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皇后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思澜,你路远,就先行一步吧。庄亲王妃留下,有几处奴才办事办得好,你要帮本宫格外厚赏的,劳烦你记一记吧。”
“好。”李知意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郝思澜还想说些什么,可皇后的脸色并不好看,她只能悻悻走开了。
随后,李知意其实也没坐多久。因为皇后的嘱咐只有一句,香药坊和柴火司两处,需要重赏。故而,郝思澜很快便在转角处等到了李知意。
宫墙深红,碧瓦生光。郝思澜迎着日头,先瞧见的是李知意纤细妩媚的腰线。最后,才慢慢看清那张玉润娇柔的面孔。
李知意艳光四射的美,让周围所有奴才几乎瞠目。在她旁边只能当陪衬的感觉,让郝思澜很难笑得出来。
只要有她在,自己永远出不了头。
再想想上次自己生辰时,她们夫妇二人联手设的局,郝思澜更觉得恨意翻涌。“母后跟你说什么了?今年的赏银格外多吧。真是个好活计呀,人人都宠着弟妹呢。”
“听说郝府上下和大皇兄也很宠着皇嫂。”李知意很自然地扶着郝思澜的手,谦和道:“可见我和皇嫂都是有福气的。”
“别,你是堂堂亲王妃了,怎好做这种丫鬟做的事?”郝思澜毫不领情地推开她,冷冰冰道:“你若是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来,我反而会敬你一步。可你偏偏自己作践自己,上赶着来讨好我,我最烦这样的人了。”
“讨好?”李知意桃花般的双眸中闪过有几分不解。郝思澜是自己的长嫂,自己多扶一步没有错呀,这是她自小学到的规矩。
“行了行了,你这套对我也没用。”郝思澜越看她越不顺眼,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不是人人都会喜欢你的,李知意。除非今日咱们两个的活计换一换,没准我还能高兴些。”
“大嫂想去发放赏银吗?”李知意轻声问道。
“对,我想去。我留在这,就是要给你提这件事的。”郝思澜毫不犹豫道。“你也知道如今你大哥什么境遇,我二人的吃喝穿戴全都仰仗着宫事府那帮奴才。所以,你的差事对我来说是件大好事,我今日把赏银给宫事府厚厚一封,来日宫事府自然待我也更客气些。”
抬眸瞧见李知意面色有些犹豫,郝思澜哼了一声道:“李知意,我和祁衡有今天,全都是你和祁渊害的。所以今天这件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这是你们两个欠我的!”
因身上穿着石榴红缂金丝的通袖上衣,所以郝思澜的脸此刻显得格外的红。
“好。”李知意起初还有几分犹豫,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点了点头。
“知道怕就好。”郝思澜虽然有点意外于她的痛快,但是也没有多想,而是得意地看了她一眼,笑笑道:“那你去检阅长巷那边的宫室吧。”
“没问题。”李知意从她手中接过一大串钥匙,又柔声道:“母后说香药坊和柴火司两处要重赏。”
“我心里有数,总之不会差就是了。”郝思澜打定主意要把大头分给宫事府,至于香药坊和柴火司嘛,比旁的坊司多一些也就是了。
二人各走各路,麒麟宫中所有人却已聚在一处。皇帝身子虽然不适,但也没耽误见几位道长,偶尔也能批阅奏折。只是躺在龙榻上的时辰多了些,也就给了众人表现的机会。
果然祁铮来得最晚,幸而皇帝跟前今日几位幼年子女都来拜见,倒也没人顾得上他。
“前头是几位得宠的妃嫔领着弟弟妹妹们拜见,大约这就要走了,你来的正好。”祁钰轻轻把祁铮拉到身边,一边翘首瞧着龙榻前的动静,一边低声道。
“咦,四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难道是身子不舒服?”开口的是祁臻。自从祁衡倒了以后,他的性子倒是越发随意,与几位兄弟也日渐热络。
祁钰侧眸一瞧,这才看见祁铮脸色有些发灰,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怎么回事?”他切声问。
“不要紧。”祁铮勉强笑了笑,眼风似乎扫了一下祁渊的方向,随后才答道:“在三哥府中,出恭的路上遇上了一条花蛇,有些吓着了。”
“四弟最怕蛇了。”祁钰担忧道:“四弟你放心,等我回府就让下人们把角落里撒满雄黄粉。大约也是路上的花草太多的缘故,那花匠我也会重罚。”
“让三哥费心了。”祁铮道了谢。
