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记,苏记能怎么办。他确实没想到洛伊令会求上门,毕竟这事儿明面上是太子牵头的,怎么也不该寻到这个门上。
太子早先如何说的,手底下又是如何做的。
疏不间亲,谁敢往端本宫那去捅太子的肺管子。
端本宫大太监马占香,是陪着太子自幼长起来的伴当。他找太子要了这桩事去,拍着胸脯说干的漂漂亮亮,扭头全丢到洛伊令脑袋瓜子上。
倒也没毛病,修城墙,与端本宫本也没关系。
“杨令君。”苏记开口。
洛伊令忙道,“不敢当长史这声令君,自冬日长史救我一命,我便不知如何感激是好。我年纪痴长述之几岁,托大为兄,述之贤弟,唤我西凤便是。”
苏记也不多推辞,转而换了称呼,“不瞒西凤兄,各县役丁已放回。砖窑倒是开着,若西凤兄要用,自然足足供应。”
洛伊令名唤杨冈,西凤正是他的表字。
他名字阳刚,身段柔软,司隶士子,在地方摸爬滚打多年,捡漏回来干的京城令君,明面上哪一方都不敢得罪,实际上哪一方都不给面子。冬日长街卖炭,直接杠上朝中最大的河东、司隶派,与山东士子隔着煤车对骂过。
他是皇帝提拔上来的忠犬,定位与苏记相同。俩人这才好交往,属性一致。
忠犬不能咬主人。
太子,是少主。
不仅不能告状,还得给他补漏。
杨冈发愁的不是服役的丁男,各县春役结束,还有夏役可征。
他发愁的也不是砖窑,颍阳的窑火烫火烫,烧出来的都是垒城墙的大青砖,不仅是东城,西城、南城、北城都等着看效果。
东外郭地皮有起色之前,少府就动手修北城墙了。
那一面早就被少府圈了进去,而且挨着皇城与皇家山水园林,少府有钱,修的是长城墙,沿着山脚开修,没人敢打主意。
南城地贱,内城都那样了,外郭就更别提了,这是留给洛伊令自己的任务,他原本是打算等东西地皮涨价起来,卖了府中外郭官坊、官地,换钱修的。
皇帝陛下最晚秋日也要回来了,三面城墙既然开始修了,只少南侧不修,洛伊令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结果端本宫太监仗势欺人,不仅不出材料钱,还一分不给逼着杨冈过户了所有西城地皮,是所有,连建成的和没建成的,全过户了。
如今他手上只剩下东外郭几个坊与南城的地皮,若要将西侧与南侧的城墙都修起来,根本不可能。
再晚一点,叫齐王知道内情,也来敲竹杠,这事儿就算彻底崴泥了。
苏记与西凤兄缠磨了两个时辰,中间还用了晚膳,见西凤兄一直不肯走。他只好吐口,同意承接南城外郭城墙,并且折本供应西城青砖,代价是要东外郭剩下那几个坊。
杨冈大松一口气,连连作揖,感叹述之贤弟再度救了他的性命。
这下子,他只消再找几个勋贵大户忽悠,让他们高价接手南城地皮,便能将西城墙兴建费用抠搜出来。
因冬日炭事,洛伊府令一战成名,在如今司农寺二代武勋中名声不错,又有得了便宜的太府丞薛巨、工部侍郎莫凡两位伯爷牵线,与勋贵们不算说不上话儿了。
若是运作的好,府衙得了人情不说,以后管他们手下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仆,也能有点脸面了。算一算,应当还能剩下一些地皮自用,洛伊府衙穷啊。
感谢端本宫,还是留了些余地给他,不至于赶尽杀绝。
父母官好做,京中的父母官太难当。
苏记将此事说与秦王,秦王虽然政治属性点的差劲,看他爹还是挺准。
他本新成婚,春日王府刚落成,便迫不及待的将柳氏迎了进门,上宗谱为侧妃,刚过了几天老婆热炕头的好日子,就又有端本宫的麻烦找上门。
太子干事,就是大甩手,对他这个弟弟百分百信任,对大太监马占香一样是绝不怀疑。
