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橙哭了一会儿，直到眼睛略微肿了，她才笑着看向他，“我知道，我知道你在。”

路凌眼里闪过疑惑，不明白她的话。

“秦老师今天都告诉我了，”她促狭地看着他，“你以前偷偷暗恋我对吧？”

虽然她并不记得他们有过什么交集，但是结合秦老师的话，以及他曾经在琅市一中就读的经历，她大胆地猜测了这一点。

这也是她敢于向他剖析自己内心的原因之一。

而她说出来，是有点逗他，想看他出糗的意思。

他却没有任何的不自在，反而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程橙微微一怔，听他继续说道：“我是暗恋你好久了。”

“啊？”他的坦诚让程橙有点猝不及防，不知所措地问他，“为、为什么啊？”

“你还记得高二那年，你在泛舟湖边救起一个人吗？”

“是有这么回事。”程橙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个人是你？”

路凌点了点头。

“所以因为那件事，你就对我情根深种了？”

这是什么救命文学啊！

路凌脸涨得通红，着急否定道：“当、当然还有别的事情。”

在她好奇的眼光中，他傲娇地扬起下巴，“但我现在还不想说。”

“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听呢。”她推开他，往客厅走。

走着走着，他突然冲上来，一把将她抱起，程橙尖叫了一声，“你干嘛？”

路凌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把她压在沙发上，低头就吻了下来。

程橙先是一怔，随后开始回应他。

这个吻既热烈又深情，于他于她而言都是，两个人都恨不得把对方吞进肚子里。

程橙捧着路凌的脸，不断地勾着他，逗弄他，引他进入到她的领域里，路凌也十分配合，与她纠缠，角逐，试探，两个人气息都喘得厉害，世界逐渐从他们的眼睛里虚化、消失……

午后的阳光从西边的窗台斜射进来，落在沙发上相拥而眠的一对璧人身上，给他们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芒。空气里浮动跳跃着细小的尘埃，衬得房间里格外的寂静安宁。

两个人贴得很紧，女孩的半个身子压住男人，脸直接枕在男人的胸膛上，呼吸吹拂在他颈间，他们双手交握，垂在彼此的身侧。

按理来说这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但对于恋人而言却甘之如饴。

这一刻如此的静谧而美好，不幸的是下一刻就被打断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先是女孩抬起头，睡眼朦胧地朝外看了看，然后又躺回去，推了推身侧的男人。

男人也没有推辞，伸出长手去摸茶几上的手机，声音沙哑干涩，“奶奶？”

“臭小子，你在哪？”

路凌有些哭笑不得，“跟您孙媳妇儿在一起。”

怀里的人不满，咬了一口他的胸膛，惹得他闷哼一声，电话对面的人立刻明白了什么，丢下一句“你们俩今晚回家一趟”就挂了电话。

路凌无奈地揉了揉怀里人的脑袋，幸灾乐祸道：“本来奶奶什么都不知道，你咬这一口，奶奶什么都懂了。”

怀里的人爬起来，在他唇上又重重地咬了一口，没好气道：“我让你发出声音了？”

“好好好，你没有。”他轻抚她的背，给她顺毛。

程橙又趴了回去。

过了片刻，路凌问她，“起来吗，奶奶让我们回家。”

听奶奶的语气，应该是有事。

程橙重重地叹了口气，“起吧。”

说起，但是她不动。

无奈路凌只好提着她的胳膊，带着她一起坐了起来，然后抱住她的大腿，从沙发上站起。程橙吓了一跳，赶忙双手攀住他的肩膀，双腿夹住他的腰，同时惊叫一声，“干嘛？”

路凌没回答，抱着她进了浴室，把她放在洗手台上，低头吻了下去。

程橙迷迷糊糊地回应他，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绵密悠长的吻。

亲完她喘着气吐槽，“牙都没刷！”

“来不及。”他理直气壮。

说完他找到她的牙刷和漱口杯，把牙膏挤出来，递给她，“诺，现在可以刷了。”

程橙哭笑不得，接过来一边刷，一边给他找新的牙刷，“只能跟我用一管牙膏了，没新的了。”

路凌并不介意。

两个人刷完牙，路凌打电话叫孙涛给他送一套衣服过来，下午快六点时，两个人换好衣服，一起回了路家老宅。

此刻的路家老宅外，停了一辆劳斯莱斯，守门的大叔嫌恶地瞥了它一眼，随后走到马路边上，踮起脚尖眺望，来回好几次，终于在看到那辆熟悉的宾利时，他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客厅里，老太太微阖双目，像是睡着了一样，完全不管对面的人在说什么。

“妈，你不能这样纵着他，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家里也不通知一声，也不带来我们看看，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名门闺秀，而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路文凡说了半天，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话来回说，说得口都干了，老太太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老太太才睁开眼睛，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吗？”

路文凡被她骂得一噎，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但他不敢反击，恰好此时路凌带着程橙从外头进来，他便将炮火对准了路凌。

“让长辈等你，像话吗？”

路凌不接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过去跟老太太问好，“奶奶我们回来了。”

身边的程橙也又乖又甜地喊人，“奶奶。”

