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

边疆抱起熟睡的明日，把他送回房间之后便离去，有些事终究要来了。

因为心心念念着要守夜，明日就是睡去，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就醒了过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前辈……”明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窗户开了一条缝，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银装素裹，将黑夜点亮如白昼。

那绿衣女子就靠在窗边，手里把玩个酒杯，看着倒有些悠闲。

这数月以来，明日醒来看见她的场景很少，似乎是在有意避开，毕竟他说过了，男女有别。只是今日，她一直守着他吗？

“明日，虽然子时已过，但我还未与你道过生辰快乐。”飞飞转过身来，就这么看着他。原本生机盎然的绿叶，却衬得她此刻更加冰冷，似天上仙，不容亵渎。

“欧阳明日，生辰快乐。”一如既往的语气，但明日却有些不懂。

“我是明日，但我不姓欧阳。”明日的脸上闪过不解。

“姓氏是父母给的，你说了不算。”飞飞的声音依旧清冷。

“欧阳乃是大姓，这四方城的城主就姓欧阳。如今，欧阳这等姓氏，在城中非富即贵，又怎会因为穷苦而将我托付于人？” 明日一脸不信，若不是因为没有能力救治他，谁会把自己的亲生孩子交给别人养育。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因为穷苦无法养育你，而托付给别人？据我所知，你的亲生父母是整个四方城最尊贵的人。你父亲贵为一城之主，尽享荣华富贵……”

“你胡说，我就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我也不姓欧阳。”飞飞还没说完，明日就打断了她，明日的语气有些急切，甚至有些颤抖。

“我没有胡说，你可知道这块玉佩哪来的？这是你母亲的玉佩，我陪了她七年光阴。”飞飞的神情有些空洞，冷风轻拂，青丝飞舞，在明日看来，却像地狱里面的恶鬼，声音好似利爪，直接穿透了他的心。

“那为何？”才开头，明日就知道了。慧明和尚曾说，这块魂玉价值连城，所拥有之人非富即贵。他只以为是师父花了重金买下，却不知道，这竟是他母亲之物。

明日将玉佩拿出来，放在手里，此时玉佩温热，让他如坠冰窟的心脏有渐渐融化的趋势。

“你说陪了她七年，这么说，师父也知道。这块玉佩是师父给我的，既是我母亲的，又如何会到了我师傅手里？”明日的脸上充满痛苦，泪水不争气的落下来。

“你生下来就患有软骨之症，又是早产，先天不足……”哪怕明日哭成泪人，飞飞也不为所动，她至今唯一的恻隐之心，就是觉得该把真相告诉他。

“他们竟然把我抛弃，又为什么要把这玉佩给师父，不如就让我这样病逝，也好如了他们的意。”明日捏着玉佩往地上一砸，眼神充满破碎，让人心疼。

“不是抛弃，是为你选了一条生路。虽把你送出宫外，可是为了救你，也折了两条人命。”飞飞把当时的情景娓娓道来，她虽然看不到，却把主仆三人的谋划听了个一清二楚。

玉佩在屋子里滚了一圈，完好无损。

“冷宫里有一群野猫，你母亲常常去喂食。其中有一只圆耳的狮虎猫，发出的声音跟婴儿啼哭很像。当日，她们使出狸猫换太子之计，将你藏在食盒里，偷偷外带出来。我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两个丫鬟后来再没有音讯。我问过你师父，当年将你送到他手里的那个已经死了，死在毒箭之下。他们临走时说好，若是有机会，使调虎离山之计走的那个，一定会到天山来。可是时隔七年，未见她的踪影，我也可以猜出，大概是遭遇了不测。”

明日紧紧揪着被子，忍着泪水继续听飞飞说。

“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是谁下的手呢？”

“你胡说，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若是真的，师父他怎么都不告诉我？”明日难以置信，他嘶吼着，掀开被子，手握成拳，猛捶双腿。

“都是我没用，所以一出生就被放弃。”他已经察觉不到疼痛，只有满腔的怨恨需要发泄。

“你这是做什么？”飞飞一把抓住他，他锤的是他的腿，可她也跟着痛啊。

“你现在自暴自弃有什么用？天生有疾又不是你的错，父母只是把我们带到这个世上，从出生的那一刻，我们的路就由自己走。你母亲帮你选了这条生路，这条路上还铺了两条人命。你师父视你如亲子，这么多年从不放弃医治你，你如此作为，是将他们视作无物吗？”飞飞紧紧捏着他的手，声音里面没有一点感情。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明日的声音哽咽，放弃了挣扎。

屋外，边疆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酸的不能自已。他忍住了推门进去的冲动，他听不到飞飞说的话，但他应该相信她。因为让他自己来，他跟本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