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我将后面的人带走，萧七留给你。”

“是啊，小，三娘第一次进去，里头规矩甚多，我陪着你二爷才能放心。”

萧烟阁思虑一番，将匕首又给萧景拿着护身，知晓他身上穿了软甲，这才同意。

“二爷，等回去之后我写信给爹爹，让他再寻一把宝刀，你随身带着。”

她先前以为二哥不过就一文官，还是御史台少见的，一句得罪人话也不说的文官，想来是遭不到什么暗算的。

但现在这情况，她二哥的生活真是……嗯，精彩纷呈也危机四伏。

萧景顿觉暖心，走前将腰上的玉佩取下来系到她腰间：“这个玉佩护好，不要弄丢了。”

萧烟阁点头，下意识保证：“你快去，我会照顾好自己还有萧七。”

萧七：“……”

小姐，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吧，谁照顾谁？

萧景拍拍他的肩膀，失笑：“萧七。”

“是，三爷。”

萧七保证：“我定会照顾好三娘。”

萧烟阁：“……也不是不行。”

其实她一直有些好奇，萧七到底从何而来。

他像是凭空就出现在萧景身边，武艺高强深得信任，上一世萧景是怎么说的来着？

父亲为他从小养的死士，通过考核之后被送到他旁边的。

可她从未见过萧七出手，上一世二哥被关进昭狱后他又在哪？为何不去救他。

萧烟阁按耐下心中疑虑，看着自从进入奴隶市场后便时刻警戒着的萧七，她不该质疑萧七的忠心，起码她信任萧景，她二哥的选择从来不会错。

一会儿且试试他的武功路数。

萧七陪着萧烟阁在奴隶市场的每个摊位上都转了一圈，她看到那些人时面无表情，可萧七却知道她情绪不高。

萧烟阁也没想到，自己看见这样的境况会心里作呕。

又去了一个摊位，里面的人被双手反捆在后，挤在特质的铁笼子里，密密麻麻一个一个跪在地上，所有人都用祈求渴望的目光，望着经过的每一个，或许是他们日后主人的行人。

他们有些衣着干净，被单独放在笼子里，笼子里面铺了毯子，样貌优越，或白嫩或瘦小，有男有女。

她再也抑制不住，跑到一旁干呕了半天。

萧七一脸担心，又不好去碰她。

“小姐，是吃坏东西了？”

萧烟阁摆摆手，取下腰间的水壶喝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刺激了她泛酸的口腔，她深吸了口气，觉得这里的空气都这样肮脏作呕。

有些明白萧景为何要放她一个人进来了。

她真是过的太安逸了。

奴仆买卖这事再正常不过，她虽觉得那些人可怜，可也不过愿打愿挨，既是收了钱与人做买卖，或养自己或养家里人，这世道无奈，却就是这样。

“没事，我就是看着这种……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萧七心下了然，萧烟阁虽然上过战场，可那时是有父兄护着，杀的亦是敌人，若仁慈失去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可现在她看着这些大凌人，活得如同牲畜。

“萧七，这些人都是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会被，”萧烟阁比了个笼子的手势：“那么多人都跪在一起，就这样任由人挑选吗？”

“按大凌律法是不允许的，京都地界若是被发现也是后果严重，但小姐，你当知道若是一件事所赚取的银钱，超出常人所能想象到的地步，便会有人自发组织为其辩护，而这北城的奴隶市集便是他们谋求来，合乎律法的运作，其实京都也有，只是府里从来不会去买这些人。”

萧烟阁其实心里是明白的，但看着这些人心里就突然有几分茫然，又有些无措。

她随着父兄上战场杀敌，护卫的是大凌百姓，可这些人也是大凌百姓啊……为何他们过的如狗不如，没有尊严，甚至不着衣履被堆在一起，供人挑选赏玩。

“这里面的人……也不一定都拿来当奴仆是吗？”

萧七点头。

她回头看了一眼方才路过的摊位，里面有一个像小猫儿一样的男孩，见她过来时伸手去扯她裙摆，脸上露着讨好的笑。

萧烟阁有些说不上来这种感觉，萧七同她的视线望过去，也看见了这个小男孩。

“小姐可是喜欢这个？”