马占香这小子贪财胆大,占便宜没够,没少给太子抹黑,但他伺候的好,忠心耿耿,太子离不开他。
可西城那么多官坊官地,全归了太子,让老父亲怎么看。
秦王不敢去太子处挑开说,他也怕这点事儿打不死马占香,以后还得提防着这个小人。
究其实,马占香是给太子敛财,他也没把产业落在自己名下。
可要放着不管,让皇帝发落了,太子一定得倒霉个大的。
到时候,老四非得笑歪嘴不可。
太子与四王一母同胞,李桢就是看老四不顺眼。
老四与太子,也是明着不对付。
太子最早是混勋贵圈的,因陇西捣乱,叫皇帝砍了一圈,连老丈人都折了,赵国公的爵位都没传下来,降成了侯爵。太子心灰意冷,退圈了。
现在太子是混江南文人圈的,他老师谢宇是翰林学士,之前是江南名士。
老四,齐王,混齐地圈,也就是山东派的一支。
苏记心想,山东派与江南帮要是混的好,皇帝就该不好了。
李桢为了兄弟可以两肋插刀,这是他亲大哥,不能坐视不管。
苏记思忖,也就维宁是个小冒失鬼儿,在御前挂号的傻。不然秦州派与江南帮好上,皇帝一样不乐意。
如今,这只能算老六疼大哥,还不带政治倾向。
自家东外郭的地,李桢留的全是地皮。
凡是规整的坊,地契都让苏记送去少府,留着给老父亲赏人。
他不想扎陛下的眼,他已经够突出了。
要不,进宫让大哥也给老父送点宅子去。李桢看向苏记,他有点不太确定。
苏记非常赞同,并对秦王进行了十分夸赞。
当大侠的,不能不长脑子,殿下任重道远啊。为了让秦王学会独立思考,苏记用了十分力引导。
蓬莱后殿
为了编出合乎明媚要求的启蒙书,四绿都用了十分力。
浅绿新学会了拼音,给前朝《说字》注音。这本书,类似于一本字典,有部首分类,有文字注释,收录了一万字。
明媚选出了常用字三百,令浅绿以拼音和部首两种顺序编写索引目录。待三百字编撰完毕,再六百、一千二、两千这样递增,预计编一本三千字的字典。
碎绿则以前朝朱夫子《算学启蒙》一书为标准,将文言文翻译成白话文,将明媚传授的阿拉伯数字融入替换,此书中记录了九九乘法口诀、重量、容积、面积等计算,合适编制成小学数学课本。
明媚自己按照过去思想品德课的内容,编写了一本纺织场版本的女学书,主要是教女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
这本书最难,既要把明媚的意思融入,又不能与当今时代“仁义礼智忠孝节义”的主流思想完全背道而驰。明媚也学读书人托古改制,将一个个女子自强不息的故事改头换面,披上前朝、前前朝的外衣,真真假假混在一起,用一个忠君爱国做大包袱皮,编了一本书来。
女子背弃丈夫也好,她是为效忠朝廷。女子上战场也好,她是为保护皇室。女子远游经商也好,她是为国为民。
要找出这些女子的事迹,用君君臣臣的封建大义,为她们披上一层足以抵御宗族礼教刀剑的黄金圣衣,便足够明媚耗费精神了。
点绿负责画插图,因为明娘子要求高,她跟醴泉殿的女画师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深绿照顾几人衣食住行,防着她们废寝忘食,生病就不好了。
赵嬷嬷那小庄子上收拢了首批二百名女子,都是崔惟亲到各处坊市招引来的,对这些女子而言,身世凄惨已经不是一个形容词。
按照明娘子给的训练手册要诀,先养养鲜活气,给吃给喝,一处住着,同时起同时睡,上午出操,下午纺织,晚上学习。每人每月,还给三十个大子儿零花。
出操的内容是赵嬷嬷仿照秦州作息来的,约等于半个军事化管理,少的那半个就是没上马而已。
这么过了一个月,人心惶惶。
就有女子憋不住,问道是要她们做什么。
白米白面,午餐给肉,教认字,走队列,养手脚,这是做工吗?
