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年开始跟路绥冷战了。
一直到下车,他都没再跟路绥说过一句话。车子停稳后,路绥先下了车,走到幸年这边,打开车门。
幸年坐在原位一动不动,路绥慢条斯理地问他:“你想自己下来,还是被我抱上去?”
幸年冷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抱起书包,长腿一伸跨出了车门。
路绥勾了勾唇角,大大方方地拉起他的手,朝电梯口走去。幸年没有甩开他的手,也没有别的反应,他就一脸麻木地任路绥为所欲为。
到家后,路绥直接领着他上了二楼。
还是之前住的那间客房,幸年进来时,发现里面的陈设丝毫未变,甚至连他特意放在桌上的,盛了红包和礼物的盒子,都原样摆在那里,一动未动。
但是房间应该有定期打扫,四处一尘不染。
“衣柜里有你的衣服,我衣帽间里也还有几件,一会给你拿过来,”路绥将他的书包放在椅子上,“其他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
幸年没有说话,静静地在床尾坐下,垂着眸不看他。
路绥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继续道:“学校那边我给你请过假了,这几天你就不用出门了。”
幸年抬眸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家里的东西,明天我去收拾一下,给你拿过来吧。”路绥又说。
幸年再次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出声。
路绥有点无奈地看着他家的小哑巴,伸手摸了摸小哑巴的头,“去洗漱吧,我先出去了。”说完他就离开了幸年的房间。
房间门关上后,幸年仰面倒在床上,长长地吐出口气。
路绥真是疯了,平时做事很稳的人,怎么会有这么疯的一面。
不知道路鸿渊知道了会怎么想,也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最后会是谁先妥协。
幸年又叹了口气,才从床上爬起来,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
今天他被路绥标记了,身上带着挥之不去的檀香木味道,洗澡时幸年猛搓了一会,但是无济于事,洗完后他还是能闻到那股味道。
幸年撇撇嘴,出了浴室。
这时,卧室门被敲响了。幸年本来想说“请进”,意识到自己在跟人冷战后,又改了主意。他沉默地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路绥站在门外,拿着支手机,对幸年说:“我给你拿了个旧手机,你先用着,回头再买个新的。”
他所说的旧手机,实际上跟新的没什么差别,幸年接过来,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和道谢了。
路绥也不恼,嘴角甚至带上了浅浅的笑意,似乎是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有趣,“你会换手机卡吗?”
幸年想了想,摇了摇头,同时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他进来。
路绥进了屋,从睡裤口袋里摸出根金属针来。幸年意识到那是取卡需要的工具,不禁在心里腹诽:路绥明明可以把针给他,他琢磨一下就会了,但是他不给,分明就是故意的,真阴险。
阴险的男人很快给他换好了卡,把手机交到幸年手里,“刚刚充了会电了,但是还没满,用你自己的数据线继续充吧,接口是一样的。”
不用他说幸年也早发现了,路绥给他的手机跟自己的是一个牌子。
“晚上如果难受了,就喝一支抑制剂。”路绥走到书桌边,拿起上面的药盒,这盒子不太好拆,他干脆给幸年都拆了,盒子扔掉,药瓶和吸管放进袋子,然后又看向幸年,“抑制剂都有危害,所以不严重的时候就先别用,用的时候也别用多,一次一支就行。”
幸年沉默地点了点头,继续当哑巴。
路绥轻轻叹了口气,搂住他腰,往自己跟前一带,“你就打算这么跟我冷战下去?”
幸年还是没有说话,但这次不是故意的了,他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今天的一切事发突然,他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路绥,也不知道未来要怎么办。
路绥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什么都别想了,先度过发/情期再说吧。”
幸年又点了点头。
路绥没再久留,道过晚安就离开了房间。
他走后,幸年慢腾腾地上了床,关灯躺下,但却久久不能入睡。
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了方晏停。今天方晏停帮了忙,但他还没有道个谢。于是他打开床头灯,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发了条微信过去。
对方很快回复了,回的是语音消息:“没事,你好好休息吧。”
幸年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呼吸也有点急促,旁边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他也是经历过情事的,立刻明白了什么情况,没敢再回复。
一夜无梦。
第二天,幸年起来时已经九点多了。他以为路绥已经出门了,结果洗漱完下楼时,却发现路绥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脑。
本想去厨房偷点食物的幸年,在楼梯上停住了脚步,纠结要不要溜回去。
但路绥已经发现了他,朝他看了过来,“醒了?”
幸年只好继续往下走,只是依旧沉默。
“桌上有早餐,去吃吧。”路绥不慌不忙道。
幸年犹豫了一下,在楼梯底部驻足,“不用了。”
路绥挑了挑眉,闹别扭的小孩终于肯跟他说话了,虽然是拒绝的话。
“你不吃就只能浪费了,你也不想浪费食物对吧?”路绥说着站起身,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幸年肯定是拉不下脸的,从幸年旁边经过的时候,他又说,“我先上去,有事找我。”
短暂的会晤之后,客厅里只剩下幸年一个人。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走到餐桌边,看了眼上面的早餐,那些都是他平时爱吃的。
犹豫了一会后,幸年还是掏出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
半个小时后,物业给他送来了一袋东西,里面有方便面和鲜鸡蛋。幸年提着东西走到厨房,煮起了面。
楼上,路绥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后,不放心地下楼来查看情况。一下楼梯,他就看到厨房里有道忙碌的身影。他缓步走近,站在岛台旁问道:“你要煮面?”
