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幸年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他的手背上扎着金属针头,冰凉的液体正在缓缓流入血管。
周围光线幽暗,房间里没有开灯。
他想起今天的事,下午他在学校里发了情,路绥和方晏停送他去医院,半路上他在路绥怀里睡着了。
幸年缓慢地坐起身,环顾了一圈,确认病房里没有其他人。路绥和方晏停都不在,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但他觉得路绥应该没有走远。
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后,幸年感觉到了尿意,就把吊瓶取下来,举着朝洗手间走。
洗手间靠近病房门口,幸年刚要进去,病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路绥出现在门外,手里提着只保温袋,看上去是饭店的打包袋,他望着幸年问道:“你去哪?”
幸年指了指洗手间,“想尿尿。”
路绥点点头,又朝里面扬了扬下巴,“那个架子是可以移动的,没发现吗?”
“嗯?”幸年转过身,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下挂吊瓶的架子。
路绥无奈地叹口气,走进来,关上了房门,“在这别动,我给你推过来。”
幸年听话地待在原地,路绥把架子推过来后,将吊瓶重新给他挂上,陪着他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还算宽敞,但站了两个成年男子,就显得有些局促了,这副场景似曾相识,幸年想起一些不太好的画面,有点紧张地说:“我,我自己就可以了。”
路绥轻轻笑了笑,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欣赏了会幸年泛红的脸,才说:“好。”
他离开后,幸年迅速地解决好,简单地洗了洗手,推着小车出了洗手间。
病床边,路绥已经支好了桌板,桌板上放着他买来的饭菜。不等走近,幸年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路绥抬眸看过来,幸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来吃饭了。”路绥朝他道。
“好。”幸年推着架子过去,重新在床上坐下,他看到桌上有两双筷子,就问路绥,“你也还没吃饭吗?”
路绥“嗯”了声,在床边坐下来。
幸年心里一软,温柔地笑了笑,“又麻烦你了。”
“没事,吃吧。”路绥温声道。
幸年不再客套,专心吃起了饭,吃饭途中突然想起方晏停,就抬头问路绥:“我同学他回去了吗?”
路绥点点头,“嗯,把你送到医院他就走了。”
“哦。”幸年垂下眼,戳着碗里的米粒,神情犹豫。
路绥看了他一会,眼神暗了暗,“想问什么就问吧,虽然我也不一定知道。”
幸年抬起眸,像下定决心似的,问道:“你有没有不高兴?”
路绥正在夹菜的手一顿,眼里露出一丝意外,他放下筷子,手指有点局促地蜷缩了一下,神情也变得有点不自然,“没有。”
幸年仰着头,盯着他看了几秒,觉得他不像说谎,“那就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路绥变得有点奇怪,幸年偷偷打量了他一会,看不出什么来,就继续专心吃饭了。
过了一会,他又想起件事,“对了,洗手间那几个人,你没把他们怎么样吧?”
“没有。”路绥淡淡道,样子也不像说谎。
幸年放心地“嗯”了声,又说:“你今天对他们用了信息素,会不会惹来麻烦?”
按照现行法律,擅自使用信息素压制,根据程度不同,会有不同的处罚。
路绥今天违的规何止这一条,不在意地轻笑了声,说:“他们应该不敢声张。”
幸年想想觉得也是。
吃完饭时,幸年的输液瓶正好也空了,路绥叫来护士给他拔了针。护士还顺带拿来了几盒口服式的抑制剂,这是路绥找医生开的,接下来几天幸年就要靠这些东西度过了。
护士离开后,路绥又从陪护椅上拿过幸年的书包,拉开拉链,给幸年看里面,“你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少。”
幸年在书包里扒拉了一会,确认东西没少,甚至连他那支被摔坏的手机都在。他拿出那支手机,有点心疼地摸了摸。
这支手机是刚来人间时,李思旻给他买的,才用了不到一年。平时他用得很仔细,虽然没有贴保护膜,也没有套那种花花绿绿的壳子,整个手机仍旧很新。
“还能修好吗?”他摸着手机问路绥。
“前后屏都裂了,没什么修的必要了。”路绥说,“手机卡可以取出来,等买了新手机换上。”
“好吧。”幸年无奈道,同时把手机放回包里,跟感冒药放在一起。
路绥看了眼药盒,问他:“药是今天买的?”
幸年有点心虚地笑了笑,“我以为我感冒发烧了……”
发烧跟发/情都分不清楚,路绥看着他心虚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幸年摸摸鼻子,转移了话题,“我现在可以出院吗?”