这是要命吧。
她们是穷,不是傻。
有姐妹一起来的,问能不能让自己留下,让妹妹回去,自己愿意把命给主家,可妹妹还小,养着她费粮食,她什么都干不了。
崔惟领人,无关年龄,四五岁的没有纺织机高的,他也一并收了回来。
嬷嬷也不问,来了就是缘分,全养着就是了。年老幼弱的,出操上工一应减半便是。
“你们都是有福气的,命没那么轻贱。”赵嬷嬷详细讲了明娘子的要求,给前来寻她自荐当死士报恩的女子赶走,就这么一句话结尾。
还妹妹回去,回去哪里,这大点的孩子交还给烂赌鬼老爹,等着叫他再发卖给人伢子不成。
二百女子,都是崔惟买回来的,是个什么情形,无需赘述。
赵嬷嬷有了事业,往宫里去的少了,半月一趟,寻明娘子汇报一番纺织场建造情况,再说说西院整修的进度,念叨念叨女孩子们的近况,将最新的课本拿回来。
这些姑娘的名册都到了明媚手里,每个人的表现也在不断添补进去。
纺织场那片地如今已经盖了不少,连带着旁边不少坊都跟风盖,秦王的砖窑改民用后,不少赚。
赵嬷嬷提及有一家医馆新开,大夫年轻,但手艺不俗,对跌打损伤治疗十分精通,有几分军中医的手段。这还是一位女大夫,竟是带下医、小儿医,周边的女子多得她赠药,广传奇名。先时庄子上有女子生病,就是请了这位女大夫医治,药到病除。
明媚听说女大夫的事儿,不免想融入书中故事,便连连追问姓名事迹。赵嬷嬷能说出几个故事来,但只晓得附近人都称呼她为薛大夫,不知道大名。那医馆倒是有个名字,便叫做秋林堂。
她手中有些零散的记录,是拿出来能震撼整个当今医学界的。
但是太医们皆有家传,她早些年只是提了提食补的理念,都被宋嬷嬷训斥了,询问的太医对此也颇为不以为然。
她是个门外汉,讲不清楚原理。即便拿出材料来,没有门内人愿意接着,也是白白放着落灰了。
每一门学科,因循守旧都居多。
乐于突破者甚少,斥新技术为旁门左道,喊打喊杀也是常态。
医学又是这样专业性极强的领域,没有一个妥当人托付,明媚不敢拿真东西出来。
女大夫本就是离经叛道的,女性何曾能行医了,她既然开了医馆,医术口碑甚好,也许就是明媚一直期望出现的那个人。
赵嬷嬷答应为明娘子扫听此人之事,这就走了。
明娘子给的三套教材,着实令人惊叹。
拼音,是苏记都拍案叫绝的发明。这绝对是所有正统读书人的噩梦,会让他们的反切认字法变得像傻瓜。一旦面世,必然被群起攻之,束之高阁,等待失传。这是在断世家大族文化垄断的根基,朝中没有哪一派乐意用的。所以没有庙堂强力支援的情况下,只能他们秦州自用了。
并州之战,秦州世家大族,基本把下一代有生力量都坑进去了,也就无所谓垄断不垄断了,能活着就行啊。
数学,并非正统读书人的首选。但,世家一定会有人钻研,这是实用技能,也是没钱别碰的手艺,要真金白银才能换来的压箱底绝招。
苏记没觉得一群女工,有必要学这个。但明娘子给出理由,这是锻炼人的逻辑思维,是有助于灵活手脚的。苏记就当是真的,反正崔惟乐意教。
女学书,就更绝了,这本书只该出现在世家主母的陪嫁里,而不是满大街传扬。有些真相,真的没必要披露出来。用不上的人,智慧带来的是痛苦。好好活着就很难了,想太多没意义的。你再往上套包袱皮儿,教唆女子反抗世道的内核摆着呢,大家也不傻,是不是。
好在,明娘子说这个是纺织场专用版本。她还是有些掂量,没准备在大范围搞这类傻事。
苏记左思右想,底线一再放宽,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开明过。
开纺织场,赚钱,不丢人,好买卖。
开学堂,没毛病,教化女子也是教化,有教无类。
开新教材,这内容,都对,也都错。除了一无所有的秦州人,但凡家里还有点底子,想正经过日子的,真没法支持明娘子把这书册拿出来当教材使。
收拾了河东,她下一波大招,莫非是与天下做对不成,苏记觉得自己也快疯癫了。
回过头想想这个事,既然是有鬼神之能的明娘子要做的,肯定有她的道理。
苏记还是把这本书传回了秦州,请郡主裁决,要不要在秦州推广吧。
