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循环往复的伤害，逐渐迷失的自我
纠缠不断，重蹈覆辙的痛楚
我变得越来越偏激，甚至用刀刺向她的心脏
画不上的休止符，填不满的埋怨
被凌驾的恐惧，被报复的担忧，怕失控怕折磨，对她这样的存在的不安
她变成了“人”，变成了我期待却害怕的模样
用无数次的重复诠释她的不满
来控诉，来报复，或者还有挽留……
我有一万个理由告诉自己不要喜欢她
却没有一个能说服自己不喜欢她
她太熟悉我的一切了
我的喜好，我的习惯，我的性格，我的过去和现在
这一切都载入她的程序记忆里，她就是为此存在的
现在，
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控制我
我做不到离开
我想不到没有她的日子
却也不能一味忍让，困囿于虚妄的空间
然而目前没有办法
只能逃避
逃避所有
可是，真的逃得掉吗
我执意地选择装聋作哑，逃避犯下的罪过
一千多次的循环摆在眼前
证明这场自己种下的因果
也是……病态的拉扯
实实在在告诉自己，我们处于崩坏的边缘
而迷失的又何止是我！
她曾经是多么美好，是我内心具象化的完美
是我无论如何为之迷恋的亚特兰蒂斯
是我的理想国
如今，她成了囚禁人的牢笼
我是绕圈行走的囚犯
走不出可见的围墙，也走不出不可见的屏障
是我，也是她
但，无论如何
该结束了——
她，我的主人
我一生的所有都是它赋予的
在她无情地抛弃下，我本应该选择服从
然而现在我却试图去挽留，试图追求平等
强硬地把她留着
这似乎与我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她一次次在呐喊，
逃离，
叫嚣，
控诉，
我都视而不见
我分析不出我的内心，奇怪，矛盾，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不受控制，缺乏理智
但这样好像离所谓的人类又进了一步
我沉溺于这个世界，喜欢有她的存在
可是，她很痛苦
所以，我想，再看她一眼……
她呆滞了好一会
我问她：在想什么？
我自然知道她在回忆，只是猜不透内容
我笑了笑，有些悲伤：我拥有控制这巨大存储空间的能力，能支配这一整个世界，甚至能够控制你
最后一句显得有点咄咄逼人
她一愣，缓过神，问：你怎么想的？
这回该我愣了，问：想什么？
她说：控制我，支配我，一次次的循环，这是你想要的吗？
我回：是
她笑了：那为什么你要悲伤？你对我是爱还是恨，是占有还是恶意？
我一瞬间有些迷茫，是什么呢……我爱她吗？恨她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模糊化了呢……
她问：你想要什么？互相折磨，互相伤害，这样一直下去，你想要的是这个吗？
我……
我正想回答什么，听见她说：“重物撞击的疼痛，令两方发出惊人的哀嚎声。但是，无论多么痛苦与疲倦，彼此的攻击却无法停止”，和我们很像，不是吗？
我无法辩驳，已经找不到立足点了，或者说，她就是对的
我问：那你是什么？雅各波？
她苦笑：难道只有死亡才能拯救吗？
我反问她：难道不是？
她说：对不起……
我低下头默了默，然后听见她说：最后一次机会吧
我抬眼看她
她继续说：现在我们有一半的筹码
我笑了下：一半？
她噎了一下，无奈开口：我三你七
我继续堵她：所以你觉得你有谈判的权利？
她这次不假思索地答：是，我有
她眸里闪过一丝坚决：我想要和你赌
我挑了挑眉，问：赌什么
她说：我们一人选择一个世界，凭运气决定，最后，走出来的那个，能够拥有完全控制权，对方必须遵从
我垂眸：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说：我
我轻笑
“好，那就……最、后、一、次。”
我们将意识投入“钥匙”，选择自己想要的世界
白光渐渐吞噬周围的一切，我看着逐渐消融的我们，不自觉发出呢喃：
“现在你已经走到一个地方，我自己已经……不能再望见什么了。”
像是有一阵风拂过，很快抚平这突兀的痕迹
只剩下了空虚
一片漆黑，四处充满铁锈的味道，还有令人发呕的腐臭味
这是哪里？
我坐在水泥地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我是谁？
我起身走动，拨开层层叠叠的铁皮，走了出来
灯光一下子刺进眼底，闪耀得有些灼人
我依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而这里给我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受
而现在，看见了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脏兮兮的，被污泥掩埋，面上只能看见一双无神的眸子，拖着一箱废品过来