祁钰觉得祁铮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心里不由得存了个疑影。他原本合计回府的路上问一问的,谁料后来出了件大事,便把这事搁了下来。
皇后三言两语驱散了妃嫔和叽叽喳喳的孩子们,总算给了祁钰等人露脸的空。她正要将自家儿子费尽心思寻到的药草呈上来,便听外面有小太监来传话,说是后宫出事了。
“什么事啊?”嘉耀皇帝慢慢拈了一粒朱红色的丹丸放在嘴里嚼着,随口问道。
麒麟宫的人并不会在意皇后的眼色,径直答道:“柴火司起火了。”
“柴火司起火是寻常事,那里囤了不少大缸,又有湖水围着,不要紧。”嘉耀皇帝一挥衣袖,金黄色的绣龙凌空一舞。
“父皇,今日五弟妹……还有大皇嫂都在宫中帮忙打理宫事,会不会她们有什么事啊?”祁铮率先反应过来,脱口而问。
“哦?有这样的事吗?”嘉耀皇帝粗黑的眉头一蹙。
“回陛下,的确如此。柴火司起火之时,似乎有一位皇子妃正在其中发放银钱,因为便被困在了院内,如今还不知伤势如何。而且,因柴火司这一次火势极大,出不得出,入不得入,所以目前只有报火官来传话,还不知里头到底是哪位皇子妃。”
事成了,皇后与祁钰暗自交换了一下目光。
这一幕,正好落在祁渊眼底。因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倒也没有多高兴。
“混账,什么叫不知伤势如何?什么叫不知里头是哪位皇子妃?连进去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吗?”祁嘉耀一脸不满道。
“陛下。”皇后捂住心口,哀戚道:“柴火司里头的大约是庄亲王妃。本宫合计着发放银钱是轻松的活计,所以让她去了。”
“什么?是知意?”祁渊一瞬间瞳孔张开,五内郁结。
“是李知意?”嘉耀皇帝双唇微抿,转怒为笑道:“那你们就不用心忧了。之前数位道长都说过,她是凤命天成,有凰玉护身,决计不会有事的。”
皇后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沉吟道:“若是,若是万一呢。陛下,那毕竟是柴火司呀,堆着不知多少木材炭火呢。”
“母后放心,凤命自然不会有事。若有事,那弟妹也枉称凤命了。”祁钰觑着皇帝的脸色,放低语气道。
果然,嘉耀皇帝的眉心重新蹙紧。“也好,那我们一道去看看吧。”
说话间,他一低头,这才瞧见祁渊正跪在自己脚下,动作轻柔地递过一双龙靴。望着小儿子一脸急切却又孝顺隐忍的神情,祁嘉耀又重新笃定起来:“渊儿你放心,知意是凤命,自有上天护佑,绝不会有事的。”
“是,多谢父皇。”祁渊一垂头,几乎就要落下眼泪来。
望着祁渊这模样,皇后却暗暗发笑。“有没有事,一会你们就都知道了。”
柴火司位于皇宫西北角,众人各乘轿辇前去,颇花了一会功夫。等到那的时候,大火已经被扑灭一大半,剩下的除了乌黑烧焦的木头,便是零星几处火苗,几个宫人各自拎了两桶水,随手便能浇灭一处。只是,众人也实在累坏了,此刻正七零八歪地靠着宫墙根歇气。
“皇子妃呢?”李果儿随手扯过一位奴才的衣领,细着嗓子问道。
那奴才的脸上灰一道黑一道,衣裳也烧焦了大半,一边捂着胸口后怕,一边指着不远处的宫室道:“起火的时候皇子妃已经在外院要出门了,所以没烧到,只是人挤人的,她摔了一跤,听说右胳膊已然断了,需要重新接骨,如今已被送到旁边的明玉宫。”
要出门的时候才起火?怎会如此?皇后暗忖。自己分明命柴火司的人一见到来人就点火的。说两句话再加上发放银钱,怎么着也要一刻钟。除非,除非她没听自己的话,刚进了院就往外走。可李知意一直很听话呀。
不过,还好,至少摔断了胳膊,总算自己的功夫没有白费。皇后冲着祁钰使了使眼色。
祁钰一怔,很快装作狐疑的样子,轻声道:“父皇,五弟妹不是有凰玉护体么?怎会摔断了胳膊?按理说这样的天灾,她一定是能躲过去的吧。”
祁渊闻言也不开口,只一脸痛苦地看着这场大戏唱下去。左右知意身边的人手已经布置完了,那人身手极好又擅追捕,想必此刻纵火之人等已经抓到了。等一会父皇见了,自然就会知道这是**而非天灾。
哪怕凤命也逃不脱奸人算计呀。到时候,三哥和皇后就是刻意损害凤命的罪名,定然落不得好。
“陛下,我们不如找道长来问问吧。或许,或许是庄亲王妃的凰命如今不再受上苍庇佑了呢?”皇后试探道。
果然,这句话一出,嘉耀皇帝脸色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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