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三更天了已过,宫里并没无异常,坤宁宫也一切如常,并无大事发生。

但他的脑中不断浮现崔莺的脸,简直就像中了邪一样。

“今夜坤宁宫可发生了什么?”陆庭筠仍是不放心地多问了句,“皇后娘娘是否安好?”

潇鹤觑了一眼陆庭筠,这会公子倒是知道关心了,“也没什么大事,据说皇上为了弥补娘娘大婚未曾圆房的缺憾,今夜点名让皇后娘娘侍寝。”

陆庭筠哑然失笑,枉他还在担心崔莺的处境,皇帝回心转意,人家帝后夫妻情深,关他何事?

他又何必去多管闲事。

崔莺已经入宫,成了尊贵的皇后,又何需他来操心。

“公子的模样是真的很吓人,公子知道吗?公子这副想哭又想笑的模样,看上去有些不正常。”

“闭嘴,你哪只眼看到我要哭了?”

分明就很在意,却还要嘴硬,潇鹤撇了撇嘴,幽幽地道:“公子别笑了,公子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潇鹤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方帕子,“这帕子是皇后娘娘之物吧?”

雪白的帕子上绣着梨花,帕子上有一股极淡的梨花香气,也不知是用何种香料所调制,这香气虽淡,却好像一直留在帕子上。

崔莺的身上正是这种好闻的梨花香。

“依公子那挑剔矫情的毛病,又怎会将这沾了香气的帕子留在身边,还时时贴身带着,还有这盒药膏,公子舍不得用,不正是因为这药是皇后娘娘所赠吗?”

陆庭筠心头好似被猛地一击,他怔怔地看了眼潇鹤,但很快便为自己找好了理由,“我不过是觉得对她有所亏欠,想尽可能多帮帮她,我不喜这些香气,这帕子也是偶然被我拾得,又一时寻不到机会归还罢了。”

他将帕子交给潇鹤,“你说的对,她是皇后,这帕子留在我身边实在不妥,入宫后,你替我还给她罢。”

潇鹤再也听不下去了,打断了陆庭筠的话,“听说昨夜沉香为娘娘出头,惹怒了皇上,皇上踹了她一脚,她后背撞伤,伤及肺腑,吐血身亡。”

陆庭筠突然变了脸色,神色焦急,“快入宫,只怕她会出事。”

沉香死在皇帝的手中,崔莺和沉香主仆情深,情同姐妹,沉香伤重,皇帝又下了禁足令,紧闭坤宁宫宫门,无法请来太医及时为沉香医治,沉香这才无辜惨死,这个时候让崔莺侍寝,哪会是什么夫妻恩爱情深,分明就是往她伤口上撒盐,将她逼上了绝路。

况且那日他看的真切,皇帝喜爱的是崔郦,崔莺替嫁入宫,她顶替了皇帝心上人的位置,这才会被百般折磨。

潇鹤望着陆庭筠匆匆远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事关皇后娘娘,公子这才乱了分寸,不然以公子的心机谋算,又怎会看不透这个中曲折,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可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去退亲呢!

*

自接到侍寝的旨意,崔莺便一直坐上床榻之上,并未挪动分豪,只是浓而密的双睫轻轻扇动,在白玉般的脸上上覆上一片阴影,她身穿寝衣,玉璧为她披了件宫裙,“娘娘,夜间凉,还是加件衣裳。”

崔莺藏了只金簪在手心。

“皇上驾到——”

坤宁宫众人都退了出去,寝殿的门被关上了,殿内便只剩下她和魏颐。

还有那股令人窒息的酒气。

魏颐身上酒气冲天,看来是喝了不少酒,他提着酒壶进来,步伐踉跄,好像醉得不轻。

只听“砰”地一声响,魏颐摔了酒壶,身子摇摇晃晃,一脚踩在碎瓷片上,瓷片被踩碎,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殿内灯烛昏暗,他径直走向床边,伸手触碰到崔莺的脸,“郦儿……”

不知是醉酒认错了人,还是故意为之。

崔莺挡住他伸来的手,更觉厌恶至极。

“皇上,是臣妾。”

魏颐却笑了,“原来是皇后啊,皇后昨夜睡的可好?朕听说皇后身体不适,竟然晕倒了,朕很是担心,特来探望。”

崔莺咬了咬牙,“沉香死了,皇上又何必明知故问!”

“啧。”魏颐轻笑了一声,大步走向床榻,居高临下地看向崔莺,手指抬起了崔莺的下巴,“初见皇后,朕以为皇后胆小怯弱,后来宫宴之上,皇后违抗朕的旨意,竟当众直谏言,倒是有几分勇气,令朕刮目相看。”

魏颐粗糙的指腹在崔莺娇嫩的唇上反复的摩挲,那粗糙茧子磨得她的唇生疼。

崔莺挣扎了一下,避开了魏颐,侧脸躲过。

“而今日,皇后竟敢与朕做对,当众驳斥朕,皇后当真是每一日都能给朕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啊!”

