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澜郡主见她不肯说,遂挽着她的手笑道,“你啊有时候就是心思重,这点可不好,会影响寿数的。”最后显然有几分担忧了。
容静秋闻言,有几分哭笑不得,怎么就跟寿数扯上关系了?“真怕了你这张嘴,什么都敢往外秃噜。”
清澜郡主一听,就听出了言外之意,她的目光往身后巍峨的凤鸣宫看了一眼,跟皇后有关?毕竟隔墙有耳,有些话确实不宜说,她瞬间明白。
容静秋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但愿是她多想了,她宁可当个小人度君子之腹,也不希望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这么一想,她的神色严峻起来。
虽说不该多想,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得小心应付些才是。
朵拉公主看她俩说着悄悄话,而自己被撇到一边,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曾经这两人都是围着自己转的,如今她成了这大安王朝的皇家儿媳,地位却是一落千丈。
今日的东宫倒是张灯结彩起来,处处都透着喜庆,虽说纳侧妃之喜,但给足了定远侯府容家的面子,除了一些正妃之礼没能用上,其他都尽量用上,规模堪比上回八皇子娶妻。
容静秋三人的到来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在这里的哪个不是皇亲国戚?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能说得上名号的。
赵裕跟太子的关系非常亲近,又加上这次的新娘子是容静秋的亲妹妹,他少不得要帮忙招呼一下出席的宾客。
他一眼就看到容静秋,然后朝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几句,对方也朝容静秋看去,笑了笑,伸手拍了下赵裕的肩膀,赵裕这才朝容静秋走去。
容静秋一进到这里,就刻意与朵拉公主保持距离,尽管她看到朵拉公主因为不认识人而有些无措,但她这回绝对不乱发善心,两人还是别靠得太近才好。
这会儿看到赵裕过来,她就站在原地不动,清澜郡主朝她挤了挤眼,知趣得到别处去找人说话,快到容静秋都来不及抓住她。
“九殿下。”看到赵裕靠近,她扯了扯脸皮笑了笑,朝他行了一礼。
赵裕轻咳一声,示意她到一边说话,她会意地与他走到另一处人不太多的地方。
赵裕这才道,“待会儿别乱走,千万别去人少的地方,我等会儿让小斗子过来侍候你,去哪都让他跟着。”
容静秋点了点头,她不逞强,在这宫里,她的人脉有限,不听赵裕的还能听谁的?这么一想,她还是拉了拉赵裕的衣袖,看到他朝自己挑了挑眉,她顿时眉眼一竖,她现在在说正经事,不是要跟他**。
赵裕这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示意她讲。
容静秋瞥了他一眼,然后才暗暗地指了指朵拉公主,这会儿朵拉公主已经找到人与她说话了,看起来适应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无措。
赵裕一下子就发现了这番邦公主穿的衣服颜色与容静秋的一模一样,如果从背后看,不仔细很可能会认错人,他顿时眯了眯眼,“皇后那边给选的衣服颜色。”
一语中的。
赵裕是知道皇后这人是什么性情的,他与容静秋定婚已经有段时日了,她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看来已经不打算在他的婚事上做文章了,可现在看来,人家似乎在等一个契机,或者今晚她会做点什么。
这么一想,他是恨不得把容静秋带到身边照顾的,但这压根不现实,婚礼摆宴席一般男女分开的,他得负责招呼这边的男宾客,而容静秋需得到后院的女眷那边才行。
“让红裳和绿袖一块随侍你左右,或者可以,把朵拉公主拉上……”
容静秋愣了愣,“为什么呀?我怕跟她一块儿会出事,还刻意离她远点,我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毕竟七皇子要做什么,她也不知道,所以还是尽量不要靠得太近。
等等,七皇子?
电光火石间,她似乎想明白了一点什么。
赵裕此时却是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她一吃痛,立即瞪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被弹疼的地方,怒道:“你干什么?”
“看你是不是变傻了?”赵裕笑得无辜。
容静秋气不过地骂道,“你才变傻了呢。”还想骂一句你全家都傻,最后想到他爹是皇帝,当即住嘴,省得被人抓住小辫子。
“你们俩分开才会容易成为目标,只要两人离得近,有些借口就不好找了。”赵裕看她着恼,忙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容静秋这会儿不再提刚才的事情,反而认可地点了下头,“我刚也这么想,你放心,我等会儿就去找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有人走了过来,笑着调侃了一句,“这还没成亲呢?就凑到一块儿说悄悄话,这成亲后,岂不成了连体婴?”
