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 139 章

白子项经过和玖玖这番坦诚交流,悬了多年的心彻底放下,看什么都觉得顺眼,刚花出去的大笔银子好像也不见有多心疼了。

黄粱灵呀,他在镇上的茶馆路过时,也伫立着听过一耳朵。好像还没有听过有谁伤人的,基本上都是给予人大梦一场,让人分不清当下是现实还是梦境。

至于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说书先生好像都挺少说原因的,只说做过梦,醒来的人都会从此大彻大悟,就跟开窍了一样,看什么都比别人通透几分。

要是被玖玖听到,铁定要吐槽两番,可不开窍吗?都梦一生了!谁活了一辈子,临走时不会大彻大悟,从此点亮智慧,放平心态,淡然的过好剩下不多的日子。

当然如果一辈子都在一个小地方屯着一辈子,只做一个井底之蛙,生存压力还大,当她没讲。一辈子只能看见眼前两亩地的,到死都会执着。

歇了两天后的白子项坐不住了,受制于腿还没恢复,忍痛付了两枚铜板,打算坐村子里的牛板车,跟随着村子里人去镇上。

村子里的人见他这样还要跑去镇上干活,纷纷问道,“白家小子,你没事吧?哎呀,你可有福啦,真是大难不死,我听老一辈的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嘞。”

“可不是吗?但你现在这么着急去镇上,不会是要找老程头吧,放心吧,他没收别的徒弟,就你一个!”

整个牛车上坐着五六个同村的人,七嘴八舌的在劝说,还有些在问他身体恢复得怎样了,被吵到听不清的白子项两眼发昏,感觉好不容易能插上话,虽说可能也盖不过他们的声音,但还是很恭敬的对村子里的人,表示了他们对自己关心的感谢。

“还行吧,主要是这两天感觉老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有些心慌,感觉日子难熬,就想去找师傅看看,反正扎纸而已嘛,腿也不需要怎么动。”

“哎呀,对呀,对呀,你说我们这些人,一天不干就没有得吃,一闲下来,心里就慌到不行,小伙子挺勤快的呀。”

说着想要说点什么,看看他的断腿,又想到他家里仅剩一个眼瞎的老母亲要花钱。因为这回断腿,大概家里也没有什么积蓄了,以后能找到多少钱还不好说,便又闭上了嘴巴,歇了做媒的心思。

之后一车人还是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就来到了镇上,驾车的老泊头本来也要进城送酒水给镇上的几家酒家,便问白子项要不要等他去酒家卸货的时候,顺带送他去老程头那里。

白子项看了看落脚点到老程头店的距离,再想想老泊头送酒的路线,知道他送哪家都不顺路。毕竟酒家嘛,都是在繁华之地才有生意,而他们做白事行当的店铺,基本上都挤在靠城墙的偏僻处,便谢绝了他的好意,毕竟也不是很远,他这样拄着拐杖走过去也不是很累。

老泊头想了想,也不多加强求,只是嘱咐他注意安全。白子项站在繁华的城内,看人流如织的街道,再次感受到,以往只觉得繁杂到他心烦的叫卖声,不禁眼眶发酸,再次在心底感谢玖玖救了自己一命,不然他今天还能站在这里,看看这些活生生的日常?怕是要成永远的梦了吧。

老程头正在店内扎着纸制品,听到笃笃的响声由远及近,回头一看,白子项柱着拐杖走来,放下酒壶,很是惊讶的问,“腿还没好,怎么就来了?”

白子项笑嘻嘻的,“还不是放心不下师傅啊,店里这么忙,少了我,我可害怕您干得烦躁,就找另收徒弟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做我们这行的,可最喜欢大难不死的人了,说明命硬!”

