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找到那只通讯手环并没有他原先想象中那么困难。

林思危短暂地在房间内观察了一圈，就在角落那张巴洛克老红木制成的六边形桌上看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

或许是侍从打扫时找到才顺手放在这里，因为他发现这只手环甚至是已经充好电的。

当他再次开机时，收件箱里一大堆信息堆积，划掉许多乱七八糟的广告才翻到迦南和玛丽亚给他发来的信息，除此之外二人还打了多个视频通讯。

林思危立刻手快点了个回拨，不一会儿，迦南那张放大的脸就出现在他视线中，表情显得万分惊恐。

“天啊！亲爱的！我们以为你被绑架了！！！你去哪里了！！！”

迦南的大嗓门几乎穿透他的耳膜，林思危刚想解释，但又觉得现在这个状态和绑架也差不多了，只得说：“其实也不是……”

对方慌忙问道：“那你现在又是在哪啊？我们把你通讯打到爆你都没个回声，不是被绑就是被撕票了。”

林思危连忙说：“我在——”

怎么说呢？

如果说自己现在在白水晶宫迦南大概会以为自己终于疯了或者又在敷衍她。

在思索几秒后林思危斩钉截铁地回应道：“我在首都星一个朋友家里做客。”

虽然这位“朋友”身份有点特殊。

“啊，那我们认识吗？乔言认识吗？那你为什么没有接到我们的视讯？”

面对迦南狐疑的目光，林思危冷静地说：“乔言不认识他。他是我原先在首都星的旧识，只是这次很久不见所以才……才聊了那么久。”

说到这里，林思危觉得自己差点咬到舌头，虽然说过很多个谎言，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会感到万分紧张。

“好吧。”

他听到对面的迦南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但是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求。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回来，毕竟玛丽亚和铂尔曼夫妇总是在念叨你。”

见到迦南不再和他纠缠，林思危立刻补充道：“我可能还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麻烦你给玛丽亚和铂尔曼夫妇带一下话，或者帮我和他们解释一下。”

迦南比了个OK的手势，再随便问问林思危的近况，通过视频看到beta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眼下甚至有挡不住的乌青。

可是林思危仍在强调自己在这里过得很好，甚至还给他看他所在地的模样。

林思危说这是他朋友家的客房，总体而言是一间相当复古且充满贵气的房间，而且迦南觉得林思危刚刚给她照到的金丝绒帘都比她身价要高得多。

虽然有很多疑虑，但是她还是选择暂时放过它们，毕竟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对方说明。

“对了，”迦南补充道，“上次你让我化验的香薰精油，我已经拿到化验结果了。”

“这只蜡烛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它的主要材质是蜂蜡，里面加了奇楠精油和一些椰子油、香草精油。到此为止都很正常，只是还有一些奇怪的是，还额外添加了个人信息素。”

林思危一怔，猛然想起当时迦南他们和他提到过，自己身上沾他人信息素的味道，现在也算是证实了这个奇怪的味道就来源于这盏香薰。

迦南忍不住疑惑：“又有谁会那么无聊……难道是乔言？可是我看他的样子又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林思危连忙追问：“那你还记得，这股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听林思危一说，迦南才努力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好在她对那天存在的记忆仍然相当清晰：“啊，我的印象中，它更像是檀香？或者是木头味？不过我觉得它倒是相当的……刺鼻。也许因为我是alpha的缘故，总觉得这股信息素有点攻击性……”

檀香？

林思危哪知道谁的信息素是檀香味，他只知安德里亚斯的信息素是冷雪松的味道。

其实刚刚他就有怀疑过这盏香薰是出于安德里亚斯之手。倘若真是他送的，那就意味着对方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现他还活着，或许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对方就开始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念头刚升起时让林思危觉得心脏在怦怦直跳，直到迦南说那股信息素味道闻起来更像檀木香时，他才莫名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本人并不知道檀木香和雪松香究竟有什么区别。

*

切断视讯之后，林思危随意坐到一边的暗色天鹅绒沙发椅上，等待着安德里亚斯的到来。

房间里的陈设是他相当熟悉的，就连现在他坐在这个位置上都会忍不住恍惚，好像很多年前他也是这么等待安德里亚斯的。

有一次甚至是等到他靠在沙发上睡着，待到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奎因才匆忙告诉他，昨夜安德里亚斯有要事处理，并没有及时回到皇宫来。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埋怨安德里亚斯，只是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也是安德里亚斯太忙，他太过于依赖对方了。

林思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恰逢今天的课程没有早课，待他慢吞吞吃着早餐时，才在餐厅见到安德里亚斯的身影。

他并没有告诉安德里亚斯他在他的房间等了他一晚上的事情，安德里亚斯也没有主动提起他昨日彻夜未归是和玛丽安皇后去参加兰登的生日，这顿早餐像是过去一年中很多个早晨一般平常。

当他再靠在这张沙发椅上次半梦半醒的片时，林思危听到门扉被轻轻推开的声响，至于此刻来的人是谁，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安德里亚斯身上换了一身衣裳，明明不久前见他还是一件黑衬衫，现在已经换成一套黑色的制服，金色的流苏被阳光照耀得像黄金般绚丽。

