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血为引祭神开启 神书卫道断神断

死寂的湖面,浅浊的湖水围着孤冷的独屋,屋外阶下站着的两个女子,一个平静带着笑,一个蹙眉含着怒。

年年岁岁,水涟孑然一身,心内的盼头是能离开六夷波,可她是胆小之人,不敢心生歹意,怕自己一着不慎入魔,她自是没有大堕神那样的本事,若是入魔,怕是会灰飞烟灭呀,所以她不敢有歹念,每每心内起了要沉沦、堕落的念头她就让自己陷入沉眠,她只是想要离开这里,恢复自由身,仅此而已,所以她一直在等,等到心力交瘁时,也让自己就此深眠,待再醒来时,再怀着这一点盼头苦等着,终于这只小狐狸来了,从前她就想过了,若是有人落入这六夷波,她要如何的花言巧语诱骗那人吃下毒果。可!真是奇怪啊,她方才还那么想要哄骗欢宁,让欢宁吃下毒果的,此刻为何恼怒了?为何要多说这些话?她不懂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气什么!

她应该继续说着哄骗的话,让欢宁吃下毒果,这样她就能离开这里,可是为什么说不出?为何觉得方才骗欢宁是她的不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老实戳破方才撒的谎:“欢宁,我方才骗了你,我也不知吃下毒果之后是否会立刻死去,我不知。”

欢宁也不敢贸然以身试险,低头不语,笑意不再。她吃毒果是想要对付大堕神,可若是在见到大堕神之前她就死了,那祭神书还能开启吗?

二人默然。

忽水涟问她:“他们知道你的决定吗?”

欢宁知道‘他们’指的是她的姑姑、清霜和白芷嫂嫂,长风、长凌他们。

她抬头看水涟,答道:“不知,若他们知道了定不允。”

她又想了想,将宋臣廉之事告知水涟,末了说道:“偷盗祭神书那夜,我见到先生时打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寒意。先生平静的看着受伤的我,像是在看着一个与他不相干的人死去,从前的先生定不会这样,先生有恨,恨这天地的不公,恨所有的一切。所以我、姑姑、清霜和白芷嫂嫂于先生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便是杀了我们先生也不会眨眼,所以我怕若是先生的目的没有达到,先生会伤害姑姑他们,所以我得让先生如愿,但我自己是不希望先生如愿的,不希望大堕神寻回自己的力量,不希望先生得到这力量。”

水涟疑惑:“那祭神书中是大堕神自己的力量,和你的先生有何关系?”

欢宁道:“我怕先生已想好了法子要将祭神书的力量夺走。”

水涟还是觉得不大可能:“他一凡人之躯怎受得住?”

欢宁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与水涟多纠葛,淡淡说道:“这不过是我猜的,反正我是不能让大堕神如愿的,水涟阿姊,你是神女,你能让我吃下毒果之后不立刻死去吗?有办法吗?若是我吃下毒果,水涟阿姊能用断神链助我一臂之力吗?”

水涟思索了片刻才道:“欢宁,赌一次吗?”

她是不愿骗欢宁的。

欢宁若只是想走,等玉竹君找九君来便可离开了,可她要的是这毒果和断神链。

“好。”

说罢,欢宁便伸手去碰披帛上的红果,没有结界阻拦,似摘果子一般摘下,水涟还待要说什么时,她已咬下第一口。

水涟已是做好抱住欢宁的预备了,伸出了两手轻轻搭在欢宁双肩上。

初时,第一口落肚无异样,水涟问:“可觉得哪里疼了?”

欢宁摇头,皱眉:“难吃,这是我吃过最难吃的果子。”

在南仙山时,她被清霜骗了吃臭臭果,那臭臭果又臭又难吃,她以为那就是世上最难吃的了,原来还有比臭臭果更难吃的啊!可即便难吃也得快些吃完,若是毒性发作起来疼痛难忍怕就无法下咽,她狼吞虎咽,看得水涟胆战心惊。

待最后一个红果从披帛上拿下时,那披帛瞬间霞光万丈显出本来的面目——断神链。

七彩霓霞之中,是一长虹云链。

水涟顾不得瞧这断神链多好瞧,一双眼睛盯着欢宁,急忙将断神链收入袖中藏好,那欢宁吃的急了些,有些腹胀,小腹微隆起,水涟收好断神链后立刻扶着她靠在自己肩头,低头柔声问:“怎么样?”

欢宁只觉得腹中胀气之感似乎已消,取而代之的是蚁虫蚀骨的疼痛感,似是五脏六腑在被啃噬,整个人都倒在水涟身上,面目扭曲。

水涟也知道欢宁定是遭了毒果的折磨了,手足无措:“欢宁,欢宁,我应该怎么做?”