白子项不好意思的骚骚头,他不是命硬,只是多了点幸运,居然会有一只不计前嫌的黄粱灵,一直跟在他的旁边,直到他出事,还愿拼命救他。

经过这几天的偷偷观察,他也发现了,黄粱灵为了给母亲托梦,耗费的代价应该不小,身形都淡了不少,这也是他急忙来店里的缘故,看看有什么能帮它恢复的东西。

养伤期间,他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辗转难侧,也想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突然间就开窍了?好像瞬间就想明白了,又或者是说想到玖玖为什么会跟在他身边,而不是他师傅身边的理由。

大概是她需要恢复实力,就需要待在比较特殊的地方,他们的纸扎铺子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为什么不去乱/葬/岗?那里不是这些这些精怪最喜欢的地方吗?大概是因为她太弱了,那里阴气又重,看她跟了他这么多年,也就给他母亲托一会儿梦就已经扛不住,可以看出,她的能力也不是很强,靠近乱/葬/岗大概就回不来了吧。

至于为什么不跟他师傅,应该是老程头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从事白事行当的老师傅,经历过点什么,身上的气场非凡,寻常鬼怪根本就近身不得,而他是这镇上扎纸匠唯一的徒弟!想到这里,他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所以她才会跟在自己身边的吧。

“进来吧,按我们师门的规矩,这一行只有真正死里逃生过的人,才能够学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白子项正暗暗的骄傲着呢,听到这里眼睛都瞪大了,不为人知的东西?!!

老程头盯着白子项的眼睛,很是严厉的说道,“入我们这一行,老一点的师傅都知道,纸不能乱用,因为它在我们手里能通阴阳!”

两人都听愣了,一个是真没感受到这个世界有灵力,谈何的通阴阳?还有一个因为刚刚见过超出了认知的事情,所以对于这句话是万分的相信。

“但条件非常苛刻,我就见过一次。”说着,老程头打了个冷颤,“后面的我说不下去了,你学成以后,如果有缘,大概也能开开眼。”说着,从柜台内摸出一本泛黄的手札,不过巴掌大,却有半块豆腐厚,递给他。

“这是我们派世代传下来的手札,有什么不懂的,你就多看看吧,我也说不了什么。”说到这里,老程头就想叹气,这辈子,他大概都摸不到那玄之又玄的入门门槛了,才刚起灵,就吓到不敢下笔了。

“全靠你自己的悟性,觉得太邪门,不想学的,我希望你也能好好保存它,找个人把它传承下去,不要让我们这一脉断了,不然你就是对不起先去的十几位师叔祖!”

白子项郑重的接过,跪在地上,很实诚的磕了三个响头,室内梆梆梆的响。才小心翼翼的翻起像是要碎掉的暗黄色手札,不过草草翻看了几页,两人就被里面的内容震惊到了。

纸扎品说到底,最为重要的无非就三样。内里,以竹、木、藤条等为材料制成的骨架,外表则和由用不同材料制成的纸做的皮有关,点睛的则是配比稍差点,就会偏色的颜料!

这三样用的是什么材料,就会有什么效果,端看扎纸匠的心意,犹如下厨一般,咸度如何,端看厨师下盐的轻重;口味搭配适不适合,也看厨师的搭配。而点睛,就是厨师在下厨时放的盐,具体要什么效果,全看个人手艺。

但书中也说了,想要达到预期的效果,传承至今,能成功的人聊聊无几。成功的窍诀,目前还没有哪位先辈能说清楚。

所以书后面基本上都是写一些先人试验出来的搭配,比如阴气集中地生出来的斑竹,配上乱葬岗内坟/头上,长成暗青的青苔和柳树皮造出来的纸等等,居然可以搞出真正具有通灵的金男玉女!只要给他们点上眼睛即可复活!

点眼睛的材料已经被人抹去,应该是不想让后人实施。白子项从这里再往后翻一页就到底了,见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四下又无人,面色有些凝重起来,“你想要身体吗?”

跟着一起看的玖玖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狂摇头,“你不要入了歧路,你看,最后最重要的这里,都被你先先先先,不知道哪代祖师傅给抹掉了,说明这是邪术,很危险的!而且,你知道,柳树在你们白事行当中,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不就是和芭蕉树一样,种在院子内可以招鬼/怪吗?隔壁棺材铺内,一天天的用得也不少啊?也不见有什么事。”

“人家有人家的消除方法,又不会告诉你,我记得,它是所有树木中,木质最为阴沉的一种木头。”

“我怎么好像听说还有鬼柳木?比它还要更为阴沉?”

玖玖翻了个白眼:“话是这样子说,但它根本就不是木头,你们现在见它长在海底,海水不侵,经年不腐,就以为它有什么神奇之处,传得就神之又神,还给它套了个鬼柳木的名头,现在说了你也会不信,但我可以保证,在我所在世界里,它就是一味普通的中药,在药店里它多的是!”