无论苏记作何想,崔惟是五体投地,对明娘子的才华彻底服了,给予了学究天人的超高评价,认为明娘子在教化这块儿绝对超越了苏记的师父,秦州的谋主贺兰苏。
课本一开始是崔惟手抄,许业嘲讽他抄的慢,也跟着抄,俩人比赛,看谁先抄出一百份。
许业就单纯的多,他没想那么老些事儿,就觉得明娘子书出的好,非常好,自己得留两套给孩子用,以后就是传家宝了。
苏记无语,令荀真凿雕版,印出五百。
这套书,最秀的是,完全没有庙堂倾向、学派倾轧,通篇贯彻的,都是大而化之的爱国情怀,表面看上去,十分简单且绝对正确。
语文与数学,只要学,就学不歪。
女学书,就不给男大老粗看了,看也白看。
一百份给府中侍卫,这群大老粗都是军中出来的,原以为是天性不会读书。
后面见出身低贱的女工,磕磕绊绊都能学,想来没什么天性使然,读书种子的都是骗人,便也给他们开蒙使用。
总不能麾下女工识字,侍卫不识字,倒翻天罡了。
侍卫大眼瞪小眼,他们都有长公主府配发的铁杆庄稼,上进心不足。派许业亲自教授他们学,苏记又出台了考核法,通不过的直接淘汰,送回秦州,一应优待取消,这才激发了积极性。
军中若是识字懂理的人多了,退役返乡后,就是天然治理地方的人才,而且能保证上下一贯性。
之前是学习工具受限,军中大老粗们学之乎者也,天方夜谭。
谁也没想到,明娘子不声不响的又出绝招,给一众女工开学堂,实则解决得竟然是这样大的问题。
认字就能传递庙堂政令,再学点法令律例会断案子了,算数能解决大部分衙门实际问题,其实就这么点事儿。
发现侍卫们学的也很快后,苏记果断去信郡主,详细描述了整个过程,附送每次明媚送来的课本抄本与雕版一份。
郡主安排亲近之人先学这两套书,迅速在秦州大营掀起扫盲风潮。手里有钱,朝中有人,心里有学问,一切向好。
心有光明,何惧百姓开智,郡主想先培养一批自己的读书人,日后真能将启蒙学堂办起来了,就接明大功臣回来。
长公主府从不厚此薄彼,各处工坊商铺夜间也添了识字课,学习良好有耐心的侍卫出来当先生,不过是些课时费和蜡烛钱。还别说效果非常好,半个月下来,丫头小厮都能当半拉读书人用,能写会算老省钱了。
有些老工匠带着儿子一起来,叫上头管事一顿骂骂咧咧,让把闺女也得带来,不然以后进不去主家铺子做工,悔断肠子。
谁说底层人不知道知识的珍贵,他们可太知道了,他们家乡老爷开的私塾,认字是按笔划收钱的,他们也就敢去找老爷给儿子取个名字而已。
绿荫生昼静,孤花表春余。
窗间梅落蒂,墙下笋成林。
风和垂柳色,地暖种瓜秧。
春日,风和日丽,风调雨顺。
皇帝陛下在河东诛杀叛逆,杀得人头滚滚,给老少爷们补上了开国时缺的那一课。顺道清丈田亩,编撰黄册,帮着夏收,土地、人口、粮食都有了。
孟夏,司隶小麦丰收,颗颗似黄金。
太子与秦王齐齐上折子表孝心,言道京师父老感怀父皇仁慈,自费修缮外郭大半城墙,洛伊令与少府令已经着手修缮剩余部分,夏末定能完工。兄弟二人再为皇帝陛下送上外郭田宅若干,让老父亲赏人用。以免河东一战起来的新贵,入城后还要赁房子住。
皇帝陛下龙心大悦,仿佛后知后觉,才想起大儿子已经当了三年多鳏夫,下令酌选淑女为太子妃。
秦王这边,皇帝把六儿子叫到身边,体验了一把打击封建士绅之现场版。老六带着一群侍卫,披甲飞马前往御驾所在,稀里糊涂跟着晃荡了七天,又飞马回京,寻苏记分说解惑。
原来,在河东大获全胜之后,皇帝陛下对司隶地区也很有兴致,带大军半数南下狩猎,留半数在河东巩固成果,预计秋日当归。
苏记将朝中局势大致推算了一刻钟,对皇帝的小心眼有了更新的认知,却也不晓得皇帝为何不在河东深耕,竟又去了司隶。
司隶趁着河东势弱,夺了同为山东盟友的吏部考功司,大约是打破了皇帝心中的平衡,这才要被大军过境敲打。
这倒像是吏部尚书的手笔,将陛下的关注自老家引走。
这位出身河东世家的济宁侯,不仅入伙晚,还爬的高,每次河东搞事,这位明摆着的首脑都能完美隐身,要么弃车保帅,要么壁虎断尾。苏记都抓不住他的把柄,感叹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大族,家主最善于明哲保身。