崔莺紧紧地咬着有些红肿的下唇,“皇上得不到姐姐,将气都撒在臣妾的身上,皇上既然对臣妾厌憎至极,又何必再来坤宁宫,臣妾蠢笨,只会徒惹皇上心烦。”她说完又对殿外高声地道:“皇上醉了,劳烦周总管送皇上去玉桂宫。”

殿外却毫无动静。

后半夜下起了细雨,天色暗得彻底,雨水扑打着窗棂,细雨似雾洒在园中那些开得正艳的牡丹花上,饱满的花朵娇艳欲滴。

崔莺正要起身出去喊人,却被魏颐紧紧地抓住了手臂,她挣脱不开,将她拉了回来,反被用力握住,魏颐的力道很大,钳住她的手臂,她动弹不得,手臂是又麻又疼。

“皇后之位原本是崔郦的,你既是替她入宫,那侍寝一事,便也一并替了吧?”

他突然起身,一把捏住了她的脸颊,“你既然抢了姐姐的荣华富贵,还装什么贞洁烈女,皇后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陷害,又在朕面前装什么无辜,郦儿被陷害,身陷囹圄,凭什么你抢了她一切,还能心安理得接受,从今日开始,这座坤宁宫便是你的牢笼,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郦儿手中抢来的,日后也得百倍千倍地还给她。”

“这是姐姐告诉皇上的?”崔莺的嘴角勾了一抹嘲讽。

崔郦便是如此,在任何时候,都不忘给自己留条后路,分明是她自己不愿进宫,她选了齐渊,在齐国公府受了委屈,反将自己说成这天底下第一委屈之人。

一贯地颠倒黑白,一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

崔莺使劲地挣脱了魏颐的手掌,跌坐在地上,只不过她的肌肤实在娇嫩,肤白胜雪,脸上被掐出了一道红痕,脸颊上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皇上当真是对姐姐情深似海。”

崔莺不禁在想,若是魏颐得知崔郦的真面目,得知真相,又会如何,在江山社稷面前,他对崔郦的感情又该如何抉择。

“你不配提她!魏颐脸色阴沉,幽深的眼眸也越来越冷,“脱了。”

崔莺捏紧了手里的发簪。

“朕让你脱了!”

魏颐不耐烦地一把扯下她的外裙,“记住,在这宫里没有崔莺,没有崔家次女,你顶替了崔郦的身份入宫,享受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日后你便只能以她的身份留在朕的身边,到死都只能如此。你甚至不能有自己的名字,在朕的后宫,只有崔莺,没有崔郦。”

他的手抚上崔莺苍白的脸颊,笑得扭曲,“郦儿,你可记住了?”

他撕碎了她身上的外裙,俯身而下,打算不顾她的意愿强要了她,而就在此时,崔莺握在手中的簪子用力地刺进了他的腹中。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行刺朕。”魏颐疼得蹙紧了眉头,他拔出刺进身体里的发簪,一巴掌扇在崔莺的脸上,她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也溢出了血迹。

“昨夜沉香死了,今日皇上又来逼迫本宫,皇上恨本宫,想要本宫死,但不该杀了沉香,她是无辜的……”

“你敢谋害朕,你找死。”魏颐神色痛苦,捂着小腹,满手的鲜血,“朕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他踉跄地爬起身来,想要杀了崔莺。

崔莺吹灭了殿内唯一的一盏烛火,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她方才豁出去了,她被魏颐逼入绝境,若此时还不知反抗,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委曲求全,苟且偷生,沉香在天上看着,也会难过的吧。

她不堪忍受,刺伤了皇上,已经再来不及想后果,她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此刻离开坤宁宫,她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陆庭筠承诺在今夜入宫,她要赌一把,赌赢了,她便能在这皇宫里活下去,挣扎求存,若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但凡有一条生机,她都要为自己挣出一条活路。

就像那个雪夜,沉香背着她去找外祖母,在她耳边说的话,“小姐,再难你也要活下去。”

漫天的雨雾铺天盖地朝她席卷了过来,雨落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格外冰凉,她却觉得无比畅快,沉香的话仿佛再次从耳边传来,“皇后娘娘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她不觉泪流满面。

直到她跑出了坤宁宫,跌入一个人的怀中,她惊慌抬眼,她终于等到他了,她能活了。

崔莺一把抓住了陆庭筠的袖袍,“陆大人能不能扶本宫一把,本宫走不动了。”她抬眼,满眼的恳求。

崔莺衣衫不整,被雨水淋湿的衣裙贴在身上,隐约可见面前的柔软,纤腰,圆臀,身段窈窕,裙摆下两条修长的腿若隐若现,紧紧地并在一处。

细长的脖颈,裸露在外的雪白玉肌,上面似有水珠滚动,是真正的肤若凝脂,欺霜赛雪。

比那晚在宫宴之上的那件露腰舞裙,带给他的冲击更大。

陆庭钧的眼眸幽深,目光也变得滚烫而灼热,甚至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干哑。

夏日的衣裙本就薄透,隔着那件薄透的寝衣,他甚至能感受到怀中美人的身娇体软,那股淡雅的香气,更是摄人心魄。

陆庭筠见她长发披散而凌乱,脸侧红肿,嘴角还有伤,赤足跑了出来,而足上不知被何物划伤,正在流血。

他不忍再看了,一把将崔莺打横抱起。

惊得崔莺小声提醒,“陆大人快放本宫下来,若是被旁人看见,会给大人惹来麻烦。”

陆庭筠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大概他是疯了。

“既然娘娘担心被人瞧见,那娘娘便再靠近臣一些。”

他真的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此处是宫中侍卫巡逻的必经之处。”

崔莺点了点头,头贴靠在陆庭筠的胸口,“本宫明白的,陆大人是担心被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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