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朔风卷着冰碴子拍打在御书房的雕花窗棂上,鎏金兽首炭炉里的炭火明明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屋内凝滞的寒意。

楚知阙半倚在软垫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夹起水晶肴肉,唇角还沾着酱汁。

尖锐的鹰哨划破夜空时,他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兴味,筷子悬在半空不再落下 —— 又有热闹可看了。

“砰!” 雕花木门应声而裂,木屑纷飞。裹挟着雪粒的寒风如猛兽般灌入,九盏烛火同时剧烈摇曳,将蟠龙柱上的金龙图腾映得张牙舞爪。

楚知阙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往前挪了挪身子,银筷随意搁在案上,溅到袖口的酱汁也无暇理会,脖颈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门口,活像守在说书摊前的孩童。

黑衣暗卫如同鬼魅般现身,玄铁面具下只露出一双森冷如鹰隼的眼睛。他单膝重重跪地,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在屋内回荡。

楚知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发亮。可当暗卫掌心青筋暴起,拽出那位身着南疆服饰的女子时,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那女子被拽着踉跄向前,艳丽的艾德莱斯绸头巾早已不知去向,瀑布般的青丝间还沾着几片残雪。

她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却硬撑着扬起下巴,深邃的杏眼像是淬了南疆烈日的光 —— 分明是原著里那个要在几个月后月蚀夜,才会伪装成舞姬潜入皇宫的南疆公主蝶芽。

此刻她颈间的火焰图腾刺青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红光,而楚知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握着软垫边缘的手指都开始微微发颤。

“陛下,人已带到。” 暗卫声音冷若冰霜,呈上一枚沾血的暗纹令牌,“她擅闯禁宫,在御花园的梅树下留下了南疆巫蛊术的标记。”

楚知阙身体僵在原地,脑海中疯狂闪过原著剧情。按照原本走向,蝶芽此刻应该还在边境筹备潜入计划,怎么会提前被抓?没错,人家虽然在原著里是打着游玩的幌子,干的事情却是一点不少。剧情像是脱缰的野马,朝着他完全陌生的方向狂奔而去。

御案后的裴淮终于抬起头,朱砂笔悬在奏折上方,墨汁正一滴一滴坠入 “北疆军情” 四字中央。

帝王凤目微眯,袖中突然滑出一柄鎏金软剑,剑刃轻颤,映得他眼底寒芒闪烁。

剑尖挑起蝶芽的下颌,力道精准得恰好不让剑锋划破皮肤,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放开我!” 蝶芽突然剧烈挣扎,裙摆银铃疯狂作响。

“中原皇帝就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与我南疆光明正大一战!” 她杏眼圆睁,怒视着裴淮。

楚知阙机械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发紧。原本该成为关键伏笔的人物提前登场,接下来的局势,怕是要彻底失控了。

裴淮手腕轻转,剑身贴着蝶芽脖颈绕了半圈,削断几缕青丝飘落:“传闻南疆巫女能通鬼神,本朝最不缺的,就是用来祭天的祭品。”

蝶芽突然冷笑:“裴淮,你以为抓了我就能断了南疆的念想?哪怕没到月蚀之夜,若见到我的信鸽,十万铁骑必将 ——”

“拖下去。” 裴淮剑指一挥,软剑如灵蛇般缩回袖中。楚知阙伸长脖子,望着蝶芽被拖走的背影,直到她的叫骂声消失在长廊尽头,仍维持着僵硬的姿势。

满脑子都是破碎的剧情片段,和即将到来的未知危机。

“楚太医对异域风情很感兴趣?” 裴淮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带着刺骨的寒意。

楚知阙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转身,下颌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住。帝王的手指修长却力道惊人,硬生生将他的脸扭向摆满菜肴的桌案,“看得这般入神,倒忘了自己的本分?”

楚知阙被迫盯着眼前的水晶肴肉,酱汁在烛光下泛着油亮的光,可他却只觉得喉咙发紧。

裴淮温热的呼吸扫过后颈,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用膳吧,毕竟往后……” 话音戛然而止,帝王松开手时,指尖故意擦过他发烫的耳垂,像是警告,又像是某种意味深长的挑逗。

御书房内,鎏金兽首炭炉吞吐着赤红炭火,爆裂的火星不时溅落在青砖地面,发出细微的 “噼啪” 声。

楚知阙坐在紫檀长案旁,面前摆满珍馐佳肴,蒸腾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模糊了他怔忡的视线。

