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影厅出来,幸年顺手把爆米花扔进了垃圾桶。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一向是他所不喜欢的,但今天他实在不想再看到这个桶了。
路绥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的水瓶和幸年的可乐瓶也扔掉了。幸年不太发达的情商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路绥明明可以把他落下的东西都拿着,却偏偏要把爆米花桶给他,他就是故意的!
扔完东西的路绥,抬眼看向幸年,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你等下去哪?”
“回家。”幸年没好气地说。
“不吃晚饭了?”路绥仿佛对他敌意毫无察觉,依旧不慌不忙的。
“不饿。”幸年说着朝影院外走去。
路绥跟在他旁边,轻飘飘地问:“吃那点爆米花就够了?”
幸年的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他现在听不得这三个字,“反正我不吃。”
“我吃了你的爆米花,请你吃个饭当作回报吧。”路绥又说。
所以他们的话题是绕不开这几个字了吗?幸年很头疼,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看向路绥,一字一顿地说:“我跟你去吃,你不再提爆米花了行吗?”
路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表现得绅士而大方,“好,听你的。”
吃饭的地方是幸年随便选的,一间他从没来过的餐厅。于是一进门,他就被满屋的鲜花气球装饰给镇住了,大概为了迎合七夕节日,店里布置得格外甜蜜,乍看像走入了婚礼现场似的。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人,眼含期待地问:“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要不要换个地方?”
路绥打量着周围的装饰说:“还不错,就这里吧。”
“……”幸年没办法了,只好沉默地和他一起,跟着服务生朝里走。
两人来到靠里的一个位置坐下,周围有遮挡,隐蔽性还不错。
服务生给他们拿来菜单,幸年把选择权交给了路绥,他不擅长做点菜这种事。路绥干脆利落地从招牌菜里挑了几个,还要了两份椰汁桃胶炖燕窝。
服务生重复了一遍菜名,又笑着问:“请问还需要其他的吗,我们还有七夕特供菜品。”
幸年听完心里咯噔了一下,预感不妙,刚想拒绝,对面的路绥先开了口:“都有什么?”
服务生从围裙里又变出了张菜单,放到桌上,指着最上面的图文说:“这个叫比翼双飞,也就是烤乳鸽,一份两只。”
路绥点头道:“可以。”
“……”幸年放弃挣扎,拿过杯子,准备喝口水。
服务生记下菜名,又指着下面的一道菜说:“后面这个叫十指相扣,是……”
正在喝水的幸年猛地呛了一口,“咳咳……这个就,就不用了吧。”
大概是看两人好说话,服务生继续卖力推荐:“这道菜好评率很高呢,建议两位尝一下试试。”
“所以是什么?”路绥懒懒地问,看似漫不经心。
“炖元蹄哈,先生。”
“什么是元蹄?”好奇宝宝幸年脱口而出。
“就是猪蹄。”路绥说。
“哦,”反应过来的幸年后悔死了,他多问这一句做什么呢,“不要了,我不爱吃。”
路绥眼里带笑地看着他,“那就算了,再点个喝的吧。”
幸年没仔细看菜单,随便选了个花花绿绿挺好看的饮料,结束了这令人尴尬的环节。
之后一切正常,没再发生什么尴尬的事,幸年安心地享用着晚餐。虽然今天这个餐厅只是随便选的,菜品味道却意外地不错。他点的饮料也很好喝,颜色分层,五彩缤纷,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不幸的是,喝到最后幸年才发现,这饮料似乎是含酒精的,因为他的脑袋又开始晕乎了。起初只是微醺,等到一顿饭结束,路绥结账回来时,幸年已经支撑不住地趴到了桌子上。
路绥皱了皱眉,走近,“你又喝多了?”
幸年虽然晕了,还是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不满,小声地给自己辩解:“我不知道有酒精。”
那饮料明显兑了许多果汁糖浆,他喝不出也正常,路绥无奈地叹了口气,扶他起来,“菜单上应该有提示,要注意看,今天如果是你自己在外面,你怎么办?”