几日前，在他刚回到白水晶宫时，见到的安德里亚斯是处于易感期的、情绪不稳定的、思绪不清醒的。

现在的安德里亚斯看起来和原先完全不一样，没有易感期时的那股破碎感，他脸在现实中看起来比新闻报道中刊登的照片显得更加冷峻，周身也散发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吓得林思危无意识地往沙发里缩了一点点，甚至觉得呼吸都变得局促起来。

他不敢看安德里亚斯的眼睛，只能盯着安德里亚斯的喉结。

听到安德里亚斯军靴踩在金丝羊毛毯上传来细微响声，林思危知道对方正在向自己走过来，这个沙发这么小，他无处可躲。

冰凉的触感覆在他的脸颊上，是安德里亚斯的手指。

对方这一举动吓得他完全不敢动，连带着声音都是沙哑的：“安德里亚斯……”

这时，安德里亚斯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嘴角，大拇指按住他的下唇，像是在触碰稀世珍宝一般细细摩挲。

林思危才注意到，安德里亚斯几乎是呈现着一个半跪的姿势，他的另一只手则紧紧地包裹住他的右手，使得他们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这番情景让林思危下意识想挣脱安德里亚斯的手，却被alpha紧紧扣住。

这时他才对上alpha的眼睛，才发现这双暗蓝色海洋下酝酿的暴风雨。

炽热的蓝眼睛几乎灼伤要他的心脏。

他是个冷静的疯子。

这是林思危当下对安德里亚斯的第一印象，曾经的安德里亚斯哪怕眼神如何凛冽充满冷意，都不会像今天这样，让人难以捉摸，又让人觉得危机重重。

“思思。”

其实安德里亚斯很少叫他的名字，唤他作“思思”的场合更是少之又少。

林思危这才想起，在昨夜情动时，安德里亚斯似乎也是这么叫他，只是他痛苦得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自己也选择性忽略这件事。

“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安德里亚斯的话语让林思危一颤，只听alpha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多亏了你的朋友，如果不是他，我都不知道你还在这世上。”

林思危忍不住问道：“是乔言吗？”

除了乔言，林思危再也想不到安德里亚斯会从什么渠道找到有关他的蛛丝马迹。

安德里亚斯脸上展露出一丝笑容，使得他看起来不再那么冰冷，像是春日融化的冰雪：“是他。不过你那位单纯的朋友并不知道我们调查他的事。对了，我送你的香薰你喜欢吗？”

“是你——”

他早该想到的！

这一刻林思危差点激动得坐起来，那盏奇怪的香薰，以及他人口中他闻不到的alpha的信息素，竟然是安德里亚斯准备的！

檀香和雪松香虽然有一点区别，但是二者味道大差不差，迦南闻不出来也是正常的事情。

林思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保持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再那么颤抖：“你送我这种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关系。”

安德里亚斯用一种仿佛要溺死人的温柔语气对他说：“它的意义在于，让一些不长眼睛的东西滚得越远越好，没有人能拆散我们。”

他一想到，或许在这个边陲小镇同样有人对林思危怀着相同的恋慕之心，他就觉得心绞痛，滔天的妒火几乎要把他的理智撕碎。

安德里亚斯知道，他病态的占有欲让他无法忍受这种自己所有物被人窥视的感觉。

为自己的东西打上记号，让他染上自己的信息素，是alpha的本能。

林思危后颈上尚未愈合的咬痕就是他占有欲与控制欲作祟的证据。

片刻，他见到眼前林思危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安德里亚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安德里亚斯的一声轻笑，可是这笑声竟让林思危的肩膀又忍不住颤抖，他感受到此刻安德里亚斯握住他右手的力度更加明显而强烈，也让林思危产生一股不安情绪。

“我想要什么？思思不是很清楚吗？”

“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永远属于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这双蓝眼睛热烈而真挚，其中隐藏着刻骨铭心的爱意与隐忍几乎要把他灼烧。

安德里亚斯迫切地期待林思危的回复，他知道他们之间或许还存在着一些问题和障碍，但是只要林思危愿意点头，那么他会负责为他处理好一切，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们在一起。

“我知道我们之间还存在着一些问题。思思，我向你保证，所有的问题都能被解决。”

林思危尚未开口，就听到安德里亚斯补充道：“思思，你的离开让我的心脏支离破碎，我无法再忍受这种痛楚。”

“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爱着你，哪怕这份爱情让我血肉模糊、让我粉身碎骨，我也义无反顾。”

“现在，我只需要你的一个答复。”

答应我吧。

安德里亚斯像是一只蛊惑人心的蛇，迫切地期待林思危的答复。

林思危的眼神并未落在他身上，反而是低下头看着不知名的方向，他的沉默更是让安德里亚斯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慌，让他觉得自己根本抓不住眼前的beta。

相爱应当是神明指引。可是当他再次面对安德里亚斯时，心中只有无限的苦涩与恐惧，还有面对至亲至友的不堪。

林思危的声音不大不小，可是如今在安德里亚斯耳中听起来却是足以掀起一场风暴巨浪。

“我不要。”

随之而来的是林思危略带哽咽的说话声：“安德里亚斯，求求你，放过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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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词不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