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李陵站在转回轮世的入口,被告知来世有A.B两个剧本可以选择:
A剧本:富贵但不幸福
B剧本:温饱但很幸福
李陵细细咀嚼着关系未来命运的几个字,不禁大失所望,
他稀里糊涂被强塞鸡零狗碎的剧本多少世,上一世好不容易混成了大学生,毕业就能当一个人人尊敬的外科医生,结果却被同学扮鬼整蛊吓死了,还有比这更扯的吗。
现在好不容易混到有剧本可选,就这?
“那个,不幸福有多不幸福,会提早噶了吗?”我不死心地问
“不会,无论哪个剧本,你都可以活到九十八岁。”
我去,那不是更糟?九十八年都不幸福那不跟小刀子拉肉似的,怎么疼都死不了?
“努力努力,会不会变得幸福呢?”
“越努力越不幸。”
操!A是选不了了,还是奔着B去吧,
“选B的话,努力努力会不会从温饱升级到富贵?”
“不会,命定八分难求一毛.”
操!操!这到底是什么狗屁剧本?
李陵正要仰天长啸,大骂无良剧本的时候,却见一直笑容可掬的小胖露出焦急的神色,
“坏了,坏了,三皇子摔死了,”
“啊?什——”
李陵刚想问什么意思,就感觉一只胖乎乎的脚蹬在屁股上,然后便一头栽下云端,耳朵里还听见引路人笑嘻嘻地说:
“什么诶啊的,都是一回事,当你的三皇子去吧。”
“什么三皇子,刚他不是说三皇子摔死了吗?
在陷入黑暗前,李陵崩溃地想。
第一章
大正王朝,秋。
皇宫西北角夜幽殿前,有一棵柿子树,柿子树的叶子已经落尽,枝头却仍挂着红彤彤的柿子。
柿子树下,一个衣着破烂身形瘦弱的少年,面朝下趴伏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不远处一个摔得破碎的柿子,在流淌着浓稠的汁水。
四周很安静,只有风吹动落叶的声响。
不一会儿,趴伏在地上的少年发出呻吟声,李陵艰难地想翻身,却感觉到一阵肢解般的疼痛。
他抽着气儿闭上眼睛,心中不忘骂那个笑容可掬的小胖子,看着笑眯眯的,下脚可真狠,就这么给他踹下来了,不会把他给摔残了吧,
“不对,等等——”
李陵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再顾不上疼痛,猛地翻转身体,
待他看清头顶的柿子树时,一股陌生的记忆同时涌上心头。
欧阳无陵——当今皇上的三皇子,母亲是皇上最宠爱的兰贵妃,娇宠无限。
一年前,兰贵妃被抓包与侍卫私通,接着扯出三皇子乃是兰贵妃与侍卫私通所生,结果就是兰妃自尽,欧阳无陵被迁至鬼魂的宫殿——夜幽殿,自生自灭——
记忆到这,李陵已经气得想拍桌子骂娘了,
“富贵不幸福?妈的,这何止是不幸福,富贵也没有了啊,”
李陵有气无处撒,拼着碎了的疼痛坐起身,
不远处荒凉破败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的大殿,就是原主苟且偷生了一年的夜幽殿了。
当一万头草泥马从心头滚滚而过之后,李陵终于用吃奶的力气站起身,右腿很疼,但好在骨头没断,大概率只有轻微的骨裂,
李陵用自己的做了三年医大学生的经验,给自己下了一个诊断:
额头跌破流血起了个大包,右腿骨轻微骨裂,其他都是肌肉拉扯伤,没有大碍。这应该感谢原主瘦的风可吹走的身体。
现在的当务之急,倒不是这些伤,而是饿了几天的胃,
想到饿,饥火便再难忍耐,
李陵坡脚挪到破的乱七八糟的柿子旁边,顾不上脏,捡起来就着破口舔舐柿子的汁水,甘甜的汁水流过干渴的喉咙,进入饥火燃烧的胃,
在李陵把柿子皮都塞进嘴里以后,他却感觉更饿了。
这一天,正是八月十五的早上,
老太监刘贱照例到祈福塔送祭品,
祈福塔在夜幽殿正北,与夜幽殿只隔着百十步的距离,
这塔原本是为曾经烧死在夜幽殿里的嫔妃们所设,每逢初一十五的早上,自有太监到这里来摆放贡品。
一个月前,老太监刘贱揽了这个差事。
刘贱虽然年老,但绝对是个贱人,平常扒小太监裤子,揩失宠宫女的油,欺软怕硬,好色贪财都被他占全了,真正是贱人中的贱人。
自他来送贡品,贡品里的酒肉就没剩下过,全部被他当场连吃加喝的造掉,只剩下些歪瓜裂枣的放在贡台上。
今天也是一样,刘贱坐在祈福塔前的台阶上,驾轻就熟地从提篮里拿出一块猪头肉,就着酒壶,吧唧一口肉,吱喽一口酒的吃喝起来,
还没等他吃两口,一块小石头从杂草中飞来,正中后脑勺,
“诶哟,他娘的,是谁打老子?”