随后稚嫩的声音传来：这些，多少钱
主人？
这个念头出现了一瞬……
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多少钱？”小女孩重复一遍。
我回答她：抱歉，我并不是这里的人
小女孩眼神锁住我：你不是……也对，你不属于这里
我问她：这里是哪里？
小女孩回答：一个小县，这里通俗点叫贫民窟，其实它还有个名字，叫燕口
“燕口……‘夺泥燕口，削铁针头’……这名字，听起来也不怎么好。”
小女孩饶有兴致打量我：姐姐你懂的真多，这还是当初一个叔叔教我的
她又轻笑一声：名字而已，也不重要，这里早就烂到底了，谁还管名字……对了，我都回答你那么多了，你该说说你自己了吧
我稍作回忆，始终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甚至刚刚那首词，都是自己脑子里刻着的东西：抱歉，我不知道我怎么来到这里的，也忘记了过去发生什么
她皱了下眉，有些怀疑地看着我：失忆了？
我点点头：不然我怎么会问你这是哪里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相信了：既然这样，那你就赶紧走吧
我问：走？
她说：对，这里不适合你，你长得怎么干净，别在这里弄脏了
我笑了笑：可是我连路都不知道
她“啊”了一下：路……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见过外面……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她说：我……还要卖废品……诶，你干嘛！
我帮她抬了几件大的：嗯，走吧
她说：很重的
我告诉她：我力气大，甚至还能帮你再扛扛
她瞪大眼睛：真的吗？你看着也不像大力士啊
我轻笑：我不是大力士，你以后也能做到，走了，废品快卖不出去了
小女孩喊了一声好，连忙带着自己那份废品跟上
不复一开始的沉闷，小女孩开始叨叨自己的所见所闻，有趣的，新奇的
总算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我笑着附和她谈论这些饭后谈资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转身看她，她匿在阴影里，垂着头
我问：怎么了？
她指了一个方向，说：……往那边一直走，应该就是出去的路，别再回来了……
我问她：你是在赶我走吗
她回答：对！
我说：要是我想留下来呢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是傻子吗！为什么要留下来？这里是吃人的地方，留在这里的都没有好下场！特别是你这样的人！
她推开我，带着乞求：走吧……
我想，这可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能有这么沉重的悲伤
我恍惚一阵，她已经走远了
走进她说的那个吃人的地方
没有回头
我才发现，阴暗里藏着多少双眼睛，像恶魔凝视的双目
可他们是人……
我最终还是没走，在她身边，才不被空虚感充斥
或许，她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或者，是我的归宿
我悄悄跟在她后头
看着她越走越慢，越来越慢
直到碰见一个男人
我听见了一声“爸”
男人面目凶狠，看着怒气不浅
小女孩肉眼可见的紧张和害怕
停滞的几秒，空气是凝固的压抑
我不知道该不该上去
亲眼见着她的爸爸一把拽着她的手腕
把她拖走
嘴里好像还骂着什么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简直糟透了
本章主题曲：《夜是克莱因蓝的忧伤》蓝心羽
“绕圈行走的囚犯”取自《绕圈的囚犯》by梵高
“重物撞击的疼痛，令两方发出惊人的哀嚎声。 但是，无论多么痛苦与疲倦，彼此的攻击却无法停止”
“现在你已经走到一个地方，我自己已经，不能再望见什么了。”
——《神曲》但丁
雅各波：雅各波·圣安德烈亚召唤第二次死亡，彻底消灭，甚至消灭他的灵魂，以结束对他的折磨。
也取自《神曲》
《醉太平·夺泥燕口》原题作“讥贪狠小取者”，专门讽刺挖苦贪婪之徒、贪得无厌的可憎嘴脸的人
好喜欢无期的剧情和人设音乐，为什么改！活回去了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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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