微偏过脸，往边上让了让。
沈陌握着棉签的手一顿。叶寻看到他眼睫轻眨了下，片刻后，蘸上药膏递给他，“药膏薄涂，擦两次，擦完把冰袋敷上，会舒服挺多。”
沈陌说完就起身让开，“我去买瓶水。”
“能帮我一下吗。”
叶寻望着沈陌转过去的背影，忙说，“我不太顺手。”
刚他那个避开的动作，让沈陌误以为他是不想让他碰自己。
不是。
叶寻说，“你帮我擦。”
周围没别人，叶寻说完这句就感觉自己脸颊烫了起来。
沈陌背对着他站了会儿，手机揣回裤兜，拿起棉签重新坐到他面前。
叶寻伸出手，盯着烫红得有点发肿的皮肤，先开口，“奶茶下单了吗，大概几点送到？”
“七点左右吧。”沈陌轻轻握住他指尖，“刚好晚自习。”
叶寻没试过让人这样拉着手擦药。
虽然提前做了心理准备，沈陌握住他的那一刹，他手上还是不受控地惊起股电流。那种感觉惊然一颤，软软麻麻涌向全身，他脑子都有一秒的晕眩。
“到了告诉我。”
叶寻努力顺着气息，“我跟你一块去拿。”
沈陌嗯了声，重新拿支干净的棉签，涂第二层药膏。
“回家别碰热水，不然跟再烫一次没什么分别。”
叶寻点点头，顿了几秒，问，“你也被烫过？”
刚沈陌管医生拿药的时候，连说了好几个牌子，还特意强调不能留疤。叶寻就感觉沈陌对处理烫伤特别有经验的样子。
“嗯。”
沈陌点了下头，眼中极快闪过某个他不愿提起的回忆片段，埋下脸对着他手背轻轻吹气。
冰凉的湿润感爬上皮肤，叶寻看着沈陌因为吹气微微拢起的嘴唇，感觉那每一下从他齿间喷出的清冽呼吸，都像一个吻，很轻很轻落在他手背。
叶寻胸口倏地跳了一下。
跟着，全身都热了起来。
这个天色阴沉，看起来要下暴雨的午后，傍晚天边出现了特别美的晚霞。叶寻捧着那杯全糖的栀子花茶，一口气做了十张卷子。
那张贴在杯壁上的标签，备注写着：糖全给你，我和他没关系。
短短一行字，叶寻看了一路。
车子停稳在别墅门口，出租车师傅扭过头对那个傻笑了一路的帅哥说道，“我女儿也是你们学校的，前几天也是像你这样捧着杯奶茶笑得嘴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隔天我就接到班主任电话，说她和班上一个男孩子早恋。”
叶寻还在游神，压根儿没听清师傅说了什么。出于礼貌，他傻愣愣冲师傅笑了笑。
这一笑，直接给师傅笑出了为人父母的热切关怀。
师傅举着二维码等叶寻付完款，贴心提醒，“不想让你爸妈也发现你早恋，下车后赶紧把奶茶扔掉。”
叶寻：“？”
叶寻一脸懵圈甩上车门，回家后站在镜子前捂住了脸。
刚在教室，他看到那个备注的时候，脸腾地就烧了起来。好在那时候沈陌正在给其他同学发奶茶，没看到他丢人的样子。
叶寻垂下眼，食指拨了拨右手腕骨处连结都打得很漂亮的纱布，咬着嘴笑起来。
沈陌没去找睿睿，回家前又给他擦了次药，还叮嘱他不要碰水，不要吃辛辣的东西。
叶寻含着牙刷，放任自己脏一晚，敷衍洗了个脸，钻进被窝。
连着几个大晴天，阳台上的衣服早干了。
叶寻躺上床，汤勺似的睡姿刚摆好，一翻身又爬起来，去阳台把沈陌的衣服收了，跟着去杂物间把闲置了大半年的挂烫机搬出来。
叶小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他的衣食起居都是从小照顾他和徐翊枫的阿姨红姨给收拾的。所以别说烫衣服，他不把衣服晒成麻花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叶寻看了眼时间，给红姨打去电话。
“红姨，我要烫衣服，你教我，你……别挂电话。”
到底是从小看着叶寻长大的阿姨，一句“你别挂电话”，红姨就听出那小祖宗忒紧张那套衣服，于是停下手上的活，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教他。
叶寻曾经看到过徐翊枫妈妈给他爸烫衣服。
那会儿他就想，他要真能和徐翊枫在一起，他应该也会这么给徐翊枫收拾衣服。
没想到，被沈陌抢了先。
衣服烫平，晾干，叠整齐，叶寻找个手提袋装好放床头，第二天坐出租车上手机都没掏，就捂着那个袋子捂了一路，到了教室立刻拿给沈陌，好像晚一秒衣服就会皱回去。
沈陌接过袋子，叶寻赶紧说，“我洗过了。”
沈陌一笑，叶寻又说，“没扔洗衣机。”
沈陌：“……嗯？”
再强调是手洗就有点刻意了。叶寻其实就想告诉对方，他知道他洁癖，衣服他单独拿出来洗的，没和他的混一起。
“不是让你不要碰水吗。”沈陌盯着袋里的衣服，反应过来。
“我没碰。”
叶寻像个不遵医嘱怕被骂的伤患，特老实道，“衣服我前几天洗的，我昨晚……就刷了个牙。”
他俩坐教室门口最后一排，时不时就有人拎着早餐进来。几个男生不知道聊到什么兴奋话题，一整个教室说话的人都被他们的爆笑声碾压。
叶寻朝过道看去，就见沈陌盯着那几个人走远，偏过头盯着他手背，“纱布今早拆的？”
“嗯。”
“手还疼吗？”
叶寻用指尖轻轻压了下那块像是蒙了层薄膜的皮肤，“不疼。”
“那可以换药了。”
“……啊？”
叶寻睁大眼，嘴角不自觉挂上丝笑，“不都好了吗，还要擦什么药。”
“去疤的。”
沈陌从包里拿出支包装高档，一看就不便宜的药膏，“睡觉前薄涂两次，别忘了。”
叶寻专挑爸妈的优越基因长，皮肤不仅白，还自带光感的细腻。
一个男孩子，腿上的皮肤都光滑到找不到一丝瑕疵并不是什么好事。除了没少遭人白眼，连天然的保护屏障都比别人弱。
就好比这手，随便烫一下，就肿得差点破皮。
叶寻对留不留疤，其实无所谓。
他反而觉得，男孩子就应该留点疤比较酷。
反倒沈陌，对这事儿好像特别在意。
叶寻歪过下巴，显微镜一样往沈陌身上瞟。
脸和手没有受过伤的痕迹。
脖子……
衬衫纽扣从来都是系到最上一颗，遮住了大部分皮肤，露在外面的是没有任何伤痕的。
至于身上的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而言之，沈医生是为他好。
叶寻开心收下药膏，“谢谢。”
教室里突然涌进一大波人，闹哄哄商量着周末去哪儿玩。
叶寻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周五，不用上晚自习，并且是这学期以来第一次放假，周末两天连放。难怪每个走进教室的人，表情都挺兴奋。
“放学后咱俩去吃个饭吧。”
叶寻把药膏装包里，转头看着沈陌，“看看想吃什么，我请客。”
哪个宝子给我投了营养液，愚蠢的我找半天也没找到在哪里看
快来冒个泡，我发红包…………这个小破站页面真是闹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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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擦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