老太太看两人握得紧紧的手，别提有多开心了，响亮地答应一声，“哎！”

两个人问候过奶奶就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彻底无视另外的一家三口。

倒是路翎懂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哥哥，嫂嫂好。”

路凌没理，程橙给了一个善意地微笑。

然而路翎这一举动却遭到了曾明芬的斥责，“乱叫什么，谁是你嫂嫂？”

路凌目光凌厉地看向他，“她不是谁是，你想强塞给我的那个？”他冷笑一声，“也不照照镜子，她配吗？”

短短几分钟之内，夫妻俩被人骂了同一句话，路文凡和曾明芬的脸色都不太好，路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忙捂住嘴巴。

程橙对此也有些不解，不过她没说出来。

路文凡道：“那你也不能随便找一个不三不四的人吧？”

“不三不四？”路凌轻笑一声，目光在他和曾明芬之间徘徊，“你找的确实是。”

“你……”曾明芬被他羞辱，怒得脸色发红。

“好了！”老太太忽地大吼一声，“吵什么吵，我叫你们回来是吵架的吗？”

曾明芬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路文凡轻拍她的背部安慰她，也不再说话。

老太太轻轻呼出一口气，吼了一声着实费了她不少力气，她得缓缓。

片刻后，老太太对张妈道：“去把我床头保险柜的文件拿来。”

“是。”张妈领命而去，不到五分钟便把文件拿了下来。

老太太接过，手微微颤抖地打开文件，“这是老头子留下来的遗嘱，你们都看看吧。”

说着她递给路文凡，路文凡接过来，一边皱眉道：“爸有遗嘱，我怎么不知道？”

老太太摇了摇头，不想理他，程橙觉得老太太今天状态不太对，跟路凌交换了一个眼神，坐到老太太身边，柔声询问她，“奶奶今天不舒服吗？”

老太太笑了，皱巴巴的手拍了拍她的，“好孩子，我没事。”

程橙仍旧不放心，眉头紧皱，老太太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这不公平！”对面，曾明芬凑到路文凡旁边看完了遗嘱，失声喊道。

路文凡也觉得不可思议，“妈，这真是爸的遗嘱？”

老太太冷笑，“我还能伪造不成，张妈，立刻给律师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是。”

“这……”曾明芬满脸不甘，着急道：“如果是这样，那文凡不是被踢出局了吗？我们路翎不是什么都没分到吗？”

老太太缓了缓气，“路翎那份，我自会从我的私房里给他，保他一生无忧。”

路文凡一脸麻木，眼底满是失落和不敢置信，“妈，我是做错了什么？”

路凌起身，从他手里接过遗嘱来看，目前路氏的股份，百分之五十在老太太名下，一直由路文凡代理，百分之二十在路凌手里，遗嘱规定，路凌结婚以后，将自动获得老太太手中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剩余的百分之十留给路文凡，百分之十则赠予路凌的妻子作为聘礼，如此一来，路凌就获得了整个公司的控股权。

程橙也就着路凌的手看完了遗嘱，发现自己居然也有份后就想拒绝，路凌对她摇了摇头，她便把话憋了回去。

路文凡问出这个问题，一脸失望地看向老太太，“我不是您儿子吗？”

老太太咬牙恨恨地骂他，“你还有脸来问我做错了什么？你个背信弃义的狗东西，你给我们路家抹黑，你不配当我的儿子！”

路文凡被她骂得一噎，脸上的表情闪过不自在。

老太太痛心疾首地指着他，手指哆嗦，全身颤抖，忽然流了眼泪，“因为你，我自责了多少年，我对不起孙倩啊，我对不起孙教授和孙夫人……老头子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孙倩，临死前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曾明芬忽地抢在路文凡面前，“老太太，话不能这样说……”

“你给我闭嘴！”老太太大吼一声，“这个家，没你说话的份，永远也没你说话的份咳咳！咳咳！”

老太太说着说着，突然咳嗽了起来，程橙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奶奶，奶奶你怎么了，张妈，快叫医生来！”

老太太浑身颤抖个不停，脸色乌青，嘴唇发白，程橙害怕得不行，止不住地流眼泪，“奶奶你别生气啊，缓一缓，缓一缓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揉她的胸膛。

路凌也凑上前，“奶奶……”

老太太渐渐止住了咳嗽，望着他们，“我没事，你们放心啊！”

“妈……”路文凡还欲待说什么。

路凌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极冷，“路先生，你还不走吗？这里，这间屋子还有路氏集团都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带着你的女人和孩子，滚出去！”

曾明芬跳起来，“你凭什么……”

“管家！”路凌喊一声，外头管家便跑进来请人。

路文凡最后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却不愿意再看他，忽然间，路文凡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竟然孑然一身，这是众叛亲离的人才有的感受。

老太太……竟然不愿意认他了吗？

他一脸麻木地同曾明芬一起，被赶了出去，路翎则一脸冷淡地跟在他们身边。

老太太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流着，忽然她呜咽一声，竟然哭出了声音。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他……”

哭着哭着，她竟然晕了过去，屋里所有人都吓得脸色发白。

“奶奶……”

“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