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涂婆婆疾步走到四娘所在的帐篷, 掀开帘子进去就开始念叨：“你这是哪里不舒服, 前两日不是还好好的, 怎的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四娘窝在床上，一副蔫哒哒的模样, 加上天气热, 汗水浸湿额头，倒是真有几分生病的样子。maixi9何思远见到岳母行了一礼露出一副内疚的表情：“或许是那天到了后四娘闹着要吃红油饵丝, 我拗不过便应了，吃得多了有些积食, 这才坏了胃口。”

涂婆婆坐在床边试了试四娘的体温，又摸了摸手心, 湿漉漉的全是汗：“不是我说你, 她要吃什么你都纵着, 如今她肚子里还揣着倆娃娃，便是再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怎的要什么你便答应什么？多大的人了, 一点都不懂事。你做丈夫的，比她大这么多年岁都是白长的不成？若是出点事儿，哭都来不及！”

何思远被涂婆婆骂得不敢还嘴, 只一个劲儿的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四娘见炮火掉头对准了何思远，不由得赶紧的撒娇：“娘，你别骂他了，是我闹着非得要吃，以后再也不敢了。这会儿也不是很难受, 饿上两顿空空肚子就好了。”

“不行！孩子在肚子里正是长个头的时候，你不吃孩子还要吃呢！这两天先不要吃那些重口的东西，我让豆儿和莺歌给你煮上粥，清粥小菜的养养胃，若是再不好，咱们回昆明去！”

涂婆婆这会儿满心都是四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哪里还有其他的念头。数叨了半晌，还嫌不足，竟是有些后悔要来罗平了。

四娘见这效果有点太好了些，竟是有些过犹不及了，忙跟何思远使眼色，让他赶紧想法子哄一哄。

何思远接到四娘的眼神，开口道：“我记得莺歌说四娘爱吃酸酸的果子，不如我叫人去街上找找有没有什么时令的新鲜果子卖，说不定四娘吃了也能开开胃。”

涂婆婆给四娘擦擦额上的汗：“这营里都是些大老爷们，哪里会挑果子，还是我去，看看有什么新鲜食材正好买些回来。你就陪着她好好待着，若是她再敢乱折腾，告诉我我来收拾她！”说罢便起身往外走。

何思远忙点了两个亲兵跟着岳母去了街上，看着涂婆婆身影走远，四娘长出一口气：“闷死我了！娘可真能念叨，我最怕她念叨我。”

何思远挤眼：“怎么样？我这法子可好用？果真药到病除！”

四娘皱着一张脸道：“娘是好了，我可怎么办啊？这装病装的叫我要吃几天白粥，嘴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不是还有我呢，我偷偷的给你寻好吃的去，定给你喂得饱饱的，如何？”

四娘斜眼看向何思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何思远在四娘唇上香了一口：“娘子答应为夫的可是忘了？我帮你把岳母哄得出了门，晚上我洗干净等着你，说话可要算话！”

四娘想起了什么，脸瞬间红了：“你今日不是还有事要忙，快去吧，晚上回来再说！”一边说一边把何思远往外推。

何思远频频回头看向四娘：“娘子说的对，我早点忙完事情，好早点回来陪你。”

一只枕头迎面飞来，何思远一把接住，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见四娘已经羞得快要整个人埋进被子里了，这才罢休。哼着小曲儿去了睿侯帐中，早点把手里事情忙完，也好陪着四娘。

何思远和睿侯讲了四娘带来的阿花剌和任可斯，睿侯接见了二人。阿花剌满口答应愿意出面配合朝廷收拢安抚夷族，睿侯许诺若是能够让夷族接受朝廷管束，便让朝廷下旨，任命任可斯为夷族族长一职。

何思远带着阿花剌和任可斯来到战俘营，里面分批关着五姑娘山中抓来的彝族人。阿花剌眼睛看不见，用夷族话高声喊了句什么，几个蹲坐的夷族人睁大眼睛站起身来。

一个年纪稍大些的汉子试探着问了句：“阿花剌姑姑？”

任可斯感觉到阿娘扶着他手臂的手瞬间握紧了：“可是小阿贝？”

“姑姑，你的眼睛怎么了？”叫阿贝的汉子疾步走到阿花剌面前，不可置信般的看着满头银发双目皆盲的阿花剌。

曾经是他们族中最受宠爱的姑娘，骄傲得如同孔雀一般的阿花剌姑姑，如今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阿贝记得自己小时候最爱跟在阿花剌姑姑的后面，随着她去山中采草药，采野花。阿花剌姑姑笑起来脸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里面盛满了醉人的美酒，看上一眼都觉得让人沉醉。

每当阿爸和族人打猎回来，喝上一碗米酒之后便会笑着对自己说：“小阿贝以后要成为族中最英武的勇士，以后要娶个顶好的姑娘。”，阿贝便歪着头对阿爸说：“阿贝以后要娶阿花剌姑姑，她是夷族最美的姑娘！”