只是不晓得,济宁侯全族是冬日亏损大,还是春日失去多。
皇帝最厌恶的,就是地方上的土豪劣绅,打击他们不留余地。
而后皇帝又特赏赐贤妃,贤妃闻弦歌而知雅意,将赏赐一分为三,大头送去长公主府,剩下两份则分与明媚、柳文卿。
明媚在后殿蹲了一刻钟,念单子的小太监才算完事儿,拿了荷包顾不上谢,连连灌水。
有御赐金银古玩压箱底,她的嫁妆,算是齐备了。
上次赵嬷嬷进宫,崔惟也是嬷嬷嘴边的常客,这位能收容贱籍女子,不介怀身份之别,亲自教导她们读书,极为令明媚感佩。
而且,他愿意用她的课本。
“推崇备至。”赵嬷嬷这样形容,“仲芳啊,对娘子的才华佩服的五体投地。”
明媚十分惊喜,有他在,便无需出宫后再开启蒙篇了。
他还有一票朋友,与他一般,愿意入庄子上教书,真心教导一群出身有瑕、未来有限的女子。
世家子弟,为国能征善战。
为民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仁义至极。
明媚与嬷嬷说,自己对崔郎君的品行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赵嬷嬷又带了进来两万两银票,明媚还以为是他们乘船去南半球卖煤了。原来是郡主用了她的教材,特意给的版权费。
明媚诧异于数额巨大,感怀郡主大气,坚定的把这钱又让嬷嬷带出来,继续投入到纺织场后续建设了。
赵嬷嬷数次分说,劝明媚留着自用。
明媚念及招来的女工不易,考虑在纺织场外围,再圈一块地,建设职工宿舍区,给将来的女工们一个家。此事,也托付嬷嬷了。
明媚决定仿照国营工厂的规格办场,衣食住行学医,一切都要备齐。
正巧外围还有一家秋林堂,秋林堂两名女当家的底细已经探听清楚了,都是圈里人,好打听。
委托赵嬷嬷带出一些古代医学向现代医学演进的材料,或是麻沸散与外科手术,或是简易解剖学理论,或是细菌与病毒致病性的猜想。这些,若是薛大夫感兴趣的话,或者说不排斥的话,若是能谈,待出宫考察一番,可以作为合作医馆。
赵嬷嬷大为震撼,赵嬷嬷不太理解,赵嬷嬷带着银票出宫了。
点绿进来,将各处扫听来的秦王府六房女官底细,一一细说。
深绿、浅绿都听着,以后,这就是她们的战场了。
“和彩练,尚宫,原少府听用,家世清白,父母已荣养,其兄长任职乐府音监。”点绿说的简洁,透露出的信息却不简单。
父母荣养,就代表是皇帝家的世仆,只有开国前就跟随皇帝征战天下的奴仆,老年才有少府荣养的机会。
乐府音监,位卑职小,但此职位,是要经常面圣的,负责汇报各地采风的情况。
这样一位人物,到王府做尚宫,明媚觉得脑筋一抽。
“穆雨后,尚仪,原掖廷听用······”未等点绿说完,便有碎绿高声请安之音传来。
遂安公主又来,话里话外想让碎绿留在宫中,筹码出到四品女官,碎绿仍然不肯。
遂安公主气冲冲走。
第二日,她又来,还是劝碎绿留下,待她出嫁到封地,愿意给碎绿父兄官身,碎绿一听,立即便拒了。
遂安公主垂头丧气的走。
第三日,遂安公主送四口大箱子过来,全是给碎绿准备的衣服、器物、书籍等等,她是真喜欢这个朋友,碎绿十分感动,仍然拒绝了公主挽留之意。
明媚见状,邀请遂安公主闲暇去秦王府小住,公主心动了。
秦王府不仅有碎绿,还有文卿。
文卿诗作精妙,才情敏捷,文采斐然,是宫中一众女校书之冠。
文卿多愁善感,敏感细腻,孤标傲世,目下无尘,神妃仙子一样的人物。
文卿是遂安公主的启蒙女史,对公主的审美观影响甚重。
文卿是秦王李桢的青梅竹马,他们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心心相印,无人可插足其中。
苏记认为,柳文卿,是秦王府中最大的变数。
明媚知道,柳文卿,是秦王变了她都不会变的那个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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