容静秋一眼就看到来人,忙福了福,“见过八殿下。”
“容姑娘不用多礼。”八皇子摆摆后。
八皇子妃贺氏却是一把拉住容静秋,“不要理他们,我们一块儿说话去,让他们兄弟俩一边去。”
贺氏的兄长贺因与容静思有婚约,与容静秋也能算得上有姻亲关系,再加上年纪相当,又同为皇家儿媳,自然是想与容静秋搞好关系的。
赵裕立即朝八皇子妃贺氏行了一礼,“八嫂,那她就交给你了。”
贺氏笑道,“九叔无须多礼,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将未来九弟妹落下。”然后暗地里掐了八皇子的手臂一记,让他跟人家多学学。
八皇子吃痛,遂瞪了她一眼,像她这么悍,他再跟九弟学,岂不是让她骑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容静秋看到他们夫妻俩的小动作,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倒是惹得贺氏极不好意思,忙拉着她离开。
八皇子以过来人的心思与赵裕道,“孔老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九弟,你也悠着点,现在还没有成亲就对她这么好,等成亲后,小心她骑到你头上去,到时候有你的苦头吃。”
赵裕看到自家八哥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于是调侃了一句,“八嫂给你苦头吃了?”
“她敢?”八皇子圆睁着眼睛道,半点也不肯承认自己夫纲不正。
赵裕摸了下下巴道,“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因为喝醉酒不小心进了小妾的房间,就被八嫂给扔出大门,八哥,可有此事?”
八皇子鼓起来的气登时就焉了,他现在还住在皇子所,跟赵裕是邻居,他的笑话,别的兄弟或许没有看到,赵裕是全看在眼里的,一想到这里,他一把捂住赵裕的口,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别的兄弟在,这才放心地松开了赵裕的口,然后警告地道,“九弟,我得罪过你吗?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赵裕笑道,“放心,八哥,我敢保证我不会乱说话,不过这事情嘛,看到的人是不是只有我一个,我就不确定了。”
所以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就去招呼别的宾客了,留下八皇子在那儿气得跳脚。
被八皇子妃拉走的容静秋,顺手就牵走了朵拉公主,这让朵拉公主有几分受宠若惊,毕竟她应付那些不认识的人很是吃力,这些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她不懂,比起来,还是容静秋比较靠谱。
一番介绍后,她这才认出了八皇子妃就是她刚来时参加的那场婚礼的新娘子,没了厚重妆容,八皇子妃的姿色比起上回所见要好看了许多。
大家年龄相当,一下子就变得熟络了起来,朵拉公主的话也多了起来,她还问起容静秋,她妹妹的轿子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容静秋看了看沙漏,同时也朝外伸长了脖子。
因为太子妃容静春薨逝了,新任太子妃待定,待会行礼时容静季不用向正妻敬茶,倒是省了这个环节,再加上容静春也出自容家,自然不会有人拿过世的正房来大做文章,这倒是省了些难堪。
八皇子妃贺氏倒是多看了容静秋一眼,这关系够尴尬的,将来新任太子妃到位,逢年过节家宴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至于容静季会不会爬上太子妃的宝座,这个几乎不可能。
皇后若是看重容静季,就不会只给了个侧妃的位置,这是显而易见之事。
容静秋对于这样的视线,已经见惯不怪了,至少屋子里的皇家女眷大多都会下意识地看她一眼,但大家都默契的不说话,所以她也假装没看到。
新娘子的喜轿抬了进来,比起正妻的八抬大轿,容静季只是坐着四抬小轿进来的,好在颜色是大红色,看着也喜庆,少了些纳妾的尴尬。
太子一身红衣,倒是极配合地做着相关的礼仪,然后牵出喜轿里的容静季,看脸上的表情,倒是和颜悦色,这反倒不太能让人揣摩出他是什么心思了。
拜堂仪式是没有的,容静季很平静地接受了这种纳妾的仪式,红盖头下的她的脸上半点喜庆都没有,曾经幻想过的婚礼早已经支离破碎了,她人生的色彩在被抬出娘家那一刻时就已经变成了黑白色,活着是为了弟弟容鹭。
送入洞房的时候,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面对那些让她尴尬的场面。
一进到给她安排的喜房,她就一把将这红盖头给扯了下来,喜娘在一旁大呼小叫,容静季只是很平静地将这红盖头甩到一边,“自欺欺人的把戏,不要也罢。”
超规格的纳妾礼仪又如何?终究还不是个妾?
喜娘还想再咋呼些什么,但看到新娘子脸上的冷意,最终住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屋子里没有摆吃食,容静季很平静地让自己的侍女去把她带来的糕点找出来,还是先填饱肚子更重要。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华服的妇人由不少人簇拥着趾高气昂地走进来。
容静季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多岁的妇人,不用猜,她已经知道来者何人,不过两人品级一样,她并不打算起身去迎她。
“容六姑娘倒是沉得住气,我看看,是何模样?”齐侧妃上前不客气的一把掐住容静季的下巴,逼她抬起头来。
容静季不客气的一把拍开她的手,“齐侧妃请自重,我可不是阿猫阿狗随你欺辱。”
齐侧妃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顿时气得咬紧一口银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妾吗?”
