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年被路绥亲得发了情。
书房里白山茶的信息素浓郁得可怕,其中还掺杂了Alpha的信息素,因为路绥险些被勾得也失了控制。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把面带潮红,呼吸凌乱的幸年扶到沙发上,又去幸年的房间,拿来一支抑制剂,看着他喝下。
幸年喝完后就往沙发上一倒,逃避性地把脸埋进抱枕里,露在外面的耳朵早就红透了。
一旁的路绥看着他,很想逗弄几句,但心里也有自知之明,今天他已经很得寸进尺了,做得太过分只怕小朋友真的会恼。
“回房间去吧,你现在能走路吗?”路绥温声问道。
“你出去。”幸年声音闷闷的。
路绥轻笑了声,把他赶出自己的领地,也只有幸年敢这么施令了,“那我去楼下,这里给你了。”
幸年仍旧藏着脸,没再说话,他听见路绥走到书桌边,然后是门口。轻轻的开门、关门声后,房间里归于安静。
幸年缓缓地吐出口气,放松了下来。他翻了个身,仰躺着,过了一会用力地捶了捶沙发。
疯了,简直是疯了。
他竟然没推开路绥,还在他面前发了情……真是太丢人了!
那会他甚至用舌尖舔了一下路绥的嘴唇,正是因为他突然的主动,路绥才恢复了理智,察觉到他状态不对。
这次没有了酒精作为借口,他是彻底解释不清了。
幸年呜咽一声,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路绥整个上午没再出现,中午时间,他做好饭后,上楼来找幸年。幸年不在书房,路绥在客房里找到了他。
他已经在躺椅上睡着了,睡容很安静。路绥走过去,俯身碰了碰他的手臂,幸年哼唧着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立刻合上了眼皮。
“起来吃饭了。”路绥轻声说。
幸年困顿地摇了摇头,“不饿。”
路绥知道他早上吃得有点多了,没再劝他,“那等你饿了再吃吧,饭在桌上,我一会就出门了。”
幸年闭着眼缓慢地点了点头,像个小机器人一样,路绥笑了笑,又道:“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今天我会回来得晚一点。”
“知道了。”
“不要出门,你现在的状态必须待在家里,”路绥顿了顿,“也不要想着偷跑,你走了我还会把你再找回来。”
幸年睁开眼,不满地瞪了瞪他,“哼。”然后就翻过身背对着他,不说话了。
路绥不急不缓地继续说:“等我见完人就去给你拿行李,不过得先去趟我爸家才能回来,你需要什么可以先用我的。”
幸年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他翻回身,有些紧张地问:“他知道你带我回来了?”
路绥目光犀利地打量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幸年垂下眸,淡淡地说:“没什么。”
路绥盯着他看了一会,目光有些复杂,过了一会才又开口:“我只是去给他送东西。”
“嗯,”幸年故作随意地点点头,又翻过身背对着他,“我要睡觉了。”
路绥没再说什么,最后看了他一眼,离开了房间。
他回自己的卧室换了身衣服,然后带上手机和车钥匙出了门。半路上,李胤承给他打了电话过来,问幸年是不是在他家里。
“怎么了?”路绥不答反问。
“我听说他请假了,还是你帮他请的。”李胤承语气有点硬,明显带着质问的意味。
“他是在我家里,”路绥坦然承认了,“不止这几天,以后也会是。”
“你想做什么,路绥?”李胤承的语气称得上是不客气了。
路绥不急不缓道:“看不出来吗?我在追他。”
李胤承冷笑了声,“你的追人方式就是强行把人带回家?反正他是不可能主动到你家去的。”
“你不了解他,对他太软是没有用的。”
“别把你算计人的手段用到我弟弟身上。”
路绥沉默了一会,才道:“抱歉。”
对面的李胤承愣住,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路绥道歉。这个比他小几岁的Alpha做事沉稳老练,很少出错,又身居高位,哪里有需要他道歉的时候。
李胤承的语气缓了一些,“你到底想怎么样?当初离婚也是你提的,现在你又要追他?”
“我从来没有想跟他离婚,”路绥拿出了少有的耐心,给对方解释,“是幸年坚决要离,我不得不跟他妥协。”
妥协,又是一个跟路绥格格不入的词,李胤承心情有些复杂,“那他有跟你说,为什么要跟你离婚吗?”
“没有,但是……”路绥望着前方的红灯眯了眯眼,“我猜到原因了。”
李胤承沉默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那祝你好运,不管什么时候,希望不要伤到幸年。”
“不会。”路绥语气肯定。
电话被挂断,路绥摘掉蓝牙耳机,这时他突然发现,外面灰蒙蒙的。今天的天空一直阴着,这会似乎越发暗沉。
他打开手机的天气,果然,下午到晚间有雨,而且是暴雨。
虽然膝盖没有感到不适,以防万一,路绥还是找出车里备着的止疼药,吃了一片。
雨下起来的时候,幸年正在睡觉。
所有抑制剂都有催眠的效果,幸年服用的这种也不例外。午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后,他就又睡下了,直到隐隐听见外面的雨声。
他睁开眼,只间窗外阴云密布,大雨倾盆。带着凉意的潮气似乎穿过窗户,侵入了室内。幸年缩了缩肩膀,满脑想的都是路绥。
他放心不下,从一旁拿过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嘟嘟的提示音一声接一声,路绥久久没有接电话。幸年的心提了起来。
幸年打电话时,路绥刚好走进父亲的家门,手里拿着个文件袋,没有带手机。
厨房里,家政阿姨正在忙活,看到他后笑着迎了过来,“路总在书房里。”
路绥点点头,上楼去了。
来到书房门口,他看到房门虚掩着,路鸿渊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S级的Omega啊……也可以其实,顶级的可不好找……是啊……那真是多谢了,话说他现在常住哪里……”
路绥眉头拧起,敲了敲房门,然后推门而入。
路鸿渊转过椅子,看到他后对那头道:“我这边有点事,回头再聊吧。”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又对路绥说:“东西给我吧,今天不早了,吃个饭再走。”
路绥稳步走到他的书桌前,将文件袋放在桌上,声音有点冷,“你又在给我物色结婚对象了?”