幸年本来就心烦意乱的,被他说了一通,小脾气就上来了,“哼,我自己也能回去,不用你管。”
路绥收紧了胳膊,同时放缓了声音,“好了,我送你回去。”
两人离开餐厅,进了商场里的电梯。意外的是,这个电梯里也有节日装饰,是粉色的玫瑰花藤,从角落里攀爬而上。幸年欣赏了一会,揪了片玫瑰花瓣,又捏着花瓣地扭过头,醉醺醺地问路绥:“我是不是很坏?”
路绥点点头,“有一点。”
“你骂我。”幸年不满地嘟囔。
“你是真醉了。”路绥无奈地把他拽到自己身旁,还搂住了他的腰。
幸年低头看了眼腰间的手,把它扯开了,路绥立刻反按住了幸年的手,“别乱动了。”
幸年抿了抿唇,抬起头来,看向路绥的眼睛,缓缓地问道:“为什么碰我的手?我是指在影院里。”
路绥眸光轻闪,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幸年。”
幸年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两人的脸挨得很近,暧昧的气息流转着,Alpha信息素不知何时起浓烈了许多,幸年被酒精和信息素给冲昏了头脑,无意识地问路绥:“你想亲我吗?”
路绥眼皮抬了抬,眼里流露着明显的意外。片刻后,他微微低下头,幸年也配合地扬起脸,两人靠得越来越近……
“叮——”
电梯突然停在了某一层,幸年慌忙后退,后背撞上了电梯厢壁,疼得他嘶了一声。路绥忙伸过手去,想给他揉一揉,幸年却羞恼地拍掉了他的手。
两人别别扭扭的样子,吸引来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幸年只能低着头,假装无视。而路绥,偶尔会看一眼幸年,幸年也装作没有看见。
他原想出了电梯,就跟路绥告别,自己打车回去,可因为晕晕乎乎的,他根本没注意电梯什么时候在一楼停的,稀里糊涂地就跟着路绥到了地下。
“我要去一楼。”他固执地站在电梯里,不肯出去。
“你醉成这样了,能安全回去?”路绥一边按着开门键,一边对他说,“你是跟我一起吃的饭,让你自己回去,万一出事了,我怎么跟你家人交代?”
幸年无可反驳,只能答应了:“那好吧。”
他跟着路绥出了电梯,上了路绥的车,上车后就把头一歪,闭上了眼睛,半是真的不想动,半是借着假寐逃避。
他感觉到路绥探身过来,给他系安全带,于是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像是故意折磨他似的,路绥的动作无比缓慢。幸年都忍不住要睁开眼催促他了,突然间,咔哒一声响起,路绥给他扣好安全带,坐回了身子。
幸年总算舒了口气。
路上他真的睡了过去,一路睡到家。路绥没费什么力气,就进到了地下停车场,将车停在了访客区。
他试着叫了下幸年,这次竟然叫醒了。在路绥的搀扶下,幸年跟他一起上了楼。
进屋后,路绥熟门熟路地把他扶到卧室里,安置在床上,又熟门熟路地找来几瓶水。趁幸年还有意识,他把人叫起来,喂他喝了点水,又问:“你换不换衣服?”
“不换。”幸年懒懒地在床上滚了一圈。
他身上是宽宽松松的短袖衬衫和短裤,穿着睡觉不算难受。路绥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幸年趴卧着,上衣被束进裤腰里,纤细的腰身尽显,露出的小腿细长紧实。这是他喜欢的样子,从十六岁到现在不曾变过。
床上的幸年翻了个身,睁眼看向路绥,低声喃喃:“你会看着我吗?”
