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酱烤鸭

选完妃的某人此时正傻傻躺在床上,脑袋顶上那根房梁已经快被她盯出一个大窟窿。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昨晚竟然说了那种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鄢枳趴在床上,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大吼一声,两条小腿也支棱在空中飞快扑腾着。

声音捂在床被中显得闷闷沉沉,可这依旧比不上她身体里蔫吧着坠下去的那颗小心脏沉闷。

“他……应该真的没听见吧?”鄢枳扒拉出一个洞,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喃喃自语着。

皇城路远,一日无法到达,昨日鄢枳便跟着妖孽男到了一处行宫落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旖旎氛围冲昏了她的头脑,欣赏着正在案几前批折子的大美人,她竟然什么话都能脱口而出。

“好想亲一下。”

不过这句小声呢喃最终还是石沉大海,因为屋外更洪亮的通报声瞬间将她的话淹没在空气里——

“陛下,张大人有要事求见!”

一声响起,她眼前飘荡着的粉红泡泡倏然被尽数戳破。

屋内重回寂静,此刻的她甚至能清晰听见烛台上的火苗声,烛光侵蚀着蜡烛在‘噼里啪啦’作响。

融化的热蜡随着烛身滚下,又渐渐凝固在烛台。

这些滴落的蜡液仿佛伴着‘噼啪’声,顺着她的耳朵直直流进脑子里,将她脑海中方才崩断的弦重新冷却凝固,接了回去。

“小枳,你刚刚说什么?”

色令智昏的冲击不过刹那,好在窗户纸被冲破了,窗户还完好无损,她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啪’地把那个破洞给堵了回去,比蜘蛛结网还麻利。

一层崭新窗户纸已经糊好,鄢枳讪讪道:“没、没什么,你快去忙吧。”

“啊啊啊啊啊!!!!”

一想到昨晚的事,她都恨不得撞墙,鄢枳再次把脑袋埋回被子里。

“我怎么会说那!种!话!!”

——“哪种话?”

“……”

床上的人飞快收住声,裹着被子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鄢枳:“……你什么时候来的?”

鄢枳卷着被子坐在床上,裹得像个蚕蛹,只露着两只眼睛在外面。

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男人笑意盈盈,眼神也一如既往的含情脉脉,她甚至怀疑这双眼睛就算是看只狗,都看起来像是情根深种。

她在心里再次安慰自己,他应该真的没听见昨晚的话。

“门没关,”许是被她突然间一身刺的状态吓到,怕真的被误会,颜枳指着屋门解释道,“而且,我其实唤过你几声。”

……只不过都被咆哮声盖住了。

鄢枳仔细回想一下,刚刚应该也没说什么太过火的话,悬着的小心脏暂且落回原处,她岔开话题问道:“是要准备启程了吗?”

颜枳也没追究,他走到床边,定定地看着那团可能一时半会都不打算破茧的‘蚕蛹’,道:“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今日怕是走不了。”

本来只有一双眼睛的‘蚕蛹’,利用这会工夫已经顽强地破茧出整颗脑袋,只是这脑袋此刻有些失落地耷拉着:“那我今天只能待在院子里等你吗?”

颜枳坐到桌边,看着她道:“我还有一个时辰,小枳可有什么想做的?”

说话的人连每一根头发丝都长在她的审美上,于是鄢枳又一次没骨气地,被这宠溺的语调撩拨得头昏脑涨,但心里却开始说不出的微微泛酸。

……这些宠爱都是留给原本那个鄢枳的。

想到这个她就觉得像是吃了一颗大大的柠檬,而且这柠檬还堵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

某人自然看不到从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柠檬泡泡,只是看着桌上的东西出声询问着:“怎么没用早膳?”

她抬起眼皮循声望去,桌上是不久前下人们端进来的鸡丝粥。

“不想吃。”她噘着嘴嘟囔。

虽然心里冒着酸水,但这话其实不假,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了,每日都是早晨靠一杯咖啡续命。

强压下心里那颗大柠檬后,她得寸进尺道:“除非你喂我。”

“好。”

颜枳端着瓷碗坐到床边,舀起一勺冒着腾腾热气的肉粥,靠近嘴边轻吹两下,才将汤匙递过去。

“……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鄢枳不满地嘟着嘴,没有就着他的手喝那勺粥,而是气呼呼地把碗接过,自行端着吃起来。

米粒软烂,入口即化,每一勺咽下之后都能尝到回甘的甜味,那是大米自带的清甜。

搭配上腌制过的鸡肉丝,淡淡咸味与大米的甜相得益彰,鸡肉自带的丝丝油脂包裹住米粒被一起送入口中,给空了一整夜的肠胃带来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好吃到她一肚子的不满都快被一扫而空。

颜枳失笑,“不是喂你才肯吃么?”

某人正全身心投入在手里那碗粥上,没搭理他,直到整碗热粥全部下肚,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

她拉过颜枳的衣袖,把空碗往他手里一塞,然后便不再看他。

“今日为何生气?”

她听见颜枳的声音响起,一如往常的柔柔淡淡,让她感觉跟这个人生气同跟团棉花生气没什么区别。

而她这气又只会让外人觉得莫名其妙,毕竟她吃的是“自己”的醋。

——“‘颜止’?”

——“嗯?”

——“‘颜止’?”

——“嗯。”

——“‘颜止颜止颜止颜……’”

——“我在,小枳。”

“你为什么不生气?”她坐得稍低,抬眼时正巧看见颜枳凸起的喉结。

她看着那人的喉结在白皙的皮肤下翻滚两下,那道好听的声音便再次传入她耳中——

“为何要生气?”

