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如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个红裙女人估计三四十岁左右,在人群中十分显眼,怀里还抱着孩子,脸上十分茫然又焦急,周围的人都让她排队或拿身份证之类的。
可红裙女人充耳不闻。
全安澜喃喃自语:“说起来,我好像见过她很多次了。”
她眼中,她听到,她看到。
四目下,好像都有她的身影。
时如愿点了点头,这个母亲他记得,就是他遇见的第三个被困人,只可惜好像是个哑巴,他怎么跟那母亲说话她都不理,也不看他一眼。
拦住她,她就使劲跑,他压根抓不住,还差点被当做歹徒,人工作人员都把保安叫来了,他才无奈放弃。
全安澜说完又立马反驳地摇了摇头:“也不是很多次,就是感觉没见到她的时候,耳边总是有关于她的话题。”
没过多久,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就把她押走了,他们和那红裙女人擦肩而过。
全安澜看向他,问:“我们要不去看看?”
时如愿开口:“我试过了,没用,沟通不了,你要是想的话,不如我们回来后再去也不迟。”
她点了点头,反正这也是晚上最后一列车了,如果再找不到他们就不打算把希望放在那个工人身上了。
两人依次检票刷身份证,晚风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
全安澜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衣裳,冷风穿透厚重的衣物,直抵骨髓。
想到不见了的小孩哥,不禁失神。
——哔
列车进站的声音和广播声夹杂而起,时如愿拍了拍她,嘴唇有些干裂,声量刚好够她听清。
“上车了。”
他们一上车,眼尖的全安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男子。
正是他们要找到那名工人。
穿着一身褪色的蓝色工地服装,上面布满了白色的石灰点和细小的划痕,鬓角几缕略显凌乱却充满生命力的灰白头发。
时如愿打量着中年人,顺势拉着她坐了下来。
工人面容和蔼慈祥,皮肤被阳光晒得略显粗糙,眯着眼睛,眼角起了好几条皱纹,双手布满老茧,指甲缝里残留着泥土和油漆的痕迹,背略微有些佝偻。
时如愿扬起笑容,套近乎:“大哥,你也是去宿柳西站换乘的吗?”
工人摇了摇头。
两人顿时呆住了。
全安澜不放心,又低头看了眼手机,确认就是照片里的工人,没认错啊。
她和时如愿对视了一眼。
时如愿不死心,又换了一个问法:“那大哥,你有没有遇见什么怪事?我们前几天好像见过,你怕是没有印象了。”
工人迷茫地看向他们,他们身体顿时一僵,深怕被对方察觉自己不怀好意那种偷感。
工人质问了一句:“是吗?”
“是的。”
“对。”
两人连连应声点头,眼神坚定的要入党。
工人憨笑一声,“那可能是我忘记了,我脑子记性不太好。”
时如愿搓了搓发冷的手,眼眸含笑,侃侃而谈:“敢问大哥叫什么?我看大哥出来还穿的工作服,是刚下班还是着急回家,在哪工作啊?”
出来穿着工作服确认没什么,但偏偏这人穿的工作服很脏,一看就是刚从修车厂,煤矿,修铁轨岗位下班那种,浑身弄了不少黑漆漆的东西。
工人愣了好久,久到下一站的广播提示音都出来了,他也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
两人尴尬的都以为这工人不会告知他们了,毕竟他们这样冒昧打听别人,不是推销就是诈骗。
结果,下一秒,他粗粝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叫南回舟,你们呢?”
全安澜恍惚,是不是姓南的都比较多,光是这个怪圈就遇见两个姓南的。
“我叫时如愿,事事如愿的那个,她叫全安澜,岁岁安澜那个。”
全安澜坐在边上,余光一直打量着南回舟,并没有发现他与常人不同,她虽然不知道时如愿为什么一直拉着那工人尬聊,但也静静的等着,怕是他发现了什么。
时如愿问:“南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吗?”
南回舟乐呵乐呵的笑了几声,眼里满是幸福的洋溢:“我要等我老婆,一起回宿柳,看你们一起车的,小情侣这是去哪玩啊?”