他木然地夹起一筷子八宝鸭,刀刃般的银筷切开油亮的鸭皮,软糯的糯米混着香菇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本该是令人垂涎的人间美味,可蝶芽被拖走时不甘的眼神,却像钉子般钉在他脑海中,让这香气都变得刺鼻起来。

“唰 ——” 玄色衣袍扫过地面的声响惊得楚知阙一颤。他偷偷抬眼,正对上裴淮似笑非笑的目光。

那眼神像是盯着一只误入陷阱的猎物,看得楚知阙后颈汗毛倒竖,握着银筷的手指微微发白。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楚知阙强迫自己将食物送入口中。

鸭皮的油脂在齿间化开,糯米的软糯混合着香菇的醇厚,可他却如同嚼蜡,机械地咀嚼着,任由食物滑入喉咙。

蟹黄豆腐颤巍巍地盛在银勺里,鲜香的气息钻进鼻腔,他却感受不到半点愉悦,只在心里疯狂呐喊:剧情全乱套了!原著里根本没有这一出,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可这顿饭,却得硬着头皮吃完。

“怎么,不合口味?” 裴淮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如同惊雷炸响。

楚知阙浑身剧烈一震,差点将银筷掉在地上。他慌忙摇头,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脸颊的肌肉因用力而微微抽搐。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又舀了一勺蟹粉豆腐送入口中,滚烫的豆腐烫得他舌尖发麻,口腔瞬间泛起一阵刺痛,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可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硬生生将痛呼咽回肚里,继续机械地咀嚼着,任由美食在这般煎熬的氛围中,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裴淮见状,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腰间的羊脂玉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楚太医这般拘谨,倒让朕觉得这御膳房的手艺退步了。” 他缓缓起身,玄色龙袍上的金线蟒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一步步逼近楚知阙,“不如…… 朕亲自喂你?” 话音未落,帝王已伸手扣住他的下颌,指腹的力道不轻不重,却不容抗拒。

楚知阙瞪大了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裴淮,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烛火映照下,帝王眼底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混合着龙涎香与朱砂墨的气息。

他满心惊恐,却又不敢挣扎,只能任由裴淮用银筷夹起一块水晶肴肉,缓缓递到他唇边。

入口即化的美味在舌尖绽放,醇厚的油脂顺着喉咙滑下,可楚知阙却只觉得浑身发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 这哪是进食,分明是在刀尖上跳舞。

“瞧你这模样。” 裴淮忽然倾身向前,龙涎香裹挟着朱砂墨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楚知阙的眉眼,指腹擦过泛红的眼角时,刻意放慢了动作,像是在摩挲一件易碎的珍宝。

然而,指尖按压着眼尾的力道却不容抗拒,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绝对的掌控权。楚知阙能清晰感受到帝王拇指下方的青筋微微跳动,那是蛰伏的猛兽在确认猎物是否顺从。

楚知阙僵直着脊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吞咽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他盯着裴淮身后烛影里扭曲的龙纹,数着自己紊乱的心跳,试图从这古老图腾中汲取一丝勇气。还未等他缓过神,裴淮的指尖已顺着脸颊下滑,突然如铁钳般捏住他的下巴。

帝王的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迫使他仰起头,被迫张开了嘴巴。楚知阙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帝王另一只手按住肩膀,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烫得他皮肤生疼,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在扎。

他只能露出被烫得发红、还残留着蟹黄豆腐碎渣的舌尖,在冷空气中微微发颤。

裴淮凤目微眯,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暗芒。他俯身凑近时,楚知阙看见对方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像极了悬在头顶的铡刀。

温热的呼吸拂过楚知阙颤抖的唇瓣:“楚太医怎跟孩童般性急?吃这般快,莫不是怕朕与你抢?” 话音未落,拇指已轻轻摩挲过楚知阙的下唇,动作极慢,像是在描摹唇形。

擦去唇角酱汁时,指尖有意无意地勾了勾,引得楚知阙浑身剧烈一颤,险些从椅子上弹起来。而裴淮唇角勾起的弧度,恰似戏耍老鼠的猫儿。

“倒是……” 裴淮忽然顿住,指尖重重按在他下唇内侧,迫使他张得更大,几乎要撕裂唇角。

帝王的目光落在那红肿的舌尖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带着几分危险的戏谑,“这舌头伤了,往后诊脉开方时,可还能品出药材的性味?”