“这话我送回给齐侧妃你。”容静季反辱相讥,“你若是把我当成敌人,那你就真是无药可救了,你想要上位当太子妃,把劲使在我身上没用。”
齐侧妃当然知道容静季不可能助她登上太子妃的宝座,但她就是气不过,她嫉妒容静季的青春美貌,看到这样的新人进入东宫,她害怕,她恐惧着自己会成为昨日黄花。
尤其现在看到容静季平静的面容,她的手不由得攥紧,她怎么能如此淡定?
她身边的嬷嬷见状,忙拉了她一下,小声道,“侧妃,这会儿动怒不值当,别忘了我们是为何而来?”
齐侧妃当然知道,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绝子药她也吃过,听说容静秋被那江南名医给治好了,她也不由得蠢蠢欲动,若能让此人来为她医治,她岂不是就能拥有一儿半女?
有了孩子,人生才有了希望,而她将来也不怕妹妹齐傲儿摘桃子,孩子就是她的护身符。
思衣此,她收起了高高在上的侧妃嘴脸,而是坐在侍女抬来的椅子上,与坐在喜床上的容静季面对面。
容静季这个人一向话不多,见对方不说话,她也不催促,看到侍女端来糕点,她接过,小口地吃了起来。
齐侧妃等了半天,也不见容静季吭一声,只是一个劲儿地埋头苦吃,被人晾在一边实在是不爽,她不由得怒道,“你是猪吗?就知道吃吃吃。”
容静季抬头瞟了她一眼,敢情你不用吃吃吃喽?那还不赶紧去喝西北风啊。
齐侧妃一下子就看出她这一眼的意思,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这容家姑娘怎么一回事?年纪不大,倒挺会噎人的。
“侧妃,咱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待会儿太子回转,看到侧妃您在这里,怕是会不高兴。”那嬷嬷又提醒了一句。
齐侧妃到底不想与太子打照面,于是忍着气等容静季吃完糕点,顺带等她净过手开始喝茶之后,这才道,“你我的处境是一样的,等将来新太子妃上任,你我都会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联合起来对付她?”
容静季不意外齐侧妃来拉她做同盟,甚至迫不及待地今天就找上门来,怕是之前存了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再提联合一事,这样她就能占上风,这些小心思说来只让她觉得可笑。
她摇了摇头,“我入东宫是因为什么,齐侧妃心里清楚,我不搀和你们的争宠事宜,照顾皇孙才是我的主要任务。”最后抬起头直视齐侧妃,“我跟你不是一路人,诉求不同,抱歉,我不会与你联合对付任何人。”
齐侧妃当即就怒了,她愤而起身,指着容静季道,“你是不是个傻子?别人的孩子你操心什么?女人能靠的还是自己的亲骨肉,”随后又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在欲擒故纵,我告诉你,你这一套,太子殿下是不吃的……”
“太子殿下信与不信又与我何干?”容静季打断她的话,“我只要做好份内之事,相信太子殿下不会为难我。”
齐侧妃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容静季会是这种性格,她毕竟是东宫的老人了,再加上年长许多,肯定能把这小姑娘给笼络住,日后还要用她去试探新任太子妃的底细,操作得好,搞不好她还能把新任太子妃给拉下马来。
奈何想法很好,可惜现实给了她一巴掌,人家根本不接她的招。
“齐侧妃若是没事,那就请回吧。”容静季冷淡地让人送客。
齐侧妃来时有多高傲,现在被驱赶就有多狼狈。
她很想当众拂袖而去,最后还是在亲信嬷嬷的安抚下收敛了脾气,一把推开驱赶她的宫人,急着上前与容静季道,“你家请来的那江南名医,能不能……入东宫为我诊病?”
容静季闻言,微微一愣,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齐侧妃,她有什么病需要用到那江南名医?不过很快她的目光就落到齐侧妃的小腹上,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人是我家三姐姐请来的,如今在为淑妃娘娘调养身体,齐侧妃要请人,找我做甚?淑妃娘娘那儿岂不是更近?”她的手还指了指外面,一副她舍近求远愚不可及的样子。
齐侧妃发现这人真的不好沟通,容静季给她的感觉就像一块石头那样**的,如果她能去淑妃那儿求得名医看诊,她还来找她做什么?
罢了,跟这样的人说话太费劲,她还是去找另一个正主儿相求还快一点。
这么一想,她当即气呼呼地拂袖而去,一群人也跟在她后面离开。
容静季的表情依旧,她安静地端坐在喜床上,脸上没有新嫁娘的喜悦与期待,有的只是一片淡然。
在暗处看完了全场的太子赵初突然对这个年轻姑娘有了几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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