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没忍住,苏月泠掩唇闷笑出声。
“笑什么?”姜万怡当下恼羞,劈手夺回画像,横了眼苏月泠,指着画像振振有词,“你看,这额上的疮疤,这眼下的泪痣,都是歹徒样貌上的特征,母女似的组合,有了这些还抓不到么?”
苏月泠抑制住笑意,正色道:“并无恶意,只是姜小姐画风颇为别致。”
听见这话,姜万怡又盯着苏月泠的脸瞧了半晌,不见轻慢之意才消停下来,她将画像塞回苏月泠手中:“快去吧,记得跟知县解读一番,这几处特征。”没办法,她实在担心那些衙役捕快不懂她画像的精髓之处。
“嗯。”苏月泠应下,将画像叠好放进宽袖中,踏出房门时看见侍立在门口的春芽,于是叮嘱了一句,“春芽好生侍候姜小姐。”
“是,少爷放心。”春芽福身送走了苏月泠。
另一边,苏月泠没有耽搁,叫上林宴走上马车出了府。
马蹄哒哒驶出了布衣巷,林宴勒紧缰绳正要拐向商州府衙方向,这时车里传来苏月泠的声音:“先去谷富官庄。”
“是。”林宴一挥马鞭,驾着马车驶向谷富官庄。
马车摇摇晃晃,苏月泠从袖中拿出画像,再看一次,眼角眉梢仍是笑意。画上是两个小人,五官都是圆圆的,短手短脚,小巧可爱,与一般的写实的画像不同,苏月泠无法将这两人对应道浔娘二人身上,经姜万怡解释,那疮疤和眼下黑痣确实抓住了一点特征,不过问题不大,她再耽搁一阵,那二人应当已经到了安全地界。
主人已走,姜万怡也不便久留书房,后脚便踱出书房,让春芽带着在这宅子中闲逛。
春芽迟疑道:“姜小姐,少爷说您的腿要好好休息。”
“只是淤青而已,又没有伤了筋骨,不碍事的,若是受不住我们停下来坐一坐便是了。”姜万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若是让她一下午都呆在屋里,还不得把她闷死。
见姜万怡坚持,春芽也不再多言,带着姜万怡慢悠悠地逛宅子。
“苏大人为何在商州买了这样一处僻静的宅院?”这宅子并不大,又十分陈旧,苏月泠久居宣阳城,即便回乡也是回青州,在商州置办这样的宅子让姜万怡有些不解。
“这个奴婢倒是听祖父说过。”春芽引着苏月泠在琼花树下的凉亭中坐下,“当年少爷乡试中了解元,青州城中不少人登门拜访,有人为求取经验有人为提前打好关系,老太爷为了为了少爷专心备考会试,躲开那些人,于是便在商州城买了这处宅子,谁也没告诉。”
春芽一面说一面观察姜万怡的神色,见她似乎有些兴趣,便接着道:“奴婢祖父说,这座宅子冬日里不防风,冬日里极冷,三九天更是难捱,但少爷却日日寅时便起床温书习字,从不懈怠。”
姜万怡支着下巴望着琼花簌簌地落,似乎看到一个伏案奋笔疾书的侧影,不禁嘟囔:“这么看来,状元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上的。”
“不是奴婢夸大,像少爷这样有天资又勤勉的人世上少之又少。”春芽语气诚恳,她来的时候祖父便嘱咐她,要在未来夫人面前好好表现,少爷不会甜言蜜语,作为下人她要多帮衬帮衬少爷。
正踏进谷富官庄的苏月泠打了个喷嚏,是谁在念叨她了?
“大人,可是着凉了?”林宴问道。
“无事,先办正事。”苏月泠迈进谷富官庄,打算再到五户人家的五亩地里看看。
姜万怡敷衍地点了点头,葡萄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她不经意问道:“苏大人这样有毅力,恐怕少不了红袖添香的功劳吧。”
“姜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少爷平日里根本不让丫鬟婆子近身,更别说红袖添香了。”春芽担心姜万怡误会忙解释。
姜万怡半信半疑,毕竟春芽是苏月泠的人,想得到些真实信息,恐怕还得找人查一查,看来一切都得等回了宣阳城再说。
她忽的惆怅起来,也不知爹爹收没收到信,这几日定因为自己的失踪急坏了吧。
并州城客栈内,姜林铮握紧程陆递上来的红翡镯子,肃声道:“立刻派人沿着官道去搜查小姐的踪迹。让我们在城中的各家铺子也一同帮忙。”
“林宴,你可有发现这几处田地有何不同?”苏月泠带着林宴走过贾贵、陈田、李稻、张树的田地,最终停在了谷富家的田地前。春种时间珍贵,虽出了人命,但各家还是将水稻种上了,如今绿油油一片,风吹过稻田,卷起绿色的波浪。
林宴摸了摸后脑勺,仔细回忆一番,不确信道:“好像有一家的稻田比其他家的稻田种得要密许多?”
“不是一家,是四家。”苏月泠眸色一暗,语气笃定。
“啊?属下只看出一家。”林宴往旁边走了两步,这里正好是与谷富家地挨在一处的张树家的地。
他多看了两眼,好像较之谷富家的确实密集些:“可能是其余四家用的是官府补发的新的稻种?”
苏月泠倾身向前,摸了摸稻苗的叶子:“你说得对。谷富家用的稻种比旁人的要饱满些,同样的15斤种子,实际的种子颗粒数比其余人的要少。”
“是这个道理,恕属下驽钝,不知这能说明什么。”林宴疑惑道。
苏月泠站直身子,望向眼前的一片稻田:“确实不能说明什么。但你忘了我们一开始去的那户庄子了吗?他们用的稻种可是跟补发的稻种是一样的。若我没记错,他们的稻田可没有这里的密。”
“大人是说,其余四户人家的稻种数量不对?”林宴恍然大悟,一脸震惊地看向苏月泠,而这时谷富的夫人王氏走了过来,林宴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王夫人,可有空闲聊两句?”苏月泠径直走向王夫人。
前几日为避免官庄里的人防备太重,苏月泠没有挑明身份,只说是官府小吏应王知县的意思来庄子搜集证物。
“官爷,不知前几日的证物能否定下县丞陷害草民夫君的罪?”王夫人满怀期待地望向苏月泠。
苏月泠摇了摇头,见王夫人眼中光亮尽失,又补充道:“知县十分重视本案,案宗记载自谷富入狱后,贾贵和你都去探望过他,你探望后第二天,他便撞墙而亡,今日命我来了解谷富自尽前可有同你说了些什么。”
“之前,衙门审案子时,草民便一一说了。”王夫人望着稻田幽幽叹了口气,似乎不报什么希望。
“我看到了,只是王夫人不妨再回忆回忆再说一次,说不定会有遗漏之处。”苏月泠指了指前方空旷的坝子,“我们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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