“我不喜欢。”萧烟阁立刻道。

她回答的声音有些冷漠，那人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哀伤，脆弱的样子让人怜惜。

萧七不着痕迹地挡住她，真买几个奴隶也还好，要是让小姐带一个……这样的人回去，传出去怕是要被京都世家的唾沫淹死。

六皇子那样的人，许是直接提了剑就上来剜了这小倌脑袋。

萧烟阁又看了一眼他，见自己的声音会被听见，她拉着萧七往旁边走去：“但我若是将他们赎了，再放走，他们会被再捉回去吗？”

自小受到的训练，让萧七对这些人难以共情，更无法理解为何萧烟阁会将他们赎了再放走。

但他还是如实答道：“不一定，端看他们有无求生的本领，但大部分被专门养来供人赏玩的人畜，若无自保的能力跟心性，最终还是会流落烟花之地，下场不会比在这里被人买走要好。”

毕竟能拿到北城通行证的人皆有几分本事，敢来这奴隶市场的人非富即贵，或许有的被买走，遇到心善的主人，活得更好。

可这谁说得准呢？

萧烟阁心下有了决断，大声道：“那便走吧。”

与此同时她袖中银子滑落指尖，被她弹射进方才路过的笼子里，她的动作快而隐蔽，除了在她身旁的萧七，无人注意到。

她救不了所有人，只能做到如此了。

萧七摇摇头，他家小姐还是过于仁慈，有些好生之德是不需要有的，方才那小倌显然是训练有素，专门被养来做这种勾当的。

“走吧，我不想在这里买奴隶。”

萧七不愿见她情绪低落，本来二公子想让小姐来这，也是为了让她历练历练，看样子是差不多了。

他开口道：“其实除了这样被放进笼子里直接贩卖的人，这里还有生死擂，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萧烟阁见状来了点精神，萧七心里发笑，还是二公子了解小姐，她果然是对任何武艺有关的事都感兴趣。

“这的生死擂是什么说法？”

“既是奴隶市场，自然是跟这些奴隶有关，不过可以……”

“哦。”萧烟阁不想继续听了，她兴致缺缺：“没意思，我们走吧，去找二哥。”

萧七：“……”

萧烟阁一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都已经带着她走到地方了。

“萧七？”萧烟阁见他停下，疑惑抬头。

还未看清眼前状况，就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她正要开口就被萧七一推肩膀站稳，接着那人就被萧七一脚踹了出去。

萧烟阁：“……？”

她甚至没看清楚萧七是怎么出手的。

对啊。

她差点忘了。

“啊。”

她立刻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后腰。

萧七见状一惊，立刻蹲下询问她：“小姐！你哪里伤到了？”

“我腰，腰要被撞断了。”

萧烟阁装模作样，好在萧七是个性子单纯的小伙子，虽然在二哥身边被浸染多年，还是没看出来她是装的。

“还能走吗？我……”

他话音未落，那男人的同伴便一齐围了上来。

萧七以萧烟阁为圈，双拳未动，仅用腿便让那些人无法近身。

萧烟阁捂着腰偏头偷偷瞧他，还不够，这些人武功太弱，他连兵器都未曾使出。

话说回来，他的兵器是什么？她从没见过萧七使用兵器。

都是些杂碎，做不到试探目的。

她顿觉无趣，正要起身帮他，就被人猛地扑过来。

这下是真的毫无防备，又是蹲着，当即就被撞得摔在地上。

“您……没事吧，对，对不住，真心对不住。”

萧烟阁落地时下意识将手撑在地上，手心被蹭破，不算什么伤处。

但她心情不好，顿时觉得倒霉，带着几分怒意抬头，却见到一双好似会说话的蓝眼睛，如同最漂亮的西域波斯猫，清澈深邃，昨晚她偷的琉璃珠子都不如他眼眸明亮。

而这般不设防又干净的眼神，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当下她便怒意全无，甚至要伸手，想将这位有些赢弱的少年一起扶起来。

“我没事，你身上怎么脏成这样，没有受伤吧？”

他身上衣衫破烂，大大小小的疤痕浸着污血，萧烟阁想扶他都找不到一块好肉。

“抱歉。”

他轻轻弯起唇角，指着自己那边耳朵摆摆手，很温柔地开口问她：“您可以再说一次吗，我这边耳朵听不见。”