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节轻轻敲了敲楚知阙的后颈,像是在教训一只不听话的宠物,“若是笨手笨脚再伤了自己,朕可要罚你,日日来御书房……”

尾音像一缕青烟缠绕在楚知阙耳畔,裴淮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扑在他受伤的舌尖上,又疼又痒。

朔风裹挟着冰碴子如利刃般撞击着雕花窗棂,发出令人牙酸的 “嘎吱” 声。

御书房鎏金兽首炭炉里的炭火吞吐着暗红火焰,偶尔迸溅的火星落在青砖地面,转瞬便被寒意吞噬,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射在蟠龙柱上,宛如一幅扭曲的困兽图。

裴淮指尖仍停留在楚知阙唇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帝王龙涎香混着朱砂墨的气息笼罩着他,温热的呼吸更是如蛇信般缠绕在受伤的舌尖。

楚知阙的心脏撞得肋骨生疼,恍惚间竟想起原主初入太医院时的记忆,院首说过 “伴君如伴虎” 的警告,此刻才真正明白其中滋味 —— 一国之君与小小太医,本该泾渭分明,此刻却在这方寸之地,上演着这般暧昧又危险的戏码。

喉间泛起铁锈味,楚知阙猛地一缩舌尖,后槽牙几乎咬进下唇,生生从帝王手中挣脱出来。

烛火在他眼底摇晃,倒映着裴淮似笑非笑的神情,那模样像极了丛林中玩弄猎物的猛兽。

“陛下莫要这般待臣,” 他的声音发颤,却强撑着扬起下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维持表面的镇定,掌心被掐出的月牙形伤口渗出鲜血,“臣怕忍不住爱上您的。”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御书房里的空气仿佛被抽走,连炭火爆裂声都变得格外清晰。角落里的自鸣钟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裴淮凤目骤然眯起,眼尾的朱砂痣随着阴鸷的神情跳动,宛如一滴将坠未坠的血珠。

他僵在半空的手指微微发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金线绣就的蟒纹随着剧烈的呼吸起伏,仿佛要从玄色龙袍中破土而出。

时间在此刻凝固,楚知阙甚至能看见帝王眼底翻涌的风暴,那是被冒犯后的震怒。

“哐当!” 裴淮猛地甩袖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桌案,震得玉碟里的水晶肴肉滚落,酱汁在素白的桌布上晕染出狰狞的痕迹。

他大步退回饭桌对立的位子,蟠龙椅不堪重负地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与他落座时的闷响交织成令人心悸的乐章。

帝王攥着扶手的手青筋暴起,凤目死死盯着楚知阙,那眼神像淬了毒的箭,恨不得将眼前人千疮百孔。

突然,裴淮抬手一挥,案上的奏折如雪花般纷飞,其中几封信件飘落时,楚知阙瞥见了南疆王印的暗纹。

“来人!将楚太医送回太医院,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半步!” 裴淮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压抑的怒意。两名黑衣侍卫立刻从暗处现身,脚步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响。

楚知阙垂眸盯着面前翻倒的瓷碗,滚烫的蟹黄豆腐在青砖上冒着热气,渐渐凝结成块。他强忍住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将眼底的笑意藏得严严实实。

表面上他做出一副惶恐模样,膝盖却在桌下微微发抖 —— 既是后怕,也是兴奋。

方才那孤注一掷的话语,竟真的让这喜怒无常的帝王乱了阵脚,看着裴淮骤然变黑的脸色,他在心里疯狂呐喊:这招真特么好使!

楚知阙踏出御书房的门槛,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细雪如针芒般扎在脸上,他却忍不住唇角上扬,冻得发红的鼻尖都跟着轻颤。

两名太监提着琉璃宫灯走在前方,宫灯上绘着的仙鹤在暖黄光晕中展翅欲飞,将地上的积雪映照得晶莹剔透,也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覆着薄冰的石板路上摇曳生姿。

脚下每走一步,冰面与鞋底摩擦出的咯吱声,此刻听来都像是欢快的小调。

穿过九曲回廊时,悬在檐角的冰棱突然不堪重负,“叮” 地坠落在青石板上,碎成满地齑粉。

楚知阙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抬眼望着漫天飞雪,思绪却不受控地飘回御书房。那里鎏金兽首炭炉烧得正旺,却驱不散裴淮周身的寒意,还有蝶芽被拖走时那倔强又不甘的眼神……

想到这,他心里不免泛起一丝忧虑,可很快又摇了摇头,将这些烦人的念头甩出脑海。

他用力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耳朵,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霭,暗自庆幸:大冬天还得往外头跑的太医才是冤大头,自己能躲在太医院烤地瓜,简直是神仙日子!

就在他踩着积雪,摇头晃脑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时,识海里突然炸开一道电子合成音:“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平稳,系统重新启动……”

楚知阙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失去平衡,在冰面上滑出半米远,若不是及时扶住廊柱,险些摔个四仰八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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