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昨夜她昏迷不醒,被陆庭筠抱进了寝殿,她并未察觉,倒也不觉得窘迫难堪。

可如今她尚在清醒的状态,她此前从未和男子有过这般亲密接触,此刻被陆庭筠抱在怀里,透过单薄的衣裳,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滚烫的胸膛,不觉脸红心跳,就连勾着陆庭筠脖颈的手心直冒汗。

尤其是那对禁军远远而来,首领驻足,远远地对陆庭筠行礼问安之时,她更是紧张得攥紧了陆庭筠的衣袍,一颗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从坤宁宫到延明宫并不远,但她觉得在陆庭筠的怀中的每一刻都分外难熬,更怕被人认出来,只得低头埋在他的胸口,脸颊像是被架在炭火上烤过。

进了延明宫,陆庭筠将崔莺抱进了寝屋,见她那脆弱娇嫩的双足上被碎石磨破,磨出了一道道细小的伤口,透出淡淡的血迹,他便走进寝屋,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榻上。

崔莺急着下床,可脚踩在地上,却是一阵钻心似的疼。

“别动,娘娘的脚受伤了,脚上的伤口需清洗了再上药。”

陆庭筠打来了水,撩袍蹲下,轻握住崔莺的脚踝,“娘娘,冒犯了!”手指轻柔地替她清理脚底伤口渗出的血迹和陷进皮肉里的那些碎石子。

崔莺疼得蹦紧了脚背,蜷起了脚趾,“疼……”又见陆庭筠盯着她看,她脸更是红得发烫。

“会有些疼,接下来臣要将这些嵌入皮肉的碎石子都拔出来,若是娘娘觉得疼,可咬着臣的手臂。”

崔莺抿紧了唇,“本宫能忍得住。”

崔莺紧闭着眼睛,极力地忍着痛,陆庭筠见她疼的发抖,却强忍着没掉一滴泪,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她这般模样太令人心疼了。

那些那些石子被清理干净,崔莺也累得快要虚脱。

陆庭筠从怀中拿出那盒药膏,正打算替她上药。

崔莺紧张得将脚从他的掌心缩回,“还是本宫自己来吧。”

她还是不习惯与男子如此亲密,足心敏感,被碰触之处,那些麻麻的感觉,像是过了电那般。

崔莺见陆庭筠拿出的那盒伤药是她留下的,却几乎没怎么用,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陆大人还留着这药,陆大人的伤可好些了?”

其实方才陆庭筠抱着崔莺一路从坤宁宫去往清风馆,手臂用力,又拉扯了旧伤,后背已觉有种粘腻的潮意,定是伤口裂开,又渗出了血。

他却笑着点头,“谢娘娘关心,臣的伤已经大好了。”

他见崔莺抗拒他的触碰,便没在坚持,而是将药递给她,“这药效果很好,臣将这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崔莺接过陆庭筠手里的药,彼此指尖不经意间的触碰,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想自己上药,可手臂实在酸疼得厉害,甚至连简单的抬手动作却觉得格外艰难,方才魏颐的力道太大,弄伤了她的手臂,她懊恼地皱了皱眉。

“还是让臣来吧?”陆庭筠知晓她逃出来不易,只怕她身上还有别的伤。

“嗯。”崔莺红着脸点头,声音低若蚊吟。

那药冰凉,陆庭筠的手也很轻,脚心有些许刺痛感之外,指尖的触碰,还带来了一阵阵痒意,她忍不住往里缩了缩。

陆庭筠将玉足握在手心,俯身,微张的唇快要触碰到她的足尖。

崔莺大惊,“陆大人这是做什么?”

一股清凉的气息拂过脚心,有些轻微的痒意,但却冰凉舒服,好似那火辣辣的疼痛也减轻些。

她蜷着脚趾,窘迫地咬着唇,唇上留下浅浅的牙印,唇比方才更红润了。

陆庭筠抬眸,“这样会不会感觉好一点?”

她将早已通红的脸颊侧向一旁,避免与他视线相对的尴尬。

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崔莺紧张得捏紧了裙摆。

“本宫是刺伤了皇帝,从坤宁宫逃出来的,若是皇上知晓陆大人救了本宫,怕是会给大人惹来麻烦。”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不是没有想过,崔莺衣衫不整,慌张从坤宁宫逃出来,手上还沾上了血迹,仅凭这些,他也可以猜到一些。

一阵冰凉的气息从脚心传来,崔莺身体又一阵酥颤。

她抿紧了唇,耳根都红透了。

“不疼了,多谢陆大人。”终于捱到了他上完了药,崔莺赶紧将脚缩了回去,藏进被褥里。

陆庭筠见她这般惊慌紧张的模样,微不可察地翘起了嘴角。

“那今夜娘娘害怕吗?”