刘贱捂着被打的头,起身咒骂,可周围空旷一片,只有一座小小的祈福塔和两棵掉光了叶子的桦树在他身后,哪有半个人影,
“谁戏弄老子,给我出来——”
刘贱摸着脑袋,色厉内荏地对着周围大喊,独有的公鸭嗓子,难听的刺人耳膜,
没有人回应,
只有风声穿过树枝的呼啸声,和落叶被吹过的簌簌声。
刘贱抖着腿,绕着祈福塔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人影,心里就越发打怵,可要走,又不舍得提篮里的酒肉,咬咬牙一狠心,又坐回了台阶上,伸手想拿酒壶,却发现应该在手边的酒壶不见了,
再一看,放着贡品的提篮也不见了。
刘贱激灵一下,身上寒毛就立了起来,
“谁?哪个混账王八羔子拿了老子的酒肉,偷拿贡品是死罪,快给老子出来,别等一会儿老子叫人来,那时候,你跪着管老子叫祖宗,也来不及了……”
刘贱仗着胆子叫骂,本想着骂两句,给自己找回场子就撤,谁想到正当他骂声未歇,天上突然飘来一片乌云遮挡住了太阳,
接着一股旋风打着旋儿,卷起落叶向刘贱脚下刮来,
接着一声似哭似笑的尖细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刘——贱——你——的——死——期——到——了,”
“啊~鬼,鬼呀,”
刘贱吓得一蹦多高,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却感觉身后那股旋风如影随形,带着簌簌的哭笑声一起追在他的身后,
刘贱心胆俱裂,没命地狂奔,一边跑还一边没命的喊:
“救命——啊——救命——”
也不知跑了多久,突然迎头碰上两个人,
“大胆,太子殿下在此,乱跑什么,不要命了吗,”
太子府掌事太监刘金上前一步挡住刘贱的去路,厉声斥道。
刘贱眼神散乱,神智慌张,似还想往前走,
“掌嘴!”
一声清洌的男声好似划破阴霾的闪电,直接把六神无主的刘贱给劈醒了,但还没等他彻底回神,
“啪~啪~”
重重两巴掌便呼了他个眼冒金星,
“殿下,太子殿下,饶命啊,”
刘贱终于找回了神智,看清华服青年的同时,直接跪趴在华服青年身前,连连磕头,
不知是被刚才的“鬼”吓的,还是被眼前的人吓的,刘贱好似不觉疼一般,只几下就把头磕破流血,再加上溢血的嘴角,说不上是可怜还是可憎,
青年皱了皱眉头,示意身边的掌嘴的太监问话,刘金会意,绷起脸拉着长音问:
“好了,别磕了,叫什么名字?”
“奴才刘贱,”
刘金一听,差点没掌住骂人,
这个猥琐的老太监竟然和他同姓,名字听起来还跟兄弟似的,真是活见鬼了,
“哪个宫里的,为什么大呼小叫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没规矩,”
“奴才——是杂役房的,奴才——刚才见——见——鬼——了!”
“放屁!”
刘金骂完,方觉在太子殿下面前这么说不雅,只得又拉着长音问:
“哪里有鬼?”
“祈——祈福塔,就是——夜幽殿前面那个,有——鬼,太子殿下我没说谎,”
刘贱说着,磕磕巴巴地把自己在祈福塔遇到的事儿说了一遍,如此昏聩的时候也没忘记把自己偷吃贡品的事儿抹去,说完又磕头求饶。
青年听见夜幽殿的时候,有片刻失神,目光也变得幽深难测,不待刘贱说完,便向前走去,
刘金见主子走了,便对磕头的老太监骂道:
“滚吧,还有,擦擦你嘴上的油花子吧,偷吃贡品是死罪,下次再偷吃,就不是鬼要你的命了。”
“是,是,谢太子殿下,谢公公,奴才再不敢了,”
刘贱踉跄着爬起身,退到一边,等刘金追上太子殿下走了,才一步一挪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殿下,您……”
刘金觑着欧阳羿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劝,
“刘金,备一些祭品吧,今儿是那孩子一周年忌日,我是该给他上柱香的,”
“主子,这——不好吧,”
妈呀,何尝是不好,简直是要命好嘛。
三皇子可不是三皇子了,那是皇上头顶上的一顶绿帽子,虽说这事儿没有明发,兰贵妃也死了,三皇子也死了,算是死无对证,可宫里谁不知道呢。
现在太子要去祭三皇子,跟去祭皇上的绿帽子有什么区别,皇上要知道了,那——那——
刘金苦了脸,眼巴巴好似祈求似的望着欧阳羿,希望主子收回成命,可被欧阳羿不轻不重地一瞥,顿时胆颤,
“诶,得嘞,奴才这就办。”
刘金答应着,回身吩咐身后的小太监,
“听见太子殿下的话了?你们快去准备,记住,要悄悄的,谁敢露出一句,我就拿你们的脑袋做祭品,”
两个小太监答应着跑了,
刘金回身追上欧阳羿,讪笑道:
“主子,准备祭品需要时间,我还是陪您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等请安出来,再去祭拜,您说呢?”