“这是为人父母的责任,”路鸿渊不慌不忙道,“你不用这么排斥,当初李家那个孩子,你一开始也不愿意见,最后不还是成了。”
路绥轻笑了声,“既然你提到他,那就顺便告诉你,他现在就在我家,我在追他,有一天我们还会复婚,所以你不用费力气了。”
路鸿渊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说什么?你们怎么又纠缠上的?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联系你?”
“恰恰相反,是我在缠着他。”路绥回道。
路鸿渊陷入了沉默,目光有些犹疑,他摸过桌上的烟,不紧不慢地点了一支,吸了一口后才又看向路绥,“那个Omega是长得不错,你还年轻,愿意玩就玩玩吧,别太认真就行。”
路绥失笑,随即又正了正神色,“我现在就是认真的。”
路鸿渊皱起了眉,沉思片刻后继续道:“我理解不了你,你现在的样子也很反常,从小到大,你不是一个容易沉迷的人。那个Omega,不管他是怎么把你勾住的,他都不适合你,除开他的身体情况不说,你知不知道,他其实根本不是李昌庭的儿子?”
“我知道。”路绥回道。
路鸿渊微微一怔,“你知道?”
路绥没说话。
路鸿渊轻轻笑了笑,“你知道自己被骗了,却轻易地接受了?我看你真是昏得不轻。”
“您一开始不也接受了吗?”路绥道。
“你觉得我是为了谁?”路鸿渊声音沉了些。
路绥敛下了眸,没再回应。
短暂的沉默中,路鸿渊点了点烟灰,继续道:“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我不否认你现在很喜欢他,但是一辈子还长着,我不想看到你将来有一天后悔。”
说着,他把书桌上的一个相框拿到跟前,那相框是三层的,路鸿渊翻起最上面他的单人照,露出底下的照片,推到路绥跟前。照片里,小小的路绥站在一头雄狮旁边,背景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你八岁的时候,我带你去非洲的这个野生动物园,看我寄养在那里的狮子,没想到你喜欢上了那里,非要留在非洲,跟我杠到签证快过期了才罢休,你现在想想,会不会觉得很幼稚?”路鸿渊叹了口气,“这样的时候还有很多,其实你根本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听话。这些年里,如果没有我来引导你,纠正你,你觉得你会不会已经走上了弯路?”
路绥沉默了一会,又说:“这件事不一样,爸,你没发现你一直再犯同一个错吗?你让我妈生小孩,现在又要求我,好像永远绕不过这个话题了。”
路鸿渊神色忽变,用力地一拍桌子,“这两件事没有可比性!”
“怎么没有?我也不过是比她更激进了一点。”路绥的眼里带上了几分伤感。这些年来,他极力在父亲面前避开这个话题,因为他知道难过的不止自己。而且,对路鸿渊来说,还多了一份永远无法弥补的愧疚。
偌大书房又陷入了安静,路鸿渊偏着头不看路绥,路绥缓缓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雨帘,沉默着等待。
过了很久,身后才传来一声有些失落的轻笑。
“你竟然能为人做到这个份上。”
路绥回过神,看向路鸿渊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坐着的缘故,他觉得父亲不再像他印象里那样高大。
他回到路鸿渊身前,轻声道:“对不起爸,但我是真的喜欢他,您考虑的问题我不在乎,甚至……我根本就不想要什么小孩,跟他在一起就很好,多一个人还会分散我的精力,我还是更想把时间跟精力都给他。”
不知怎么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路鸿渊的眼神变得很复杂,有意外,有感慨,甚至还有几分释然。
那是种路绥从来没见过的神态,他疑惑地看着父亲,等着他的回应,可是过了一会,路鸿渊只是说:“我知道了,我管不了你了,你的事就随你吧。”
说话间,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路绥便也没多想,他的心此刻被胜利的喜悦占据。
“只是,如果哪天你们落得一地鸡毛,别想让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路鸿渊的语气严肃了些,“再者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我说这段时间你怎么守着首都,不肯出差,原来是守着他。”
路绥略显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道:“以后不会了。”
路鸿渊沉沉地“嗯”了声。
“他还在我家里,而且这几天情况特殊,我不能留在这里吃饭了。”路绥又说。
“你忙去吧。”路鸿渊道。
路绥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后又回过身,对路鸿渊说:“爸,我知道你为我做过很多,只是有时候更重要的是不剥夺。”
“不剥夺……”路鸿渊重复了一遍。
在他咀嚼这个词时,路绥最后看了他一眼,离开了书房。
半晌后,路鸿渊自嘲地笑了笑。
他拿过那个相框,翻到最底层,手指抚过老旧的相片。相片里的他还很年轻,身旁的女子也风姿绰约。如今他们一个老了,一个却永远留在了过去。
良久之后,路鸿渊放下相框,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脑中回响着来自遥远回忆的声音。
“为什么要再生一个孩子呢?只要路绥不好吗?”
“我们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他身上,好好培养他一个,不是更好?”
“我从来没有理解你,我只是太爱你了,所以妥协了。”
滚烫的泪从路鸿渊的眼角滑落,灼烧着还未老去的心。
他就这样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很久,回过神来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路鸿渊开了盏台灯,转过椅子看向外面。雨越下越大,竹枝胡乱地拍打着窗户。
窗外碧海青天,这夜晚,还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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