崔莺没料到陆庭筠会这样问,她怔愣了一瞬,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紧张的心平静下来。

其实她很害怕,刺伤魏颐的时候,她的手抖得连那支金簪都险些握不住了。

但她不甘心,不甘心被逼进宫,不甘心一辈子都被魏颐欺负,她的退让和软弱,只会换来魏颐的变本加厉。

只有她真正强大起来,才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一想到沉香的惨死,崔莺红了眼眶,比起伤心难过,她心里更愤怒。

“但本宫不后悔。若是能重来一次,本宫依然会选择这样做。”

陆庭筠拿出帕子,替崔莺拭去嘴角的血迹,她的唇上有些红肿,像是被人用力地搓揉所致,陆庭筠用指尖轻柔地点涂药膏替她上药。

崔莺微蹙了下眉,眼眶里溢出了泪花。

方才魏颐那一巴掌打得极重,脸颊红肿,隐约可见指印。

他们靠的极近,彼此呼吸可闻。陆庭筠缓缓抬手,崔莺呼吸一窒,见他的指尖靠近,拂过她脸侧的发丝。

崔莺这才松了口气。

好在夏日屋内用了冰,陆庭筠将冰块包在帕中,轻压在崔莺的脸上,“冰敷可以消肿,但要彻底好起来,还需过几日,还会有些疼。”

陆庭筠看着那双晶亮的眼眸,“臣亦不后悔今日救了娘娘。只是报仇的办法有很多,皇后娘娘要保护好自己,莫要将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了。”

报仇的前提是自己先好好活着,这也是他对自己说的。

宫宴那日,被要求当众献舞,她便是如此,分明在害怕,在发抖,却还是有豁出一切去对抗的勇气。

陆庭筠起身去衣架上拿了一件干净的寝衣,交给崔莺,“娘娘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恐会着凉,这件寝衣是全新的,娘娘换了衣裳,今夜便在此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交给臣便好。”

坤宁宫是回不去了,今夜的事有些棘手,但他还是能勉强应对。

崔莺将衣裳抓在手中,他的衣裳永远都是这般熨烫整齐,不见半点褶皱,他的屋子没有熏香,却有一种干净的味道,就像这件从他手中接过的寝衣。

“陆大人为什么要帮本宫?”

陆庭筠笑道:“皇后娘娘也帮过臣。”

“这不一样。”

陆庭筠是聪明人,他虽说是太后的人,又是炙手可热的新贵宠臣,但却不至于明着与皇帝做对,这于他而言无半点好处,尤其是她刺伤了皇上,这是死罪。陆庭筠帮助她,便会牵连了他自己。

这几日的接触,她也有些了解了这个人,知晓他一向谨慎小心,做事不留痕迹破绽,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更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境。

“在臣看来,娘娘并无过错,皇上也不该迁怒无辜之人。”崔莺却从他的脸上寻不到一丝异样的情绪。

崔莺含笑望着陆庭筠,他可不是什么正义凛然之辈,外头的传言,他背叛家族,残害忠臣,甚至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她可不信这样的人会生出什么恻隐之心。

她需要陆庭筠,日后会用到此人,她自然要将此人了解透彻了。

她赌今日陆庭筠会进宫帮她,她也赌赢了,陆庭筠的确对她伸出了援手,但陆庭筠为何会冒着性命危险愿意帮助她?

难道是因为那个原因,答应几乎呼之欲出了。

陆庭筠将那方洗净的帕子交到崔莺的手上,“这是那日娘娘遗失在臣这里的锦帕,如今臣将这帕子物归原主。”

那块帕子是那日她故意遗落了,便是为了试探陆庭筠,但他却选择将帕子归还。

这是何意?难道陆庭筠除了对她有一丝怜悯愧疚之外,其实并无他意?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崔莺心里有些懊恼,有些窘迫。

崔莺握紧手里的帕子,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眸,位了掩饰内心的慌乱窘迫,她低下头梳理自己垂在面前的一缕青丝,“原来是掉在了陆大人这里了,叫本宫好找!”略带暗哑的嗓音,掩饰她失落的情绪。