欧阳羿不置可否,径直往前走,
刘金知道这就是答应了,心中稍稍放心,若是再凑个空儿禀告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劝劝殿下不要亲自去祭拜,那就更——
还没等他合计完,就听欧阳羿凉凉地说:
“刘金,你若敢禀报母后,你的脑袋也可以做祭品了,”
刘金被说中心事,吓得一激灵,涎着脸笑道:
“奴才不敢,您就是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不经殿下同意,就擅自将殿下的事儿禀告皇后娘娘啊,”
“哼,最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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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幽殿内
“都说夜幽殿闹鬼,原来是你!”
去而复返的刘贱一脸猥琐地盯着瘦弱却难掩丽色的少年,混浊的老眼里闪烁着令人作呕的光,
他本来都打算回杂役房了,可越想那块砸在自己头上的石头越觉得是有人戏弄他,又惦念那些消失的肉和酒,便拿了一根棍子,顺着祈福塔摸进了夜幽殿,
刚好看见盘腿坐在破床上,正拿袖子擦嘴的李陵,而那提篮就放在他的旁边。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小太监,待看清楚李陵的相貌,才发现竟然是应该死了一年的三皇子。
“你长的真像你娘,你娘当年就美的让人睁不开眼,从前老奴我远远看见,只当她是九天仙女下凡,不敢靠近一步,也难怪她能独宠六宫,可惜她是个□□才儿,皇上那样疼她,她还跟侍卫私通,生下你这么个装神弄鬼的小野种……”
李陵吃了点肉,又顺着喝了一口酒,冰冷的感觉已经褪去,身上的疼似乎都好了许多,
见着被吓走的老太监又回来了,心里也是一肚子气,
“我是野种,你就是畜牲,一个偷吃贡品的老畜牲……”
李陵拖着受伤的腿站到床下,憋了一肚子的气,总算找到了出口,
他倒不是为原主的娘抱不平,而是为他自己,
要不是这老太监贪吃,原主也不会饿得去爬树,若不爬树,也不会被摔死,他不摔死,自己也就不用来受罪了,
说到底,自己有这么一个悲惨的开局,都是这老太监惹的祸。
李陵指着又老又猥琐的老太监,
“你看看你,长的难看不是你的错,长得这么难看,还这么能吃,就是你不对了,不但能吃,你还跟鬼神抢吃的,你不是畜牲是什么?”
李陵骂得理直气壮,完全没想他刚刚吃的也是贡品,
“你骂吧,再骂我就去告诉皇上,说你这个小野种没死……”
“去呀,你去呀,到时候我就说是你这老色胚把我养到现在的,我看是你惨,还是我惨……”
“你——”
刘贱气结,
他本以为识破了少年的身份,便等于抓住了对方的痛处,那还不是由他为所欲为,谁知道对方比他还不要脸,完全不按规矩来,
他转了转死鱼眼睛,露出一个更加猥琐的笑,
“我的三皇子,你说得对,若让别人知道你还活着,对你对我都不好,不如我说个对你对我都好的主意,如何?”
李陵一听老太监要谈判,便双手抱胸,把下巴一扬,
“行,你说,我听听什么主意。”
刘贱嘿嘿一笑,呲着发着恶臭的大黄板牙说道:
“你在这少吃没穿,这一年,你能偷活下来,就是靠着祈福殿的贡品,这我没说错吧?”
李陵哼了一声,
“说你的主意,别说废话,”
刘贱又是一笑,
“我现在知道你还活着,就算我不告诉别人,但我若不送贡品来,你还得饿死,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不但给你送吃的,我还给你送穿的,怎么样?”
“什么条件?”李陵问,
“嘿嘿,老奴我平生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漂亮孩子,只要你把老奴伺候舒坦了……”
“我□□祖宗……”
李陵被恶心完了,不等老贱人说完,抓起床上的篮子就砸向刘贱,奈何力气太小,又牵动了身上的伤,篮子没砸到人,直接掉在地上,
刘贱见李陵连个空篮子都扔不动,便□□一声来抓李陵,
“我的心肝宝贝,你就过来吧,让老奴我亲亲摸摸,又不会少块肉,”
李陵头顶乌云滚滚,可惜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往床头躲,床头脏污的方枕被他撞的一歪,露出藏在枕头下,被摩挲的锃亮的一股银钗,
这是原主三皇子的物件,
也不知日日夜夜摩挲了多少回,那银钗都光滑的能照人了,
李陵瞥见银钗的刹那,顾不上多想,翻手抄起银钗,心中暗骂了一句:
“老色痞,就冲你能对孩子下手这一条,你今天死的就不冤,”
心动手动,李陵以他拿过手术刀的记忆,准确无误地向老太监的眼睛扎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老太监的臭嘴凑近的刹那,只见银光一闪,老太监的惨叫声便划破寂静的宫殿,远远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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