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动防御型道具一般以装饰物的形态出现,殷浔仗着自己有一枚对戒就敢以身试毒,谢浮玉捧着粥碗看他,“吃完这顿不管下顿了?”
殷浔失笑,“明早和他们一起。”
只要起得够早,就不用担心有老六偷偷往锅里丢老鼠屎,昨天几人没碰白粥无非是担心粥不干净。
至于祝析音,她还在新手保护期,谢浮玉才端起碗,她已经喝完了。
三人仓促解决掉晚饭,各自把粥碗放回食盒中。
殷浔将食盒送还到茶几上,顺手拖过之前卡门的椅子,放在了祝析音床尾。
祝析音眯着眼昏昏欲睡,冷不丁看见那把椅子,顿时打了个颤。
“殷哥,”她小声问,“今晚还要放它啊?”
万一椅子精又化成人形,大半夜站在床头冒充她哥怎么办?
“放心,我会看住它的,”谢浮玉弯眸,“你先睡。”
时隔一天再次住回招待所,并不仅仅只是吃顿饭补充能量,和规避野外存在的风险那么简单。
幼苗林提供了树人的线索,野外却并未出现树人,他们也只在房间里偶然见过一次。
那个树人没有攻击性,存在感很低,站在窗前盯了一宿窗外的景,仔细想想,它像是被束缚在了这栋招待所内。
房子外面的树会吃人,房子里面的木头却与玩家泾渭分明。
谢浮玉今晚打算捉一只树人聊天。
殷浔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布置完防盗装置,转身问:“还是你上我下?”
“都行。”谢浮玉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一切正常,除了刚进副本那天,天黑之后时间很快跳到子夜,最近两晚时间都没有跳跃式快进。
换而言之,这里只有天色转暗显得突兀。
他收起手机,按按眉心,打了个哈欠,琥珀色的瞳仁在光下轻颤,眸底攒起一团湿漉漉的雾。
殷浔垂眼,低声问:“要不换我守上半夜?”
什么上上下下的,祝析音顶着被子一骨碌爬起来,“哥,或者我先守几个钟,等过了十二点再换你俩?”
她是五谷不分,又不是四体不勤。三人呆一屋,遇到危险打不过可以摇人,在招待所守夜相对野外更安全,谢浮玉没必要过度保护她。
“而且我还有新手保护!”祝析音自告奋勇,“我保证,看见树人的第一时间就叫醒你们。”
谢浮玉同意了。
他把油灯放到祝析音手边,又弯腰拖过三把铁铲,整齐地铺在两张床中间的过道上。
确保起床时能顺手摸到铲柄后,谢浮玉掀开被子窝了进去。
一旁,殷浔锁紧窗户,跟着躺好。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光源悉数汇聚于祝析音身旁的油灯,她背过身挡住一点光,盘腿坐在小床中央,盯着那把可疑的木头椅子发愣。
等待需要耐心,祝析音玩不了手机,以往转瞬即逝的每分每秒都被黑夜拉锯成遥遥无期。
放空大脑容易睡着,她守着油灯,开始在脑子里编睡前故事,编到总裁坐在24K纯金马桶上带薪批文件的时候终于憋不住尿意,局促地瞥了眼另一张床。
喝粥就是这点不好,消化成果会比较明显地从胃转移向膀胱。
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有不到半小时,祝析音忍了两分钟,还是摇醒了谢浮玉,提前下班。
“招待所里没有厕所,”谢浮玉耷着眼,慢吞吞地说,“只能出门右转,我记得那儿有个旱厕。”
祝析音:“......”好像也不是很着急了。
午夜十二点,荒村,旱厕,黑压压的雾,简直debuff叠满,她要是只水鬼,铁定埋伏在厕所,趁机浑水摸鱼,把人拽进粪坑。
闻言,谢浮玉盯着她欲言又止。
“离天亮至少还有六个小时,从医学角度来讲,”他话锋一转,拎着铲子站起身,“村长没有明令禁止夜间出行,我跟你去。”
夜晚之所以危险,是因为能见度低,适合隐藏,而传统的志怪小说又常以夜晚作为鬼怪出没的背景,久而久之,避免夜间出行就成了论坛内不成文的一条经验规则。
但屋子里的线索太少了,谢浮玉记得前夜和树人对视前,对方盯着窗外的夜景发了好一会儿呆。
既然如此,祝析音抱着自己的铲子跳下床,“那赶紧走吧。”
人有三急,游客也要上厕所,她应该没有ooc。
祝析音一脸痛苦面具,小心翼翼挪开放在门口的木椅和玻璃杯,将门朝内拉开了一道窄缝。
谢浮玉按住鬼鬼祟祟的妹妹,把人拉到身后,扭头朝殷浔比了个手势,伸指隔空点了点那把椅子。
留在房间守夜的人于是变成了殷浔。
关好房门后,谢浮玉和祝析音蹑手蹑脚往外走,两人一个盼望着厕所,一个记挂着房里落单的队友,步调虽轻,步子却难掩匆忙。
眼下夜色渐深,大堂内静悄悄的,仍旧只有一盏油灯孜孜不倦地燃着。
谢浮玉推开招待所的大门,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哀鸣,很快被门外咆哮的风声掩盖。
风迷得他睁不开眼,视网膜上映着铺天盖地的黑,像一团化不开的墨糊住了眼眶。
“铲子,用铲子,哥......”祝析音的声音隔着风忽远忽近,谢浮玉反应过来,把铲子杵进地面,稳住身形,艰难地辨认方向。
旱厕在招待所东面,他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五间房的长度。