全安澜一听,下意识解释却被时如愿拦了下来,她局促地扭过头去。
南回舟见全安澜害羞,唇角扬起,喃喃自语:“我老婆也很害羞,小伙子,你真是好福气。”
时如愿点点头,迎合他的话:“是是是,能遇到我的女朋友是我上辈子求来的福气,我们正打算去爬山呢!你老婆在哪等你啊,看你来回很多次了,好像都是一个人。”
南回舟眉宇间紧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眼神飘向远方,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看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一直找她都没找到。”
夜深人静,南回舟总是喜欢凝视着外面的点点星光,心中涌动的是对妻子深深的思念。
时如愿抿唇,蹙眉问:“你找了她多久了?”
南回舟交握着手,手指轻轻相互摩挲,眼神很是痛苦,嘴角偶尔勾勒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我找了她九年了。”
声音空荡发冷,像是幽魂索命般空灵。
全安澜唏嘘,看时如愿攀谈的样子就知道南回舟肯定是他们要找的那个支点。
南回舟谈起爱人,眼中的璀璨做不得假,打破时间空间桎梏,静止的他,爱人无限大。
时如愿像是没看到他的思念,继续追问:“你老婆叫什么?或许我们认识,也可能遇见过。”
南回舟突然警惕地看着他们,手一下子紧紧攥住了时如愿。
全安澜心一惊,试图把时如愿的手抽出来,身体呈现防备状态,她隐隐约约觉得南回舟很大的怨气,可能会伤到时如愿。
攥着时如愿那只手很用力,坚硬的就像铁扣一样,没有钥匙,人为根本打不开。
南回舟焦急地自言自语,身体颤抖的让他们害怕。
“你们要是遇到一定要告诉我,我找了她很久,她一直见不到我肯定会着急难受的,她会着急的,她会着急的,她会…。”
眼见南回舟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时如愿看着他空荡荡的脚下,克服心里的骇然,对着他说。
“我好像…好像有点印象,你老婆叫什么啊,说不定真的是同一个人。”
南回舟癫狂地将时如愿拉进,整个人像是要贴上去一般质问,眼神空洞骇人,时如愿感觉脖子被人狠狠的掐住,连呼吸都呼吸不了。
“真的吗?她在哪?你告诉我,求求你,你告诉我。”
全安澜用力将时如愿从他手里拉离,着急开口:“等我回家想想,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或者我要怎么联系你?”
时如愿急促地呼吸了起来,拍了拍全安澜颤抖的手。
南回舟听到全安澜的话顿时好像又平静了下来,暴风雨过后的彩虹。
变回了正常人,眼底满是思念和眷恋,没了刚刚骇人的癫狂。
“我没钱,手机工作的时候摔坏了用不了了。”
他身体局促地往后挪了挪,语气有些懊恼和无力。
——尊敬的旅客,列车已经到达宿柳西站......
广播的提示音一响,南回舟立马就站了起来往外走,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整个人神经叨叨的:“下车了,我要下车了。”
时如愿错愕,拉着她一起往外走:“走,我们也跟着下。”
南回舟走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他的左腿似乎有些不便,落地时显得格外沉重,而右腿则匆匆跟上,试图保持平衡。
这样的动作,让他整个走路姿势显得一瘸一拐,每走一步都似乎在忍受着疼痛,脸上挂着汗珠,眉头紧锁,嘴角微微下撇,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痛苦。
走到门口,时如愿又追问,眼神焦急:“那……我要是有你老婆消息要怎么联系你啊?”
南回舟没回他,只一个劲的下车,头也没回,他们刚走下站,熟悉的眩晕感又来了。
“……”
等全安澜睁开眼睛,时如愿就坐在她旁边闭着眼睛,显然还没有醒过来。
她抬头看向四周,不远处的显示屏正写着“星风北站。”
果然,还是没有逃出这个怪圈。
时如愿醒来就听到了全安澜兴奋的叽叽喳喳声。
“你猜的真准,他不会就是我们出去的关键吧?不过我们去哪找他老婆啊?出又出不去。”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边思索道:“或许,就在这里面呢!”
全安澜一惊,脑海中立马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你是说那个穿红裙抱着孩子的女士怀里抱着的孩子肯定不超过两岁,我觉得不太可能?而且,他不是说找了九年吗?”
“万一她也不是人呢!是不是,试探一下不就好了。”
全安澜重重的点了点头:“有道理。”
她眼睛亮闪闪的,激动的继续说道:“如果你推断的是真的,那岂不是我们只要找到那个阿姨,让他们团聚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时如愿迟疑了一会才嗯了声,问她:“你坐着的时候看到他弯曲的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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