她扶着欢宁后脊的手发出一道白光,将自己的神法注入欢宁体内,欢宁得以片刻喘息的机会,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们走。”

水涟点头,正要破结界时,忽顶上雾霭渐有消退。

欢宁仰头瞧见了,立刻按住水涟施法的另一只手,水涟不解,欢宁虚弱的声音像细线:“定是九君来了,你什么也不要做。”

讲到此,她忽仰头在水涟耳边低语,水涟连连点头。

果然,是九君来了!一袭红衣,魁梧奇伟,仪表堂堂,威严慑人!

玉竹君疗伤过后,待破晓时分,仔细着记住了这六夷波周围的山貌,回去搬救兵,九君听他描述后知道这是六夷波,便跟着他来此,将自己原来设的结界轻松消散。

九君见到水涟时,意料之中,却微有惊喜,道:“眉眼有几分像你娘。”

水涟不答话,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坏了欢宁的计划。

玉竹君看到欢宁狰狞的面容,急忙走过去瞧欢宁:“欢宁?受伤了吗?是掉落断崖时受伤了吗?”

他终究还是疼爱这只小狐狸的。

九君没有看到水涟身上的披帛,猜疑道:“那灵巫族的诅咒是代代延续的,若是你娘已亡,那诅咒便落在你身上,你倒真是好福气啊,捡了这只瘦弱矮小的狐狸做替死鬼!”

说到最后,他已是咬牙切齿!

欢宁不能死!他立刻从水涟手中夺过欢宁,掌心发出红光,将欢宁整个身子都笼罩住,红光之中的欢宁那扭曲的面容渐渐的缓和了,只是因疼痛沁出的冷汗还留在额上,泛白的面容也一时间无有血色。

九君本觉得救下这只才三百多岁的小狐狸只用消耗一点儿自身修为,却不想是自己失算了。似灼燃的薪火猛烈的炙烤冰柱一般,欢宁贪婪的汲取着他的力量。

且欢宁额上冷汗一直沁出,似乎面上缓和之态渐有扭曲之意,九君立刻将欢宁打横抱起,神色再不能自若,急匆匆离开六夷波。玉竹君紧跟其后,因担忧着欢宁,未发现水涟也跟在他身后。

九君怕欢宁忽然死去,一直未收回罩在欢宁身上的红光,来到宋臣廉面前。

大殿阶下皆是幽魂般的瞧不见面目的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东西,殿无挂匾,自然无名,宋臣廉站在廊下看见一道红光归来,不由走下石阶去迎接。

日落西隅,晚霞攀着四山,红色霞光披照在万物上,寂静、孤凉。

宋臣廉嘴边翘起一抹得意的笑,可在看到九君怀里的欢宁时,大惊失色,急忙问眼前也微微皱眉的九君:“这是怎么一回事?”

九君道:“这只狐狸落到六夷波,吃了咒神果,快要不行了,神尊,得立刻开启祭神书,在这只狐狸死前将祭神书打开。”

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宋臣廉以风驰电掣之速回房拿祭神书又回到殿前。

在九君怀中因疼痛而面容扭曲的欢宁好不容易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宋臣廉,却只见他忽然离开,忽然出现,从前的一双温和可善的双眼此刻只有狠厉。

先生,终究是不见了,找不回来了。

想到此,她就心痛,不由低吟出声:“先生······”

可惜一阵山风吹过,宋臣廉没有听到。

青蓉从远处侧门走来,看着欢宁,流了两行清泪,没有一句话。

玉竹君气喘吁吁的归来,看到在九君怀中虚弱的欢宁,也没再说一句话,退到了一边,和青蓉站在一块儿。

远处鼓楼上,青黄长袍、相貌堂堂的是修冷漠的看着九君怀里的欢宁。

甬道上,宋臣廉站在九君面前,风萧霞云中,欢宁再次喊:“先生······”

声儿小且虚。

这次,宋臣廉听到了。

他看向欢宁的双眼,狠厉的眼中似乎出现了一丝怜悯,但说出的话还是一样的带着刀子,带着寒气:“小狐狸,我不是你的先生,是要你命的人。”

欢宁笃定面前的人也是先生,在蚀骨锥心的痛苦中挤出一丝笑:“你是先生。”

宋臣廉一丝冷笑:“罢了,同你一将死之人争执什么呢,你想我是你的先生我便是。”

宋臣廉让九君将护着欢宁性命的红光收回,道:“打开祭神书,不得有除了祭神书、本尊和开启者之外的法力,尔等需小心四周。”

九君一直被欢宁吸取着力量,自家也不好受,可是他怕他若收回,欢宁打开祭神书的途中出意外,不禁为难。

宋臣廉道:“放心,这小狐狸,在将祭神书打开前死不了,本尊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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