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林中遇故友

一轮弯月在空,星动如流,欢宁披着大氅立在院心,回忆方才做的梦,低头浅笑,自言自语:“原来慕乙上君还记得我呀······”

她从怀中拿出传音鸣石,视若珍宝。

“慕乙上君,你又救了我,是吗?”

一缕浅叹,自传音鸣石传入天虞山。

荆桃落花上的传音鸣石内,欢宁悠悠的叹息消失,长案后的慕乙轻笑,欢宁的轻声呢喃浅浅的,让人不由想到她的模样。

此刻他有点后悔自己当时赠传音鸣石时为了图清静而没有说全了,欢宁只知道她得念诀才能由传音鸣石传音,有事也不敢打搅他,只是拿着传音鸣石自言自语,也不念诀,这会子他倒是想和她说话了,可却没办法,总不能让欢宁知道他在骗她吧,他看这小狐狸初时只觉乖巧懂事,无有他心,这传音鸣石赠给欢宁之后他也未及时将另一块从清湖中捞出,灵晔走后催促了好几次他才捞出,捞出后他还怕传音鸣石中传出的声音扰了他的清净,将传音鸣石封住,只有欢宁念诀时传音鸣石才会传出声音,还将传音鸣石丢去灵晔常来住的屋中,寻个清净。可灵晔实在太闲,跑来要听一听欢宁在凡间遇到的事,擅自解开封印,他便听到了欢宁初次遇见长风时的对话,灵晔对欢宁赞不绝口,说自己一双慧眼,寻到个有情有义的好妖怪,灵晔走后,他没有再封住传音鸣石的封印,但仍旧将传音鸣石放在灵晔屋中,之后偶尔看着那房间。

天虞山太清净了,山下长河激流,可是山上却很冷清,万籁俱寂的当儿,他立在清湖中央的亭中,看着天上的星月,听到传音鸣石内传出的声音,非是他有意偷听,而是小妖口中有他名。

他听到欢宁对他的一片丹心,起初只觉得这小沙狐同狐族其他狐狸一样,只是崇敬他,由敬生爱,本不想理会,但思索片刻后,为防止小妖有了念差,为了让小妖清楚自己对他只是崇敬,便进入了小妖的梦中,再救了她一次,以期小妖能分清自己对他的是敬爱。

他是喜爱丘山、喜爱安静之人,所以,万年了,就只有灵晔一个能说心里话、能插科打诨无拘束的朋友,君子之交也有的,但淡淡的,总也见不了几面,无事他也不会去找别人,别人也不会来找他。

救下欢宁,本是意外。他也只当这是个偶然,没有多想,对这只小沙狐也不记着,若不是灵晔觉得这只小沙狐有趣他是不会解开传音鸣石的封印的,可那晚欢宁忍不住口腹之欲去望鸡止饿说的话真真让他笑开了怀,偏偏那时灵晔又来了,听到他的笑声失声惊呼:“上次你这般笑还是百年前我在东海出糗的时候!哈哈!慕乙,你之前还说听那小狐狸说话没意思呢,今夜却笑得这般大声,你啊,就是心口不一。”

他被抓个现行,找不到理由搪塞,只好哈哈笑笑敷衍过去了。灵晔问他是否也觉得这小狐狸有趣。

他这才稍微坦诚了一点道:“有一点。”

灵晔知道他说‘有一点’就是觉得很有趣。

不过他终觉得这偷听实在不光彩,便仍将传音鸣石丢在灵晔屋中,下了道法术,只有欢宁提到他的名字时传音鸣石才可传音。

宋臣廉用意识同欢宁对话要欢宁去盗取祭神书后,欢宁瞧长凌睡熟之后独自站在院中拿出传音鸣石自语,悄声呼喊慕乙上君,问他她该怎么办,她仍旧没有念诀,只是将传音鸣石当做可倾诉的倚靠。

慕乙察觉她那边似乎有事发生,便将道法撤去,这才听到欢宁深夜找昀静掌门说的话,还有神书派掌门和长老们的计划,才会离开天虞山去往上灵清墟救欢宁,可却不让欢宁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不让欢宁知道,他一时间找不到理由,但就是不愿让欢宁知道自己救了她,后来回到天虞山,他找到了这样一个理由:为了不让欢宁再加深误会,把对他的敬爱之情误解为凡尘间男女之间的欢爱之情。可是找了这样一个理由后他觉得心中似乎不舒服,可是为何不舒服他不清楚,想了半天觉得这理由或许不对,于是他又重新找了一个理由:他觉得,这只小狐狸,善良正直,有情有义,值得救。

荆桃落花上的传音鸣石中传来欢宁轻缓有律的呼吸声,他笑:“这小狐狸该不是握着传音鸣石睡着了吧。”

他知道欢宁要下山去找宋臣廉,寻找祭神书,不由叹气:“她道行浅,只有被打的份,还去找。”

“什么被打?”