他不知道,此刻所在的房间并不是普通病房,而是Omega专用的,即住即走,路绥简单跟他解释了下情况。
幸年了然地点点头,“明白了,那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路绥眼神微变,没有说“好”,只是道:“穿上鞋吧。”
两人离开医院大楼,往停车场走去。夜晚的医院安静空旷,黑漆漆的,光线很暗。走到半路上,幸年踩到了一块不平整的石板,脚一扭,差点摔倒在地。
“唔!”
路绥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胳膊,“看路。”
“我看着呢,是这个地不平,现在又很黑,我看不清楚。”幸年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那就跟着我。”路绥手往下滑,握住了幸年的手。
幸年微微一怔,心跳又变乱了。路绥的手比他的大一些,能将他的整只手包住,他的手也很暖和,幸年被他握着,觉得很舒服。
“手怎么这么凉。”路绥喃喃着,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幸年听了就要抽回手,但是路绥不让,反倒握得更紧了,“别动。”
幸年无语了,“你不是嫌凉吗?”
路绥看向他,轻轻笑了笑,语气略显无奈,“幸年,你的情商可以再高一点。”
幸年听不懂,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路绥也没再说话,他把两人的手揣到了口袋里,幸年意外地抬头,看向路绥的脸,路绥目视前方,神情淡淡的,好像丝毫不觉得这种小动作很暧昧似的。
于是幸年也学着他的样子,摆出一张高冷的脸。
来到路绥的车旁,幸年发现路绥的司机过来了。司机给两人拉开车门,路绥看着幸年上了车,才绕到另一边上去。
“是你的司机帮忙把东西拿来的吗?”幸年指了指怀里的书包,问路绥。
路绥说“是”。
于是幸年往前趴了趴,礼貌地跟司机道谢,“谢谢你,大叔。”
司机扭着头,亲切地笑了笑,“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幸年也朝他笑了笑,这个中年男人给人的印象一直很好。
“坐好吧,要开车了。”路绥打断了两人的亲切交谈。
幸年一边坐好身子,一边瞄了他一眼,虽然路绥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但刚刚那句话里的酸味可太明显了。
连个中年Beta的醋都要吃吗?幸年很无奈。路绥一定是醋精变的!
车子缓缓驶出医院,汇入马路上的车流。幸年平时坐车容易犯困,但今天因为刚睡过一觉,精神倒是很好。
他靠在椅背上,头偏向一边,打量着车外的夜景。
这座城市太大,哪怕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一年,他还是觉得很陌生,大部分地方都没有去过。
不过饶是如此,行到半路时,他还是发觉到有些不对。
这似乎不是去他家的路。
他们刚刚路过了一栋大楼,幸年上学路上经常会看到它,照常来说回家的话要往这栋大楼的北边走,可他们却是在往东。
幸年赶忙提醒司机:“大叔,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去我家的方向。”
司机看了眼后座,笑着问:“路总,我们到底去哪里?”
“我家。”路绥想也不想地说。
“为什么?”幸年不解地看向他。
“我觉得你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还是跟我回去一起生活比较好。”路绥语气温和,话里的强势却毫不含糊。
幸年皱起了眉,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
路绥神色未变,“因为你不会答应的,幸年。”
幸年突然觉得心口有点堵,攥紧了拳说:“那你也不应该强行把我带走。”
“我没有别的办法,”路绥说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动作温柔,被幸年打开了手也不恼,甚至微微笑了笑,“我发现了,对你太软是没有用的。”
幸年觉得此刻的路绥很像电影里的反派,笑里藏刀,深不可测,不讲道理。不同的是,他知道路绥不会伤害自己,虽然他同样可恶。
“你这样违法的。”幸年没有退步,继续跟他僵持着。
车里的气氛逐渐焦灼,发情期的Omaga信息素四处乱溢,司机竖起了耳朵,却看也不敢看后座,而路绥,在听了幸年的话后,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从容不迫地回道:“我不拦你,你可以报警,说我绑架了你,但如果你不报,我就当你今天是自愿跟我走的,我不会再放你离开。”
幸年失神一般地呆愣在那儿,过了一会才找回声音,“我怎么可能真的报警?”
路绥似乎松弛了一些,整个人带上了点慵懒感,他拿过幸年手里的书包,又塞了个抱枕给他,温声细语地说:“那就别说话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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