这声音总是带着笑意和宠溺,可越是包裹着宠爱的话语,她听着就越难受,她多希望这个人可以先讨厌她一会儿,然后再重新爱上她。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得到这个男人的爱,只属于对现在这个她的爱,而不是从前那个鄢枳的。

“你乃堂堂一国之君,万人之上的帝王,你的子民都要仰视你倾慕你,而我却直呼你的名讳,这岂不是杀头大罪,你应该跟我生气。”她’有理有据’地胡搅蛮缠着。

喉结再次上下翻滚,男人的声音随之而出:“在我面前不必拘泥,小枳喜欢叫什么便是什么。”

这明明是属于帝王的至高情话,可她听着更气了……

“怎么又不说话了?”

她不愿回答,那人就揪着她的被角晃了晃:“理理我。”

鄢枳被这句撒娇式的话语勾搭得绷不住脸面,唇角上扬起来,又听男人道:“小枳今日有什么想做的,我只能待一个时辰。”

思索片刻,她想起书中颜止接回女主后给她画了一幅画像,这画像在书中是如同定情信物一般的存在,便道:“要不你给我画幅像吧,一个时辰够吗?”

她明白作画定然没有拍个照简单,不知这点时间够不够他画一幅完整的人像。

男人浅笑,“小枳就只想要幅画?”

鄢枳点头。

“那好。”

颜枳走到桌前,铺开宣纸压好镇纸,又细细磨了会儿墨,才朝她招招手,道:“小枳,来。”

八仙桌旁有一张太师椅,椅背宽大、镂刻着勾云纹,中间还嵌着块圆形和田玉,色泽如羊脂。

鄢枳坐上去,椅背没有传来丝毫凉意,反倒温温热热得贴着她的后背。

其实早上有丫鬟来给她挽过发髻,可方才被她一折腾还是有几丝碎发垂落,挂在鬓角耳边。

她自己对这缕凌乱浑然不觉,直到颜枳绕过桌椅来到她面前,用修长的手指替她将碎发轻轻别到耳后,她才后知后觉红着脸道了声“谢谢”。

指尖划过耳后的触感弥久不散,顺带连那人身上的淡淡香气都牢牢锁在她的鼻尖,似乎是柑橘香。

等到颜枳将完成的画像拿来给她看的时候,她脸上那道红润都未完全消散。

她晕乎乎地看着画,结果只一眼的工夫就清醒了,右下角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太过招摇,以至于她都没顾得上去欣赏铺陈在宣纸中央的画作。

这两个字就像当头棒喝,砸得她差点站不住,她伸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两把,才好不容易握到一株救命稻草稳住身子,她掀起眼皮望向那株草。

“……等、等会儿。”

……你谁?

她生怕看错,又仔细端详着右下角的字,可那两个大字始终赫然在目,一点变化都没有,看得她额角直跳。

“颜……枳?”

……

昨日走掉的那位大哥还能回来吗?我想重新选次妃,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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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石子砸入池塘,溅起一圈圈涟漪,湖面的倒影也随之分崩离析,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颗石子,鄢枳就这样一颗颗扔着,看着她的倒影一次次从波澜水花重归沉寂。

前几日画完像后,颜枳便又不知去了哪里,许是政务繁忙,她自那之后便再未见过他。

这样也好,她这几天其实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自从知道他是颜枳而非颜止,她的心情就十分错综复杂。

毕竟人是她自己选的,她谁也怪不了。

可这个结果却不是她一时半会儿所能承受的。

鄢枳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她究竟喜不喜欢这个颜枳。

答案或许有肯定的部分,但这种源自于“见色起意”的喜欢,还仅仅浮留在表面而已。

如果问她是否愿意为了这个人放弃生命,她的答案便会十分肯定。

——她不愿意。

因此,她需要一个万全之策,一个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的万全之策。

——“咳咳!”

正想着,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这种咳嗽声……难道是?!”

鄢枳听见声音顿时喜从心来,她猛得一头把脸埋进臂弯,嘴里面念念有词——

“就知道老天待我不薄,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容易穿越,这咳嗽明明是□□系统提示音,一定是我熬夜太多还没睡醒,只要我现在闭上眼睛然后再重新睁开,我就能……我、我就,”

“……我就怎么还在这里啊?”

本来听见声音一下子支棱起来的鄢枳又蔫巴下去。

她抬头看看天,依旧毒日头没变,她又低头望望水,湖也还是原来那个湖,甚至连石子激起的涟漪都还没来得及消散。

“为什么呀,我明明听见了系统提示音……”某人垂头丧气趴在扶栏上,直接蔫成颗小趴菜。

“呃,其实也没错,我确实是个系统,但不是你想象的那个系统……”

“系统!”

某颗蔫掉的’小趴菜’听见这俩儿字,顿时一抖擞,不趴也不蔫了。

她支棱起菜叶子直勾勾望着天空某处,整个人语速飞快道:“那是不是我完成你给我的任务就可以回去了?是不是我就不会命丧此地了?”

“不是我说,你接受设定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你就对我一点都不好奇吗?我可是连续五年当选十大最受欢迎系……”

“不重要不重要,”支棱起叶子的’小趴菜’对着空中摆摆手,趴菜叶抖得急不可待,“你就说我怎么才能自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好说好说,那你想要一个快点的办法还是慢点的办法?”

“当然是快的啊!而且越快越好,这破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想多呆了!”

“那简单,你宰了颜枳。”

路人甲(冲镜头挥手ing):“您好,我是前线特约小记者,听说您之前立了一个flag要倒立洗头,大家都很关心您的完成情况,请问有认证照嘛?”

鄢枳(黑线脸ing):“要你寡!”(掐腰ing)

谢谢给我评论的小可爱,我会加油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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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鸡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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