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叶羡棋的地图指引,吴适归与谢流光在风雪中跋涉数日,视野尽头终于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断崖。崖壁呈暗红色,在雪白中格外醒目,正是“望鹿崖”。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此地的奇异。风雪在此绕行,空气沉静肃穆。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了去路,指尖触及,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看来,这就是叶兄弟说的‘门’了。”谢流光尝试推动,屏障却纹丝不动。
吴适归凝神观察,发现屏障的能量流动与怀中黄粱城令信隐隐呼应。他尝试将令信贴近屏障,涟漪剧烈波动起来,但屏障依旧坚固。
“此法或许只能证明来历,却非钥匙。”他沉声道。
正当两人思索时,崖上传来一个清朗平和的声音:
“黄粱城的令信……许久未见了。”
两人霍然抬头,只见一位身着月白文士袍的年轻男子立于崖边。他气质温润,眉眼间带着书卷气,却又一种洞察世情的从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站在屏障之内,仿佛那无形的阻碍于他而言并不存在。
此人正是李青临。
他目光扫过吴适归手中的令信,最后落在两人身上,语气温和却带着天然的疏离:“二位手持黄粱信物,却面生得很。不知远道而来,越过千山万雪,所为何事?”
他的出现太过突兀,且对黄粱城似乎颇为熟悉。吴适归心中警惕,将令信收回怀中,拱手道:“阁下是?”
“山中闲人,李青临。”他微微一笑,答得避实就虚,“偶居于此,恰逢其会罢了。倒是二位,此行目的,恐怕非同一般。”
吴适归自然不会交底,只模糊应道:“奉城主之命,寻一旧物。”
“旧物……”李青临轻声重复,目光似有深意地掠过两人,尤其是下意识挡在吴适归身前半步的谢流光。“能让黄粱城如此兴师动众,派二位前来寻找的‘旧物’,想必不凡。”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无形的压力,“此地乃部族圣地,不迎外客。二位若无确切缘由,只怕……难入此门。”
谢流光眉头微蹙,开口道:“李公子既居于此,想必与部族相熟。我等确有要事,可否行个方便,代为通传?”
李青临看向谢流光,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审视,随即笑了笑:“通传不难。但守护者是否会见你们,取决于你们寻找之物的意义,以及你们自身的……‘资格’。”
他侧身,让开通往崖顶的道路,屏障在他身旁如同水幕般分开一道缺口。
“若心意已决,便随我来。答案,就在崖顶。”
面对李青临“若心意已决,便随我来”的邀请,吴适归与谢流光交换了一个眼神。
“有劳李公子。”吴适归沉声道。
李青临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引路。他步履从容地走向那道无形屏障,并未施展任何法术,只是周身气息与屏障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那水波般的涟漪便自然分开,显露出通往崖上的蜿蜒雪径。
三人默然前行。风雪在此地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不再狂暴,只余细碎的雪沫随风轻旋。越往上走,空气越发沉静,一种源自古老灵脉的威压隐隐笼罩下来。
行至半途,已能望见崖顶的轮廓,李青临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吴适归与谢流光。
“前路不远,二位自行便可。”他语气温和依旧,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疏离,“崖上自有主人,莫要提及是由我引路。只当……从未在此处见过我。”
他顿了顿,视线在谢流光那因灵压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望二位……谨守本心,得偿所愿。”
言罢,他不等回应,便微微拱手,随即身形一转,步入旁边一条被积雪覆盖的岔路,几个起落间,那月白的身影便消失在茫茫雪色与嶙峋怪石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吴适归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这位李公子来得蹊跷,去得干脆,其身份与目的成谜,但眼下并非深究之时。
“走吧。”他对谢流光道,语气沉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谢流光点头,压下心中因环境而产生的些微不适,跟了上去。
两人沿着最后的雪径,终于踏上了望鹿崖顶。
崖顶平坦开阔,仿佛被神灵之手抹平。中央是一座古朴的巨石祭坛,岁月的痕迹深刻其上。而祭坛之旁,一道墨色身影静立如渊。
广袖在微风中轻扬,露出一张绝世容颜,最慑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琉璃般的色彩,冰冷、剔透,仿佛映照着万古不变的雪原与天空。
守护者玄。
他的目光淡漠地扫过刚刚踏上崖顶的两位不速之客,在吴适归身上一掠而过,最终,牢牢定格在谢流光身上。
那原本古井无波的琉璃眸子里,骤然泛起清晰的涟漪,一种混合着极致诧异、深沉探究,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情绪,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外来者,”玄的声音空灵响起,如同冰雪碰撞,带着亘古的寒意,直接穿透了风雪的细微声响,“你们身上,沾染着黄粱城的气息……”
他的视线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住谢流光。
“……而你,灵魂之中,为何会有不该存在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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