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场合,听到这两个字,林绾不合时宜的在脑海中出现了小人打架的场面,她双颊一直红到耳朵,整个人像是刚从热水里被人提溜出来。
她一直慌张地扯着周明明的衣角,试图唤醒她未曾泯灭的良心,然而得到的只有不耐烦,周明明几次拍落她的手,并且在和老鸨对话的时候,抽出空白了她一眼。
意思相当明显,别捣乱。
更可怕的是,林绾再次瞥向周明明的时候,周明明已经熟练的让老鸨带着一群少年进了包厢。
“我,我…还是先…出去吧。”林绾鼓起勇气,慌乱地拿着佩刀转身欲走。
周明明一把搂住她的脖子,说出来那句经典的挽留,
“来都来了,试试吧。”
说罢,她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娃娃,被周明明一路带上二楼的包厢
周明明随手便给了随行的老鸨一锭银子,那阔气的笑容,好像之前为几文钱斤斤计较的是其他人。
等坐下的时候,林绾整个人才缓过神来。
二楼的包厢里,已经站着六七个少年,一人抱琴,一人拿箫,两个穿得风骚,两个穿得严实,还有一人竟然一身黑黝黝的,活像是被老鸨从码头骗过来的老实脚工。
林绾大为震撼地看着周明明。
然而周明明已经咳咳两人,装模作样地吩咐人先弹曲子,好秀秀才艺。
小丫鬟从屋外鱼贯而进,熟练地跟两人的桌前摆上酒水,果盘。
林绾身子往后一退,抱着手中的佩刀,才有了一些安全感。
并时刻告诉自己,就当是陪周明明,她绝不能沾这里一食一酒,更不会让这些人近身。
她耳朵已经热得可以烫熟一个鸡蛋,只会僵硬地看着周明明,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周明明平日有些贪财,小气,马虎,对朋友有义气,嘴上有时候说得难听,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现在。林绾不由得在想,
她把人丢了,怎么周明明受这么大刺激,还非要来青楼。
想来想去,这事实在荒唐,她们两人还穿着捕快的衣服,代表的就是朝廷,
青天白日地来这里,
实在是,抹黑朝廷颜面。
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可怕的想法蹦在脑海里,看着周明明已经点好曲子,她越过桌子,
“你…经…常来…青楼吗?”
周明明还唱着歌和弹琴的少年**,忽然听到此话,眨巴眨巴眼睛,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然呢,”
转头看着几个少年人,“你们好好表现,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几人听了立马笑呵呵地缠了上来,又是喂酒,又是捶肩,嘴里的笑话逗得周明明乐得直不起腰来。
“钱就要花在刀刃上,”周明明被人围起来,只有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少年眼巴巴看着林绾。
林绾一哆嗦,佩刀横在胸前,大有你敢靠近,我就拔刀而起的意思。
周明明扫了一眼,看林绾不自在,知道她这是头一次,也不勉强,就叫人先下去。
等那个码头脚工出了门,林绾才松口气,
“你…你…这是…**?而且……而且……”
她瞧着几个人,实在没好意思当着人面说。
这些男子除了伺候女子,有的还要伺候男人,实在是让人觉得怪异不适。
“错,我这是花钱买快乐。”周明明又被喂了一口酒,她脸色有些微红,理直气壮地说,
“男人能逛青楼,为什么女人不行!”
“我知道你脸皮薄,头一次不适应。”她挥挥手,让人先离开,叫人通知老鸨前来。等老鸨到了后,便指着林绾说道,
“我这朋友头一次来,你们得把她哄开心了才是。”
“呦,这位官爷还是头一次来,那可得上心,”老鸨嘿嘿笑了两声,打趣着林绾,
“官爷放心,我这就找几个好力气的新货,保管你点了还想点。若是官爷上心,以后包场也是给他个机会。”
林绾支支吾吾地连忙想要阻止,可关键时候结巴愈发严重起来,“不…不…不…”还没说完,老鸨已经风风火火地跑出门去。
她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觉着还是有必要跟周明明说清楚,万不能真的点了几个人过来伺候,她一没钱,二并不喜欢这种找快乐的方式,
“冷月…你…要是…想玩,你…自己…玩吧,我…出去等你。”说完也不管周明明的挽留,闷着头就往外面走。
“林绾,你这个呆子!”
林绾只当听不见,抱着刀就往外跑,怕慢一秒就被人又拖回去。
二楼的廊檐很窄,平日里只供两人并肩而行,林绾低着头,不敢乱砍,只听得外面又笑又吵,
突听老鸨的声音渐行渐近,
“这是个娇客,你们一会仔细点,莫把人吓坏了。”
“哟,客人怎么出来了!”