白子项被震惊到了,良久才说道:“我知道,但是,算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做就不做了。”说着他往前翻了翻,“这居然是拿二月的柳条来做框架,这么软,怎么可能呢?别管做出来的是什么,都很难有型吧?”

“怎么不行?”玖玖指着手札,让他往前又翻了几页,“你看,这还有用枯木做的骨架呢,那么脆,普通女子用点力捏,就成一手渣了,也不知道做出来的,会是个有什么神奇作用的。”

白子项也有点好奇,经历过生死,又得到如此玄奥的知识传承,他恨不得一头砸进去,再也不出来,可惜他现在腿伤还没好,不能外出找材料,只能乖乖的坐在店里帮师傅备一些货。

老程头回来见他对于本子上,惊骇世俗的事情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神情,更没有害怕,还在认真的翻看着,居然罕见的面带一丝微笑,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概这回在生死之间能捡回一条命,白小子也算是经历过一些事情吧,不然能接受的这么快?

玖玖见他不停的往前翻,又停下细看,就知道劝住了。同时也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个绝灵的世界,他再怎么挣扎,也做不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灵物出来,不用太担心,他想做就做了,要是这么容易能成功,手札内记录的,说是有人成功的过往事例也不会这么的少了!

但是一番安慰后,她总感觉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也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

之后白子项在铺子里忙了小半个月有余,就去镇子上的另一条街找当初帮他看伤的秋老大夫。老程头见状,把门关小了一点,一言不发的也跟着他去,令他吃惊了,“师傅,不需要!这一天的生计都在于店内,关店这么早,哪有客人上门?”

老程头无所谓的摆摆手,“瞎担心些什么?我叫隔壁棺材铺的王小子帮看着呢,有人上门来买东西,他会给我接着的。”

“啊?这样不是又要花钱给人家送送东西,感谢人家?”

“对呀,送了我的一壶酒,今天是没酒喝了,馋的厉害,还是陪你走一趟吧,你这腿要是长不好,今天就白瞎了我的酒!”

白子项诺诺的不敢说话,但再也不敢说让他看店,不陪自己去的事情。到了医馆处,秋老大夫正在看诊,听说他比老道士年纪还要大,但脸颊粉白,童颜鹤发,精神头看上去好得不了,穿上道士服,估计比老道士还要像从年画里走出来的老仙人。

见他们来,忙完就叫弟子去给来人抓药,自己则引着他们去了后堂。拆开他的木板,按了按伤口处,问他疼吗?白子项呆呆的摇了摇头,老大夫又用了几份力,分别再问几次,下手一次比一次用力,白子项都是迷茫的摇摇头。

老大夫摸着银白色的白羊胡说道,“唉,可惜了,还是砸坏了这条腿,他们当初救你的时候,就说你的腿被枯枝穿过,求我一定要好好的救回来,不然一个好好的小伙子就废了,现在看来,老夫还是医术不精,救不回。”

白子项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强憋着要夺框而出的泪水,玖玖忙在他耳边轻念:“别低头,眼泪会掉。”

他反射性的扬起头来笑笑,下意识的咧嘴一笑,真诚的谢道:“不,您的医术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救不回来,那都是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能捡回一条命,不仅是万幸,还有您赶得及时。”

秋老大夫见他这样豁达,不免有些赞赏:“小伙子心性好呀,以后必有大作为。”

玖玖在一旁听见,只想来一句,无他,唯手熟尔。他从出生到现在,都历经过那么多的苦难了,要是还不能锻炼出好心态来,早就自寻短见了。

没良心些的,早就不管不顾的抛下这里的一切,自己逍遥快活去了,一个半大的少年,还是有些劳动价值的,努努力,换两餐酒钱,偶尔吃好一点还是可以的。但他一直都在咬牙前行,从未说过放弃。

“借您吉言,但我一普通人,现在就想能赚点钱养家。”

秋老大夫点点头,又给白子项把了把脉,摸了摸额头,问他还疼不疼。白子项摇了摇头,“不疼。”

“你福大,现在没有什么大事,头部没摔出什么问题来,仔细养着就好了,也就不开药给你了,吃着浪费。”同时让他们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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