萧烟阁蹙眉，正要开口，就看到擂台旁边过来一群人，将他们团团围起来。

萧七早已解决了那些人，此刻正护在萧烟阁旁边，眼神凌厉，显然也是看出这些人训练有素，与刚才的混混不同日而语。

为首那人腰肚浑圆，下巴不知道积了几层肉，此刻有些猥琐地盯着他们。

萧烟阁下意识将那少年拉到身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萧七袖中的烟雾弹以落入掌心，萧烟阁压下他的手，轻微摇摇头。

她不知二哥在这北城有何根基，若是闹大了于他日后行商不便。

“这个不听话的，”他摸着下巴上一撇胡须，思考了一番道：“眼珠子先挖出来吧，看着多漂亮，跟琉璃猫儿似的，可惜了。”

那人见他们不再动作，以为是怕了，眼神毫不遮掩地打量萧烟阁。

“这美人儿不错啊，来人，绑起来丢到车里去。”

萧七怒极就要出手，萧烟阁按住他肩膀，力道之大愣是萧七也无法立刻脱离。

她将两人护在身后，脸上全然不见女子被羞辱后的怒气跟无措。

“这位大哥，这北城哪都好，就是不能报在外的名头。”

萧烟阁一笑：“有些可惜，不然您现在怕是立即就要向我跪下了。”

那大肚男人及一众手下：“……”

那少年显然是知道这男人背景，见萧烟阁就一女一男两人，怕他们吃亏，也愧疚是自己连累了他们。

他伸手在身上擦了擦，才用干净的指头轻轻戳萧烟阁肩膀，连这样有些傻的动作，他做来都十分好看。

萧烟阁偏过头，就听到他小声开口。

“谢谢您的保护，但您还是快些走吧，这人不是好惹的，是我连累你们了，一会我上前挟持这个男人，你们就快跑。”

萧七冷哼，不好惹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这些臭虫烂虾，都不需要小姐出手，要不是人太多，他怕自己与人打斗的时候小姐出闪失，一个合格的死士是不可能向人求救的！

“美人儿，你这大话说的。”

“我说的是不是大话，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人有几分怀疑，能进这北城的人确实都有资本，更何况这少女也只带着一个少年，就敢来这吃人不眨眼的奴隶市场。

想来是有几分真本事。

他也不是色令智昏之人，既然如此……

“你把这蓝眼珠的玩意儿给我交出来，这是我花钱买来的，该死的他还敢逃？奴契都在我手里！”

那少年见他愿意放过萧烟阁他们，心下一松，当即就要走过去。

没想到被萧烟阁拦住，她开口：“萧七。”

萧七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将那少年护在身侧。

那人见状大怒：“你什么意思！”

“别气啊，你看上他什么，我也看上他什么了。”

这人的蓝眼睛很漂亮，但却是种罕见病。

双眸生而蓝色，耳朵或聋或听力缺失，她在边塞遇到过这种人。

救不了所有人，那她还不能救这撞到她头上来的一个吗？

萧烟阁：“出个价，这人我要了。”

“不可能！”

那人一挥手，后面的侍卫全部上前，一时间剑拔弩张。

“呀，”她有些好笑的看这些人找死：“这是谈不拢了？”

“你个小娘们，我给你三分颜色你不要……”

“闭嘴。”

萧烟阁懒得听他骂街，她姿态懒散神色嘲讽，抱着臂，闻言下巴一抬：“那就上吧，你们谁来？还是一起上？”

没曾想那少年立刻推开萧七，挡在她面前，大声冲着那男人喊道：“这里不能动武伤及性命，除非立下生死状，上了擂台，我跟你上擂台你放了他们！”

萧烟阁左右看了看他，一身的伤痕，方才摸他脉搏，也没见有什么内里，不像个会武的。

“你会武？”

那少年摇摇头。

那便不是买去当侍卫了。

该死的色胚，青天白日便这般恶心。

这她便懂了，萧烟阁懒得再同他们废话，转而问少年。

“我若救你出这北城，你的命可能给我？”

少年愣了一下，点头。

“我是愿意跟您走的，但是……”

“没但是了。”

萧烟阁摆手：“萧七，跟他们上生死擂。”

萧七闻言：“若是他们不敢同我们打呢？”

“直接揍死，一个别留。”

萧烟阁兴奋地瞧着那些人，手掌已经开始痒了。

“出事儿了没关系，你二爷会来捞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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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