“嗯,”路绥拽过床边的薄毯,盖到他身上,“睡吧。”
“你可以睡在床上。”幸年像上次一样嘱咐道,虽然不知道路绥会不会这么做,上次的时候他就没有,夜间幸年迷迷糊糊醒了几次,只看到路绥坐在旁边的椅子里。
“我知道,睡吧。”路绥抓过床头的小熊,塞进他怀里。
幸年搂紧小熊,继续尽主人的职责,体贴地安排着:“你想洗澡的话,可以换我的衣服,我有几件很宽松的衣服,你可以穿。”
“好。”路绥看着他,点了点头。
“晚安。”幸年说完就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落下一片阴影,看起来安静乖巧。
路绥把房间的主灯关掉,只留了一盏夜灯。他走到幸年的衣帽间,拿了一身幸年所说的他可以穿的衣服。
衣帽间里已经没有他的衬衣了,像是被故意藏起来了一样,只是不知道藏到了哪里。
路绥拉上衣柜门,朝浴室走去。
半个小时后,他回到床边,在幸年身旁躺下。
房间里的灯都已经关掉了,月光照进,带来微弱的光线。幸年背对他躺着,路绥看着他的背影,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翻身抱住了他。他抽走了幸年怀里的小熊,大手握住了幸年的两只小手。
幸年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身体比意识先一步做出反应,几乎是习惯性地,转过身拱进身旁人的怀里。
“醒了?”路绥在他头顶问,“醒了就再喝点水。”
“不喝。”幸年声音含混,说完缓缓地睁开眼,稍微退开了些,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路绥的脸。
两人对视了一会,路绥捋了捋他额前的头发,又轻抚着他的眉毛。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默契地不想去破坏这一刻的宁静。
最后是路绥先打破了沉默,“明天你会不会就不理我了?”一句话似询问,更像感叹。
幸年缓慢地回道:“你是有一点坏,为什么要这样?”
“抱歉,”路绥目光深深地看着他脸,“我很想你,幸年。”
幸年怔了怔,鼻尖有点酸,路绥果然没有放下吗?
路绥看他不说话,以为是让他困扰了,故作轻松地说:“我们毕竟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不见你当然会想你,怎么,你就一点都不想我?”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轻浮了一点,还玩笑似的刮了刮幸年的鼻子。
这本应该是幸年想要的回答,但他听完却并没有觉得舒坦,只能尽量平静地回道:“还好吧。”
话音一落,路绥的嘴角落了下去,心像被蛰了一下似的,他深吸了口气,把胸腔里涌动的情绪压下去,假装随意地笑着问:“那你又为什么那么问我?”
幸年知道他说的是哪句话,犹豫了一会后,轻声回道:“因为你看上去很想亲我。”
路绥勾起他的下巴,玩笑道:“那给亲吗?”
“不给。”幸年翻个身,把脸埋到底下。
路绥轻轻笑了笑,把他的身子掰回来,紧紧搂住。
幸年埋头在他胸前,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路绥,你对我用信息素了?”
“没有,”路绥温声回道,“但我洗过澡了,现在身上没有贴纸,你要是介意,我就不睡你的床了。”
“不用。”幸年这么说着,身体却有点热了。
他克制着体内的躁动,在路绥怀里动了动,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路绥被他蹭得呼吸都有点乱了,刚想出声提醒,幸年突然停下了。他深深地呼吸着,过了一会抬起头来,声音带着醉意,“你还想亲我吗?”
路绥一怔,然后试探着低下头,逐渐靠近,一点一点地,直到吻住幸年的嘴唇。幸年下意识地张开了口,舌尖和他的交缠到一起。
这个吻来得迅猛,汹涌而热烈,幸年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也变得轻飘飘了,几乎要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而路绥则逐渐反应了过来,幸年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被他的信息素勾动了。在这种情况下做这种事,也算是趁人之危了,可是唇间传来的触感太美好,绵软,甜腻,他那阴暗而疯狂的占有欲也被极大地满足,因此他不想停下。
直到他不得不。
幸年被他吻得要喘不过气了,路绥只能恋恋不舍地结束。他伏在幸年身上,一下一下亲着他的脸颊。幸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因为这一阵缺氧,脑袋似乎更昏沉了。
“头好晕……”幸年有气无力地说。
路绥皱了皱眉,有点心疼和懊悔。他停止了流连的吻,开始认真地给幸年按摩头皮,试图让他舒服一点。
幸年确实舒服了很多,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缓。
过了一会,路绥发现他似乎睡着了,便试着唤了声他的名字。
幸年毫无反应,呼吸均匀。
路绥轻笑了声,很轻地捏了捏他的脸。
“没心没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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