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每个月的聚餐在月底,上个月幸年因为处在特殊时期,没有去。
这个月的聚餐提前了一些,幸年觉得李昌庭有话要说。
下午,幸年来到李昌庭的住处,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李昌庭先关问了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吧?听胤承说你这段时间情况挺多的。”
“不要紧了,就是偶尔会咳嗽几声。”幸年微笑着回道。
李昌庭微微颔首,又说:“我认识一个中医大夫,医术还可以,不行就去他那里开几副中药。”
幸年没考虑过吃中药,他的很多观念都来自路绥,路绥不信,他也就不信了,“这次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先不吃了吧,再说中药那么苦,我怕我喝不下去。”
李昌庭笑笑说:“你们都很怕苦,我以前也不喜欢,但其实喝多了也就习惯了,酒也是,年轻的时候我觉得很难喝,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咽,时间长了倒是也习惯了。”
幸年礼貌地微笑着说是,今天的李昌庭有些健谈,平日里不会对他说这么多话,幸年便猜他是跟路鸿渊一样,在铺垫后面的话题。
果然,李昌庭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后,又问他:“对了,我还听胤承说,最近是路绥在照顾你?”
幸年心道,终于来了,敛了敛眸后回道:“嗯,我现在住在他家里。”
李昌庭并未流露出意外之色,沉默了一会后继续说:“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后面又怎么打算的?”
“可能会复合,”幸年坦白道,“他提过一次,我还……没有答应。”
他原以为李昌庭听他这么说,会略有不满,但李昌庭却露出赞同的神情,“这件事确实不能急,你们已经离过一次婚了,这次要好好考虑清楚。”
幸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仔细一想便也明白了,李昌庭想利用他不假,但他想要的是长久的关系,“我知道了。”
李昌庭不再多说。很快,李胤承和李思旻一前一后来了,陈医生则因为要值班而缺席。四人像往常一样,在餐桌边坐下。
今天的晚饭里有大闸蟹,幸年不会吃,就没碰。后来李思旻发现了,亲手给他剥了两只。
“谢谢。”幸年受宠若惊地跟李思旻道谢,他看着李思旻递来的盘子,里面有刚取出的蟹肉,量很少,费的功夫却不小,“我自己弄就行了,二哥。”
“没事,吃吧。”李思旻笑着说。
幸年尝了一口,又看向李思旻,“二哥,你去检查宝宝的性别了吗?”
李思旻犹豫地点点头,“查过了,检查单给了大哥,我跟昀书还没有看。”
“什么时候办派对?”幸年看着两人问,“需要我帮忙吗?”
李胤承把话接了过去,“我还没想好怎么弄呢,等我开始准备了就找你。”
看幸年神色如常,李思旻放松地笑着道:“大哥,你怎么能这么不上心呢,我说了我下周就要办。”
“放心,不会给你耽误的,”李胤承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你要不放心,也可以交给别人,我本来就没太有时间。”
“我不想让外人先知道嘛。”
“那我明天就开始准备,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
两人吵吵闹闹的,餐厅里气氛温馨,有那么一瞬间,幸年生出一种这里真的是自己家的感觉。
饭后,几人在客厅坐了一会,聊了会天,就准备散场了。这时,李胤承问幸年:“一会你怎么走?”
幸年犹豫了一下,回道:“有人来接我。”
他没说是谁来,但几人心知肚明。李胤承和李思旻交换了个眼神,嘴角都带上了暧昧的笑意,连李昌庭也不易察觉地勾起了嘴角。
“我把你捎到小区门口吧。”李胤承说。
于是幸年坐他的车出来,路绥的车已经等在马路边。后座的车窗开着,路绥隔着车窗朝李胤承点了点头。
幸年跟李胤承道过别,就下车来到路绥这边。路绥的目光一直流连在他的身上,直到他坐进车里,才又看了眼李胤承的方向,李胤承正驱车离开。
路绥收回目光,吩咐司机开车,然后不急不徐地问幸年:“今天李伯父见你,都说什么?”
“他知道我最近住在你家了,问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幸年随手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抱枕是熊猫头造型的,过去路绥的车里没有这种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喜欢在车里放。
“那你怎么回答的?”路绥伸过胳膊来,抚摸着幸年的后颈。
“我说可能会复合,他说先不要急。”幸年有一说一地回道。
路绥轻轻皱了皱眉,幸年见状往他那边靠了靠,晃了晃他的胳膊,“好啦,他也是怕我们太冲动,毕竟我们已经离过一次婚了。”
一说到这个,路绥的神色便缓和了许多,他握住幸年的手,手指塞进幸年的指缝里,“我爸今天也找我了。”
幸年一愣,有点紧张地问:“他说什么了?”