阿花剌跟着任凤谷走的那日，阿贝一个人跑到以往经常跟着阿花剌采药的山谷偷偷哭了半日。阿爸说阿花剌嫁人了，她要跟着她心爱的阿哥去山外过好日子。可是阿贝觉得只有在这山里，阿花剌姑姑才能过快活日子。她就像一只百灵鸟，应该生长在这辽阔幽深的山林里。若是被关到笼子里，一定不会活得开心。

何思远见阿花剌找到了旧日的族人，便让他们单独聊，自己转身去了营外。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任可斯扶着阿花剌走了出来。何思远注意到阿花剌面上还有些悲戚的情绪没有收起，扶着任可斯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阿花剌对着何思远行了一礼：“副帅回去告知侯爷，事情已经大概谈妥。阿贝是我往日族中子侄，我族被吞并之时他阿爸被杀，阿贝因还是幼童便被留下一命。营中还有几位往日故人，我说了朝廷的各项律令，若是归服朝廷，以后夷族便有安稳日子过。他们要慢慢说服其余人，最迟后日，便会有最终答复。”

何思远点头，让二人回去休息，自己去了睿侯那里禀报。

睿侯正在看朝中传来的信，信中让睿侯处理好各项事宜后，赶紧带着泗王归京。

“朝中已经催着大军回朝，圣上让押着泗王赶紧归京。如今你媳妇儿怀有身孕，不适宜长途奔波。加上她与圣上谈的玉脉生意，夷族战败，山里的玉矿也可以开始着手了。不如你就陪着你媳妇儿留在这里，等孩子生下来，生意也步上正轨，再回京也不迟。”

何思远正有此意，反正大事已了，自己定是要陪着四娘等她安全生产后再回京的。

“大批人马侯爷带回京城，给我留下两千兵马以防万一便是。这场仗打得还算顺利，跟突厥比起来，简直不敢想。这才多久，便平息了战事，再没想到的。”

睿侯敲敲桌子：“你这媳妇儿当真旺夫，别的不说，给咱们省了多大的事儿。恐怕你们还没回京，便有赏赐的圣旨到了。你爹娘眼光当真不错，捡到宝了！”

何思远笑得一脸得意：“侯爷这话没错，便是我不当官，我媳妇也能养活得了我和孩子。我想着以后若是没有战事，便问圣上讨个闲散官职，陪着四娘游山玩水，再带上倆娃娃。那日子，便是给金山银山都不换！”

睿侯掂起桌上杯子冲何思远砸过去：“没出息的臭小子，我带着你出生入死，挣军功。好不容易把你给培养出来，如今竟然想着跟着媳妇儿吃软饭去！男子汉大丈夫，合该让老婆孩子过风光日子！”

何思远一把接住迎面飞来的杯子，笑着对睿侯说：“我只是说说而已，是我媳妇儿担心我在战场上受伤，这次不就是瞒着我跟圣上讨了圣旨跟来了。我媳妇儿心里有我，我哪里能让她受委屈。以后，定是让她腰杆子挺得硬硬的，在京城哪家诰命夫人也不能欺负了她去！”

涂婆婆在罗平集市上溜达了半日，果真买到了许多新鲜果子。难得的是还有一些野味，买回来炖汤给四娘喝也是极滋补的。

说起来这里吃果子的口味有些奇特，当地人喜欢摘了青芒果来吃，切成小块，蘸上自己调制的椒盐佐料，吃得津津有味。

还有一些没见过的果子，只要尝着味道可以，涂婆婆便都买了些。一圈转下来，两个跟着的亲兵手里拎得满满当当。

临走时候，还遇到了个背着竹筐卖菌子的老汉，一篓子还带着泥土新鲜的菌子被涂婆婆给包了圆儿。今日晚上便给四娘炖菌汤喝，不怕她不开胃。

逛了一圈，心里的郁气也全都散了。回到营中，四娘目瞪口呆的看着桌上满当当的放着几种果子，从古自今，果真逛街才是女人发泄心情的最好方式。

涂婆婆叫莺歌每样果子都捡两个洗洗，然后告诉四娘这里青芒果的吃法，让四娘尝尝合不合胃口。

尝到最后，四娘抱着杨桃啃得不亦乐乎，涂婆婆则端着一盘子青芒果蘸椒盐粉吃个不停。

打了个饱嗝，看了眼外面太阳已经落山，四娘站起身想出去走走。

涂婆婆一把摁住：“你才刚好一点，就要乱跑，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老实待着，一会儿就到了吃晚饭时候。我让莺歌把汤炖上了，你喝汤女婿吃肉，再不能积食。你这两日就别出门了，我已经传信给李昭，让他把大夫给送过来。大夫到了把完脉确定你身子没事，你再出这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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