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来什么……
金少爷料理了本家兄弟,没几日出外经营家业。
那时正值寒冬腊月,年关在即,金遇之躲在长亭里,手下人张罗出一壶热茶。
大冷天里,连个活物也见不着,偏在这时,来了一个人,红眼小白兔儿似的窜出来。
远远地,一张脸蛋子粉面含羞,对着风噙着笑,金遇之想,她……莫不是月宫里偷逃的玉兔……
那兔儿笑得真叫一个美,甜滋滋的,金遇之瞧了就喜欢,一时忘了自己,跟着兔儿笑,待手里的热茶冷成温水,他才回过神来。
金遇之放下茶水,正欲追去,抬头一看,月宫派人来接了……
兔儿身旁站着的人,金遇之认识,那人是江南道的学政。
学政脱下大氅,给兔儿套上。
又把自己的马给了兔儿,金遇之远远地只听见了一个父字,再看二人眉眼,当是父女无疑。
兔儿是楚学政的好闺女,金遇之喜不自胜,心道天赐一份良缘。
金少爷起了身,心一动就要提亲,步子一迈,但想着楚学政的为人,又掂掂自己的斤两,贸然前去必然坏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婚姻大事,如今他已敲定了人选,等走完这一单生意,再细细谋划。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金遇之急着回程。
本是不摸书的人,竟也花了许多银钱,拜到学政门下,好歹在丈人面前先混个脸熟。
靠近楚家一打听,金遇之没了主意。
学政的千金早许了人家,可惜了,配给了元家的老四。
生意场上,若说元家二爷,是一头豺狼。
茶园子老四,就是附在绿叶上的毒蛇。
那样好的一个姑娘,竟落到毒蛇手里,金遇之揪心扼腕。
豺狼难攻,毒蛇难防。
娶妻一事,只能作罢。
过了年,到今年春,金遇之得了一笔好生意,只是操劳些,要去外省。
出城那日,金遇之先去了一趟寒光寺,在瞧不见人的时辰,金遇之迎着晨光就要上山,红光一照,他又瞧见了红眼兔儿,这回是真红了眼。
楚家姑娘,那小兔子,怎的泪珠子挂了一脸?
想是让元昭那条毒蛇咬了,蛇与兔如何共生?
一眨眼,山林之间,小兔儿没了踪影,好似从未来过。
从那儿之后,金遇之立下誓言,便是断头做鬼,也一定要把楚家姑娘娶到手。
他从外省回来,心思全落在元昭身上。
那一日,跟着人出城,见元昭落了单,金少爷也曾学得几日弓箭,手里拿着弓弩,朝着元昭射去,可惜,只射中了马,若射中了人,才是一劳永逸。
生意场上的黑心事金遇之没少做,但杀人可是头一遭,虽说后怕,怕又何妨,他杀得顺意,杀得尽兴。
那兔儿抓他的心挠他的肝,心痒难耐,若不成事,岂不白活。
初见惊鸿一瞥,二见死灰复燃,杀人夺妻,正是他金遇之所为。
元昭生死不知,学政不在家中,楚家只一个妇人把持家事,趁人之危,便是他金遇之得拿手好戏。
隔着一展屏风,小兔儿哭得楚楚可怜,不忘前人的模样,金遇之是痛心又欢喜。
见心上人娇弱又重情,金遇之立誓,从今之后,就此收心,外头的莺莺燕燕再不多瞧一眼。
闲话休提,今夜他抱得美人归,眼下,他就站在美人身前,金遇之只盼着元昭快些死。
金少爷娶了心心念念的美娇娘,晚间高兴,吃了不少酒,身子早有醉意,架不住他急不可耐。
不叫玉妹等太久,金遇之唰地掀开盖头,他瞧着,好清丽的一个人,反叫妆画妖了去。
知新娘子是个羞怯好哭的,金遇之半字不言,吹了灯,先行安置。
一夜温存,到后半夜金遇之酒醒,抱着新媳妇,这小兔,竟是个野兔,房事上处处迎合,没有半分羞涩,竟是个大胆的。
起身点灯,白布上的血迹红的扎眼,金少爷心内惊喜,心道元昭一条毒蛇,竟也守得礼法,守了许多年,白白便宜了他去。
玉颜见了光,突的惊醒,见官人站着不动,心思一绕,她要开口问问金家多少资产。
而金遇之心满意足,居安思危,怕元家寻仇,正想着带着妻女家财,暂回祖籍。
金遇之笑看楚玉颜,他的手附上娇妻的脸,这张脸怎么越瞧越不像,和先前见的好似两个人,看着生了疑心,难道费尽心思娶错了人,金遇之试探一问。
“玉娘好容貌,不晓得家里可还有姐妹?”
玉颜一听,立即变脸,真是个色鬼,娶了她还不够,还要姐姐妹妹。
“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你想要大姨姐小姨妹,可想不到!”
既然无姐无妹,倒是他多心。
金遇之赔笑找补:“我家还有几个族弟,我瞧玉娘好容貌,我得了贤妻,总也想着我那群亲弟兄。”
官人称赞,玉颜一听,越发得意。
“我家是从千里之外来的,族人都不在此,就一个伯伯,早年间中了秀才,伯父家有个女儿,她唤我大姐,那丫头笑起来憨憨傻傻,就是个野丫头,不值一提。哪里配得上你们金家的少爷!”
“那丫头土里土气的,竟和我有七八分像。”
笑起来来憨憨傻傻,模样有七八分像,金遇之心已凉了半截。
“她既是你妹妹,想是还没出阁吧?”金遇之颤声问道。
若真错了,面前之人,金遇之立即便弃了。
提起恋笙,想起自己的手笔,玉颜越发得意:“出阁了,与我同日出阁。”
金遇之凝眉不解。
“我妹妹怜惜我……替我嫁去元家做寡妇了。”
金遇之呆若木鸡,这无异于羊入虎口,再一看时辰,天要亮了,已经迟了。
他不死心,又一问。
“我常去城外的寒光寺,不知玉娘可常去?”
“什么胖秃驴牛鼻子老道,都是些骗银子的,官人少信。”
好漂亮一个人,一张口全是俗气。
金遇之御女无数,前两回见到的兔儿,性情单纯,床上这个,他看一眼就知是个什么货色。
日夜思念的反而嫁去了元家,家里最不缺的,又来了一个。
金遇之眼神锐利,温声软语一扫而尽,一只手瞬间变得微凉,玉颜在丈夫的脸上瞧见了冷漠疏离。
茯苓糕成了龟苓膏,兔子成了狐狸。
金少爷衣裳也不顾着穿,丢开人就走。
天一亮,金遇之寻了个由头,去到外省,这一走,便是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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