路绥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说:“跟李伯父差不多,问我们两个的情况,还说打算找个时间,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那你答应了吗?”幸年又问。
“嗯,他今晚应该就会联系李伯父了,”路绥顿了顿,“别担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知道,”幸年轻声说,“就是觉得有一点尴尬。”
路绥笑笑,将他拉到自己腿上,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那可以为了我忍耐一下吗?”
幸年垂着眸,轻轻“嗯”了一声。
两天之后的晚上,路鸿渊带着路绥,李昌庭也带着三个儿子,聚在饭店里。虽然众人都清楚这场聚餐的目的,但谁也没有立刻挑起话题。直到酒过三巡,李昌庭才率先开口。
“幸年,路绥,你们两个的事,我跟鸿渊都知道了,”李昌庭望着两人,目光温和,“我们并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但希望你们能更认真一点,结婚不是儿戏,多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再说吧。”
幸年点点头,朝路绥投去目光,路绥直视着李昌庭,礼貌地说:“我明白,但是伯父,最后的离婚并不是因为我们感情破裂,所以您大可放心。”
李昌庭缓缓地点了点头,路鸿渊没有出声,看不出情绪,旁观的李胤承和李思旻,眼里都带着几分感慨的意味。
其实在这场变故中,还有两个关键因素,一个是路鸿渊,一个是关于幸年身份的骗局。但几个晚辈默契地选择了闭口不提,为两位父亲保留面子。
短暂的沉默后,路鸿渊也开口了,对路绥说:“但不管怎么说,你们最后还是分开了,你这段时间的表现也很不成熟,结婚的事就不要操之过急了,不要像上次一样。相处一年看看吧,这一年里,不要对外声张。”
路绥和幸年一起应了。
路鸿渊又看向李思旻,很自然地把话题带过,“思旻,听说你最近要办一个派对?”
“啊,是,”李思旻笑了笑,“路叔叔您要来参加吗?”
“你们年轻人的活动,我就不参与了,”路鸿渊笑着说,“不过你们要是想在酒店里办,我可以帮你们安排。”
“不用啦,我跟昀书想在家里办,我们家的草坪还没用过呢。”李思旻回道。
路鸿渊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言。
几人继续边吃边聊天,气氛还算不错。
快到八点的时候,饭吃得差不多了,这时李昌庭突然开口道:“胤承,这里的红茶不错,你带几个弟弟去看一下吧,买一点再走。”
这话一出,几人立刻明白了,李昌庭要单独跟路鸿渊说话,于是纷纷起身离席。
待到包间里只剩下两人,李昌庭看向路鸿渊,带着歉意说:“鸿源,你应该知道了,关于幸年的身世我骗了你,我没什么可为自己辩驳的,只想认真地跟你道个歉。”
路鸿渊沉默了一会,长长地叹了口气,“昌庭,我一直拿你当亲兄弟看的,这件事确实伤我很深。”
李昌庭微微凝眉,眼里是深深的懊悔,“抱歉,这些年你发展得比我好太多,我……”
“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可以直接跟我说的,不必用这些方式。”路鸿渊坦诚道。
李昌庭弯了弯唇,“我知道了。”
“不过昌庭,”路鸿渊又道,“在我刚创业的时候,很多次资金周转不开,都多亏有你帮我,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得,所以,我们两清了,好吗?”
李昌庭微微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
幸年他们买完茶后,就直接离开饭店,准备上车等着两位父亲。
来时幸年搭的李胤承的车,但这会路绥将他拉到了自己车上。李胤承看到后,只是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约莫十分钟后,路鸿渊和李昌庭出来了。李昌庭上了自己的车,路鸿渊则来到了路绥这边。路绥自己开的车,幸年坐在副驾驶座上,路鸿渊坐进了后座的位置。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路绥问后座上的父亲:“你跟李伯父把话说开了?”
“说开?”路鸿渊轻笑了一声,“骗过你一次的人,有什么可说开的。”
幸年看了眼后座,神色复杂。
他知道,路鸿渊一向不会轻信人,所以他养狮子,养狗,他觉得动物比人值得信任,但后来路绥被狗咬伤了,他就连动物也不信了。李昌庭这样的,在路鸿渊心里,怕是已经被拉入了黑名单。
“你们两个也小心点,”路鸿渊又说,“现在他能骗我,将来也就可能骗你们。”
幸年和路绥对视一眼,一同答应了。
将路鸿渊送回家后,幸年看着他走进庭院,院子里的地灯亮着,明明暗暗,他的背影黑漆漆的,孑然一身,莫名伤感。幸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路绥问他。
幸年转回头,轻声说:“感觉你爸爸有点孤单。”
路绥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嗯。”
“你会变成这样吗?”幸年又问,他觉得路绥在很多方面跟他的父亲很像。
“不会,”路绥回答得斩钉截铁,但望着幸年的目光很柔和,仿佛能让整个夜晚都温柔起来,他说,“我有你了,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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