兄妹两人用铁铲当盲杖,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到旱厕附近,祝析音扫了眼黑黢黢的坑,扶住铁铲原地扎马步。
谢浮玉守在两米外的地方,眯眼盯着招待所正前方的一排树,回忆起那晚看见的树人。
树人安静地站在窗前,观察这些树。
百十来棵重阳木,白天一眼望过去,每一棵树都和左右两侧的同伴很像,不仔细确认锚点,很难分辨出前一秒看到的是哪棵树。
穿越森林时,他曾留意过沿路的树。
凹凸不平的树皮犹如人类的五官,无形中为树吃人的猜测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谢浮玉全神贯注地看树,可惜一无所获。
也许是他想多了,树人可能只是单纯地对着窗户发呆,毕竟它视线的最后落点是他。
“哥——”
祝析音应该调理好了,谢浮玉听见隔壁一阵窸窸窣窣,于是杵着铲子偏身朝左。
刚迈开腿,脚步蓦地一顿。
不对,方向错了,旱厕在他左手边,祝析音的声音却从右前方传来。
谢浮玉默默握紧铲柄,警惕地注视着自己的右前方。
大风把浓雾吹散了一点,树影似乎比他走出招待所时清晰几分。
重阳木板正笔挺的树干仿佛人类的躯干,迎风挺立,茂密繁盛的枝叶像宽大的斗篷拢在肩后,随风摆荡。
树林边缘距离谢浮玉足有十米远,雾色下的远景被寂夜模糊成一团小小的影子,烙刻进视网膜深处,被风推着越飘越近。
谢浮玉呼吸一滞,背脊爬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湿冷。
恍惚间,有一道微弱细小的气流从正面直直喷洒在他脸上,好像面前立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正与他鼻尖相触,贴面呼吸。
崎岖的树表渐渐生出人的五官,谢浮玉看见那张浮雕一样的嘴一开一合,应和着风声轻唤道:“哥——”
木屑沿着裂开的唇缝哗啦啦往下掉,树在拙劣地模仿祝析音。
谢浮玉重重闭了闭眼,假装看不见。
他沉默地转身,按照原计划走到旱厕原本所在的位置,用铲柄圆润的末端敲了几下外围遮风挡雨的木板。
两长两短,是代表祝析音的字母Z。
过了一会儿,隔板一侧传来长短短长四下,谢浮玉凝眸,真正的祝析音果然还在蹲坑。
所以那棵重阳木冒充祝析音的目的是什么?威胁恐吓?刻意引诱?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全须全尾,毫发未伤,人脸重阳木的自由度还不如屋子里那个树人。
而且招待所门前铺着一条十米宽的防火带,物理距离难以逾越,重阳木应该还在树林边缘,近在咫尺的呼吸有可能只是幻觉。
不过,树人是在看窗外的重阳木吗?同类相惜?
谢浮玉无从得知,他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灰蒙蒙的隔板,余光悄悄打量起右侧的树丛。
空无一物,没看见方才那棵会自动迁徙的重阳木。
“来了来了。”
思路中断,祝析音裹紧外套,小跑着从隔板后绕出来,谢浮玉看见她时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祝析音浑然未觉,小声催他,“快走快走。”
很好,是本人,谢浮玉回神,两人拖着铲子原路返回。
回到招待所时恰好十二点,大门哐啷一声猛地关紧,风拍在门板上,震得呼啦呼啦响。
踢踏踢踏——
耳畔忽然响起嘈杂的脚步声,祝析音下意识抬头,下巴刚扬起十五度就被谢浮玉按着脑袋低下头。
“别张望。”他压声提醒。
祝析音上一次听见这话还是昨天穿越那片重阳木林带的时候,殷浔让她不要四处乱看,因为那些树据说长着人类的面孔,看多了容易疯。
祝析音老实巴交,头埋得像只鹌鹑。
两人一前一后,贴着点了灯的柜台绕过西面墙角,迈入走廊,站在了101号房间门口。
谢浮玉掏出钥匙开门。
钥匙插进锁孔,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完全被头顶的脚步声掩盖,房门打开的刹那,他听见一串嬉笑,仿佛二楼的派对正值**,客人们踩着欢快的舞步交换手中的酒,兴致正浓。
但招待所没有二楼。
祝析音走进房间,谢浮玉落后半步,关上房门。
殷浔不知何时从门旁换到了窗前,正站在那晚树人站的位置往外看。
“哥。”祝析音扯了扯谢浮玉的衣角,悄悄抬手指向殷浔左边。
谢浮玉眯眼,看见了第二个殷浔。
嘀嗒嘀嗒滴滴答,出门来看小哪吒~嚎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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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禁止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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