屋外不速之客那熟悉的声音传来,慕乙立刻拿了帕子将传音鸣石遮住。

灵晔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一点也没有为客的拘谨。他见慕乙难得这时坐在长案后,笑道:“往日你不是同那凡人似的,暮眠晨起吗?怎么今儿转性了?起得这般早?”

他进屋就往竹榻去,随意倒下,别提多自在了。

慕乙对他这熟稔样儿已是见怪不怪,问:“你也无有这时候来找我的?”

灵晔道:“这不是出大事了嘛!我听说凡间有是修的踪迹,寻思他出现不是什么好事,便来寻你商量,要不要去凡间走一趟,凑凑热闹,你我神鸟神狐不贪恋什么功劳,可这到底关乎天下的安危,那是修同我们又有渊源,怎么说都去得。”

慕乙问:“你们昆仑的那几位战神不去啊?”

灵晔道:“他们好似收到了神若古神的消息,这次居然不管这事。”

慕乙若有所思:“那看来神若古神是将此重担交给神书派了啊。”

灵晔问:“何说法?”

慕乙将欢宁盗取祭神书,宋臣廉拿走祭神书,欢宁差点死了的事,还有神书派的计划,通通都告诉给灵晔。

灵晔大惊:“那小狐狸是不要命了吗?”

慕乙道:“她能应下这件事,真的是不要命了。”

灵晔道:“欢宁带血的双手拿到祭神书,那么只有欢宁才能打开祭神书,这是当年神巫在祭神书上下的‘结咒’。”

慕乙道:“所以神书派那几个小孩丢了祭神书却不焦急。”

灵晔道:“不过欢宁该如何打开祭神书?”

慕乙道:“你若不知,我更不知了,你消息灵通都不知?”

灵晔道:“看来得去拜访神若古神才能知道了。”

慕乙道:“你我二人一同去拜访吧。”

灵晔点头,瞥见长案上突兀的帕子,立刻翻身起来去掀帕子,慕乙想着祭神书和欢宁的事,一个不防,被他得手,灵晔见到荆桃落花上的传音鸣石,放声大笑:“慕乙,你上次还说我偷听别人说话实在不像神鸟做的事,你现在夜里偷听小狐狸睡觉,是神狐该做的事了?”

慕乙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也不会被人一戳中心事就脸红,云淡风轻的说:“我怕这小狐狸一个不注意丢了性命,到时你又说是我不注意的错了。”

灵晔看着他,不知是真心还是无意:“也是,这小狐狸这么笨,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是有点危险,要好好看着。”

慕乙拿起传音鸣石放到怀中,起身道:“走吧。”

灵晔道:“要不现在我听听看,她可有做危险的事。”

慕乙道:“她正安睡。”

灵晔打趣慕乙:“你日日都这般听着她声音?你对她可真上心,莫不是红鸾星动了?要不我们去瞧瞧你的姻缘?”

慕乙懒理他的揶揄,化为一道白光向西北方向而去,灵晔立刻跟上。

辰时初,上灵清墟清朗疏风,欢宁站在闲院院中,觉自己身体已无大碍,看向一旁的长风:“长风道长哥哥,欢宁身体已无大碍,我们下山去找先生吧。”

院中,只有二人,长风道:“我也正有此意,可是长凌那儿······”

正提到长凌呢,长凌就出现了,她和长睿转过屋角檐,听到长风在说她,便笑问道:“我怎么了?”

长风扶额,略觉头疼。

欢宁道:“我意欲下山去寻找先生。”

长凌道:“好啊,我陪你去。”

长风无奈看向长睿:“师姐,你不是说你会和长凌说的吗?”

长凌奇怪:“说什么?”

说话间,长凌和长睿已走到欢宁身边,长凌亲昵的拉住欢宁的手,偏头问长睿。

长睿道:“你的长风师兄让我和你说,不让你下山。”

长风抗议:“师姐,你这说的太过直白了,还说的好像都是我的主意。”

长睿笑:“确实是你先提出的啊。”

长凌怎么可能愿意留下,撅起朱唇,横竖黛眉:“不行,我要一同下山去的。长风师兄都能陪欢宁去,为何我不能?”

长睿道:“你长风师兄道法在你之上。”

长凌辩驳的话堵在喉中,看着长风,十分不甘,转而看向长睿:“不行,我也要去,师姐。”

长睿道:“你能不能去,可不是我说了算,得看师尊的安排。”

长凌打定了主意要下山,看了看欢宁,问:“你可愿我陪你一起去。”

欢宁知道若是再说担心她的安危不愿让她涉险的话,她一定会生气的,便道:“我怎会不愿意,可也要掌门师尊姐姐同意才行啊。”

于是,回点尘山后的长凌便追在师尊身后,央求师尊同意她下山,师尊其实有意让她同长风、长谨、长睿一同下山历练,日后能帮衬着长睿掌管点尘山,不过因她摇尾乞怜的可爱样实在逗人,有意捉弄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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