幸年正要打鸡蛋,猛不丁地被他的声音吓到,鸡蛋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惨烈地摔成了一滩,他转头看向路绥,诧异道:“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路绥无辜地耸了耸肩,又瞥了眼不远处的餐桌。
幸年心虚地垂了下眸,犹豫了一会,毅然看向路绥,小声说:“对不起。”
路绥眼里浮起一丝意外,“为什么道歉?”
“我不吃你做的饭,但是又用了你的锅。”幸年嘟囔道。
路绥唇角绷了起来,像是在憋笑,但语气还很正常,“嗯,你打算怎么道歉?”
幸年怔了怔,脸变得有点热,“你,你又想干什么?”
路绥凝视了他一会,看着他的神色越来越紧张,轻轻笑了下,“把这锅面都吃完吧,怎么样?”
幸年呆呆地眨了眨眼,“就这样?”
“再加几棵菠菜吧。”路绥又说。
幸年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好。”
路绥勾了勾嘴角,去冰箱给他找菠菜了。
加了菜之后,这锅面有点多了,不过因为发情期的Omega食量会有所增加,所以幸年最后倒也没剩。
饭后他主动提议自己洗碗,路绥正坐在餐桌边看电脑,闻声看向他,说:“放洗碗机里吧,里面有些餐具了。”
“好。”幸年把饭碗擦了擦,拿去洗碗机里,启动了程序。离婚前住在一起时,他经常看路绥操作,已经熟记于心了。
回到餐桌边,他看着桌上未动的早餐,有点内疚地说:“这些……中午继续吃吧。”
路绥安抚地弯了弯唇角,说:“好。”
“你今天不出门了吗?”幸年又问他。
“下午会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去给你收拾行李,”路绥回道,“密码没换吧?”
幸年一听到密码整个人就不好了,目光移向别处,“没有。”
路绥拉过他的右手,握在掌心里,捏了捏,“你这几天就别出门了,不安全,在家里看书,看电影,都行。”
“我知道了。”幸年轻轻抽回了手。
路绥见好就收,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了身,“我先回书房了。”
幸年想了想,问他:“我能跟你一块上去吗?我想找本书看。”
一向有求必应的路绥自然是答应了。
来到书房,幸年在一整面墙宽的书架边,浏览着一排排的书籍。路绥的书很杂,人文历史,自然科学,种类繁多。
有一本书背上没有名字,幸年好奇地取下来看了看,意外地发现这是本相册。但第一页上的照片却并不是路绥的,而是一个造型奇异的男子,他正抱着话筒在台上演出,照片不太清晰,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右下角有一团像是签名的文字。
“这是个英国的摇滚明星,活跃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现在已经去世了,”路绥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幸年回身看向他,路绥继续耐心解释,“他在国内的知名度不高,但我很喜欢,有一年生日的时候,朋友送了这张签名照。”
幸年看看照片,再看看他,有点纳闷,“感觉跟你不是一个画风,为什么喜欢?”
路绥笑了笑,继续道:“他有几首歌我觉得很好听,回头给你听一下。”
“只有几首?”幸年歪了歪头。
“嗯,他的风格比较特别,不是每一首我都喜欢,”路绥不急不徐道,“事实上,他后期的作品关注度都不高,但他也不在乎,就一直写歌,一直尝试,直到去世前几天才刚发行了最后一张专辑,那时候他已经69岁了。”
幸年静静地听他说,偶尔点下头作为回应。
“用一生的时间去坚持一件事情,矢志不渝,很酷对吧?”路绥望着幸年,目光变深了些。
幸年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眸光轻轻闪动,“路绥……”
路绥勾了勾嘴角,低下头,还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幸年浑身一颤,冷起脸来质问道:“你干什么突然亲我?”
“不然呢?”路绥放缓了语调,“强行带你回来,却什么都不做?”
幸年刷地一下红了脸,而他羞赧的样子极大地勾动了Alpha的占有欲,路绥低头靠近他。紧张之下,幸年立刻偏开了脸。然后他听到路绥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下,笑声荡开涟漪,惹上他的耳朵,那里也逐渐红了起来。
“我要回房间了。”幸年说着就想走,但路绥将手臂撑在了书架上,将他整个人圈起,高大的身躯拦住了他的去路,幸年有点慌乱地看向面前的人,“路绥……”
“紧张就别看。”路绥用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幸年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昏暗,但唇舌上的触感,另一个人的体温,萦绕在周围的Alpha信息素,却都无比清晰。
他的后背抵上了书架,硬质的木板带来疼意,而疼痛又助兴着欢悦。
体温不断地攀升,幸年几乎要融化在这一个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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