林绾心烦意乱全然没听见,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快一点离开。
越是着急,越是出错。林绾正加快脚步往前跑,楼梯拐角处走出一人,她停止不及,眼看就要撞上去,连忙一闪,正撞上二楼的栏杆。
“小心!哎哟喂!小心!”老鸨在后面焦急地大喊。
被撞的那人忙一上前帮扶,林绾吓得一躲,身上往后一仰,旁边人腾地站起来尖叫,“有人掉下来啦!!”,此时,她半个身子已经翻出去。
她顺势抓住栏杆,刀一松,从四楼掉了下去,只听哐当一声,她心里一乱,生怕刀砸到人,一愣神的时间,面前的男子已经抓住林绾的手,跟老鸨喊说话,
“姐姐别怕,伤不到。”
林绾一愣,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抬头看去,面前的男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肩上,若是平常人,不是显得邋遢便是几分疏狂,可放在他身上,只让人觉着这人清雅至极
在青楼碰见这样的人,还以为这是个风雅的地方。
不过林绾可以确定的是
她从未见过这人,又一想,人有相似更何况声音。
许是她曾经在哪听到这样的嗓音才对。
正是她愣神的时候,老鸨已经拍着胸口到了跟前,她嘴里念叨,
“幸好没事,都怪这栏杆不高,明日我就找人给它加高点,官爷怎么就出来了,我这刚给你的选的人,好歹也看看,若是真不喜欢再让人离去。来青楼也不都是那档子事,你那姐妹点了不少人,难不成还能发生些什么,也就是喝喝酒,听听曲”
“再说若是她喝醉了,也得你照料一二,以免伤身才是。”
都是软刀子磨人,林绾听着也觉得老鸨说得对。
周明明这个样子她也是头一次见,若是喝醉了还真就少不了人。
“当…当…真喝…喝酒?坐…着就…行?”
“是啊!都是客人,自然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老鸨拍着胸脯保证,那笑容亲切地仿佛是林绾失散多年的亲人。
殊不知,老鸨心里暗暗得意
这小丫头真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只要喝了一次酒,那就有下次,时间长了见的多了,自然就不会把男女那些事当做什么大事。
见林绾有些犹豫,还是时不时的看着外面 ,老鸨干脆一把拉过旁边的男人,乐滋滋地说到,
“官爷若是怕我楼里的男子,不如让我这弟弟陪着喝酒吧,他不过是来扬州找不到地方,这才投奔我,你们二位都是来着找个清净的善心人,不如一起喝上一杯,结个善缘。”
“放心,放心,我们开门做生意,从来不强买强卖。”
林绾一偏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见他抽回手,笑容敛去嘴角一撇,更是阴阳怪气,
“叫你一声姐姐,你可真会顺杆儿爬,当日我进门就说了只暂住,且付了银子,细说起来我也算是客,”他看着林绾的衣衫,眉头一挑接着说道,“你不如换个人吧。”
说完抱手站在一边。
“沈公子,莫气莫气!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我也是看你们二人都是志气高洁,想为你引荐一二。”老鸨边说边夸张地打着嘴巴,又拉着林绾说道,
“官爷可不要把我这当成什么下流场所,不如先随我进去,我好好和你解释一番,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林绾的脑袋在两人之间转悠一番,不过经这一些折腾,听老鸨说得这些,心里有些安慰,
这地方也不是非要扒了她衣服才对。
她手微松,想着刚刚也是被周明明那些行为吓得失了章法。
恰好,周明明从屋里跑出来,她衣衫解开打扮,湛蓝色的官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老远就喊了一声,
“你跑什么,又没害你!”
“哼。”
林绾看向声音处,沈公子一脸平静,若不是周围没别人,林绾还当是其他人发出的声音。
周明明两三步就到了面前,气愤地拽住林绾,
“不准走,不准走!我今天就是特地带你来这儿的。好让你忘记那个该死的小贼,以后别傻乎乎的上当受骗,你是官他是贼,你们是没有结果的。”
“我…我…我与他真的…没…没什么。”她心里实在是又累又不解,周明明怎么就偏偏跟这事干上了,在她心里李今流自然是长得好看,他洒脱、自信。
和他在一起,林绾觉得自己似乎也能变成这样的人。
可说喜欢两个字,又觉得自己应当不会吧。
她摸摸发热的脸,脑子里一闪而过那个屋顶,他在逆光的夕阳里那么好看,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好看的人。
林绾一时心乱如麻,她可以肯定自己对李今流并无男女之情,可现在怎么一想到他就浑身燥热得慌。
恍惚间被周明明拖走几步。
“官爷?”沈公子声音忽然传来,语气嘲讽,“不如让我陪陪吧。你屋里人都等急了。”
他示意周明明看着半开的房门,几名少年站在门边眼巴巴,可怜兮兮地望着周明明。
周明明回身上下打量这人
林绾趁机赶紧挣脱开,她站在沈公子旁边,虽然不明白他刚刚还在拒绝,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心里又感谢这人的解围,庆幸不用再被拉过去喝花酒,连忙说道,
“冷月…!我…和他…就行。你…你…”
周明明看着那人,又见林绾通红的脸,暗叹一声,小结巴,老古板!
知道这事不能逼急,暗自示意老鸨,见人回了眼神,总算是发了慈悲,
“原来你喜欢这一款的。”
“行,那你们玩,我先进去了。”
周明明与老鸨眉来眼去,直到听到老鸨明言,“放心,我自然让人舒舒服服的,”才放心进去。
老鸨看着剩下两人,脸上笑得灿烂,顺手推开旁边的门,招呼着两人进去,又是酒又是乐谱,细心周到地差人将林绾的佩刀拿来。嘴里赔着笑,将刀和人一起推进屋里。
林绾认命地跟着进去,很快房间里就剩下两人。
她尴尬着冲人笑笑,见他悠哉悠哉地坐下,悠哉悠哉地倒着酒,活像她只是一个石像。
林绾舒了一口气,在这样安静下来反而放心,她默默坐到一边,眼神四处打量。
沉默良久,冷不丁地听到沈公子开口,
“刚刚听官爷和一贼有一风月事,倒是头次听说,官爷到这风月场所,可是因他?”
林绾听得纳闷,又瞧着这位沈公子面目淡漠,可眼睛却贼亮贼亮,一时纳闷,
这人看上去是个丰神俊朗的正经君子,怎生得如此八卦。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