她原以为陆庭筠待她有所不同,但如今看来却并没有无任何不同之处,她有些拿不准陆庭筠对她的态度。

“那日,臣让人去崔家退婚,却不慎遗失了婚书。”

听到陆庭筠的话,崔莺的心情更是跌落谷底。尽管她不怪他去退婚,却还是觉得他有些不近人情,有些冷漠。

陆庭筠继续道:“是臣害得娘娘深陷泥潭,臣想要弥补娘娘。”

原来如此,也只是如此,陆庭筠提出退亲导致她进宫,他所做的这一切也只是为了弥补因他退亲,她入宫受到的伤害。

陆庭筠待她再寻常不过,不过是觉得对她有所亏欠,想要弥补罢了。

崔莺嘴角含着自嘲的笑,“亲事不过是当年的父辈们的一句戏言,作不得数的,本宫既已入宫,从前之事,大人也不必再提。”

陆庭筠想说的话都梗在喉咙口,原来那桩亲事,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句戏言,作不得数的。

也是,木已成舟,当年陆家出事,婚书被盗,便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陆庭筠拢袖行礼,退后一步和崔莺保持距离,“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往事已矣,是臣失言。今日之事,臣不会对外透露一个字,娘娘在此好好歇息,臣先告退了。”

崔莺却一把拉住了他的绣袍,“本宫也为陆大人上药吧?陆大人为本宫牵扯了旧伤,方才陆大人的伤口已经裂开了,不是吗?”

陆庭筠刚要拒绝,崔莺又道:“陆大人随身带着伤药,伤药却没用,难道不是因为陆大人喜被他人触碰吗?故而一直拖着不上药,不是吗?”

陆庭筠哑口无言,都被崔莺猜中了,她一向聪慧,擅于洞察人心。

他不喜被人触碰,却不排斥崔莺,崔莺的话令他无法反驳,他若执意拒绝,倒显得他故意心虚逃避了。

他褪去衣衫坐下,崔莺见到他背上的伤吓了一跳。

已经过了好几日了,背上的鞭伤毫无愈合的迹象,伤口红肿,还在流血。

“陆大人的伤比之前更严重了。”崔莺为他止了血,上完了药,唇缓缓靠近伤口,轻轻地吹着。

陆庭钧感到那股灼热的气息,身体也僵住了,只觉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娘娘这是……”

“陆大人不必紧张,本宫只是觉得这样能减轻大人的痛苦。”崔莺为他穿上外衫,手不经意擦过他的胸口。

感受他急促的心跳,她暗自勾唇一笑:“今后只要陆大人需要,本宫每日都可为大人上药。”

陆庭筠的双手紧握成拳,呼吸也有些急促,心跳好似擂鼓。

生怕被崔莺见到他面色红得发烫的狼狈模样。

“多….多谢娘娘。”

一道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陆庭筠慌忙穿好衣袍,“今日天色已晚,娘娘也累了,娘娘不必担心坤宁宫那边。臣告退。”

门外是玉璧,陆庭筠嘱咐道:“皇后娘娘受到了惊吓,今夜便留在延明宫吧。”

“多谢陆大人,”

见到崔莺平安,玉璧这才放心,赶紧上前查看她有没有受伤,红红的眼眶,像是随时就要落泪,“娘娘,奴婢可算是找到您了。”

崔莺笑着宽慰她,“别担心,本宫已经没事了,今夜多亏了陆大人相救。对了,坤宁宫到底如何了?皇上可离开了?”

她既然敢刺伤皇上,也并非全然没给自己留退路。

她此前一直让翠果关注着齐国公府的动向,崔郦和魏颐在崔家相会,始终瞒不过齐国公,齐国公那个老狐狸,必不会善罢甘休,崔郦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齐国公府虽不会休妻,但却不会忍气吞声,往后崔郦在齐国公府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了。

“娘娘所料不差,今夜齐国公进宫,皇上带着伤去见了齐国公大人。”

玉璧突然想起一事,疑惑地问道:“陆大人的脸怎的红了?”

方才的试探,崔莺什么都明白了,她轻笑了一声,“大概是因为他说了谎话的缘故。”

作者有话要说: 崔莺:陆大人这嘴不但硬,还口是心非~感谢在2023-04-07 21:11:10~2023-04-09 21:0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团子 10瓶;cyre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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