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恣生:“这是冷笑话吗?”
他鼻尖还能闻到血腥味,丰谛就顶着那张漂亮的脸说这种怪异话,真是比血泊还叫人害怕。
丰谛耸了耸肩:“只是突然想到。”
“刚刚钟楼上那个工作人员,我猜可能就是规则里说的牛。”应恣生的恶心感缓和下来,开始思考,“我记得佛教中的牛和马,象征意义都是挺不错的,为什么这两个工作人员却看着都很危险?”
丰谛只是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很无辜。
应恣生:“你不是说你祖上干这行吗?”
丰谛:“行与行之间还是有壁的,我对寺庙、佛教只是略懂。”
应恣生一点儿也不信,丰谛整个人呈现出来的气质就是轻松自在、游刃有余,他甚至有种错觉,好像丰谛本来就是属于这儿的。
“那你刚才说的人分四等是什么意思?”应恣生怀疑地看他。
丰谛:“只是佛教中用四种马来形容人的觉悟层次,看见巡风血尽而亡,想到第四种马只有用铁锥刺它的身体,才能领悟命令,也就是难悟道的四等人,只有亲身经历老死病苦,才能悟道。”
应恣生:“所以这个寺庙是希望我们亲自经历生老病死来悟道?”
他沉默了一瞬,难以置信地说:“这是什么佛教传//销集中//营吗?这合法吗?符合《宗教事务条例》吗?可以举报吗?”
丰谛:“……只是我的猜测。”
琉璃砖上的那滩血动了。
像是被地砖吸收,慢慢地消失在大殿中,只留下一丝难闻的腥臭味,最后也被香樟木的香气遮掩,好似无事发生。
“你也没有手机吗?”应恣生问。
丰谛摊手:“什么都没有。”
应恣生:“那怎么办,我们不知道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还要在这里等他们吗?而且,之前方恪那群人也进了大雄宝殿……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不论是光亮到可以当镜子照的地砖,还是蓬松的跪垫,都像在说无人来过。
“你……”丰谛突然凑近,盯着应恣生的眼睛,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应恣生推开他:“怎么了?”
“你的睫毛是不是变长了?头发好像也变长了。”丰谛伸出手指想去碰他的睫毛,被应恣生拍开。
应恣生眨了眨眼睛。
好像是真的。
他的睫毛怎么会长到闭眼的时候能扫到眼下的皮肤……
细软的头发也摸上去变得有些粗硬。
应恣生弯腰想对着地砖观察,胸口的工牌也随之落下,在空气中摇晃。
操!!!
应恣生一把摘掉工牌,头皮发麻,“这工牌有问题。”
丰谛:“带上会同化但可以不遵守游客规则,不带就没有工作人员的身份,无法参与开光,还真是两难。”
“同化是需要时间的,确认能开光之后再带上吧。”应恣生心有余悸地将工牌塞进口袋,突然想起,“之前钟楼的工作人员说他的工牌掉在大殿了,我们找一下?”
丰谛:“好啊。”
两人便分头从两侧开始寻找,等两人在坐佛像后头碰面的时候,还是一无所获。
“没有?是那人说谎吗?”应恣生蹙眉,既然开光需要工牌,肯定要给他们获得的机会,否则不就是必死局?
他刚想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争吵声。
有人进来了。
“怎么办,应哥和丰哥都不见了,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是周香宝的声音。
应恣生正要出去,就被丰谛按着肩膀拦住了。他看了眼丰谛,还是选择顺着他的力道站住了。
小云也来了:“可能他们先过来了?谁能猜到那个老头反而是心怀恶念的人,差点咱们就下不来了。”
“我刚才看见门口有香炉,可是没有点香的蜡烛啊,咱们要现在去供香吗?”邓成喘着粗气道。
李水琳小心翼翼地说:“这就是要开光的佛像吗?你们有人知道怎么开光吗?”
“刚才那个曾老头不是说了吗,开光需要拂尘,照镜、装藏和朱砂开眼,装藏要找内脏和经文,应哥猜的没错,我们确实需要去藏经楼。”周香宝说,“可是现在应哥不在,我有点不敢去,要不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吧。”
“他们比我们先下去,要来早来了,不会是……出事了吧?”李水琳底气不足地猜测,“要不我们先走吧。”
周香宝立刻道:“不可能!应哥都愿意在船上拉我,他怎么可能会是坏人。”
“老头说了,善恶是论心念,不论做法。”邓成说。
周香宝哼了声:“要去你们去,我就要在这里等他们。”
李水琳连忙道:“我不去,我不去,我和你们呆在一起。”
“……你们还记得方恪他们,是不是进来过了,他们是走了,还是……”邓成咽了口口水,惊恐道,“我怎么闻见有血腥味!”
周香宝被他吓得僵在原地,“你别瞎说,我怎么没闻到!”
“真的有,我嗅觉很好!虽然被一股香味盖住了,但是真的有,就、就在这里……”邓成估计是找到了方才巡风融化的地方。
应恣生压低声音凑到丰谛耳边:“为什么不出去?”
丰谛微微低头,学着他的样子,将嘴巴贴到他耳侧,“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猜他们里面有几个人?”
应恣生瞪大了眼睛。
丰谛的意思是,有人被取代了?
可他们的语气声音都没有任何的改变,对话内容也很正常,况且他们不过是泛泛之交,根本无法辨别。
丰谛松开按着他肩膀的手,走到佛像后面,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金像上,仔细地触摸着每一处。
“咔——”
轻声一响,一处暗格被打开,一个透明的方盒正工整地摆在里面。
“这应该是内脏的摆放处。”丰谛说着打开了右侧下方的暗格,“其余摆放经文。”
“谁?!”殿前的几人听到了声音,又惊又惧,只敢提高音量给自己壮胆。
应恣生从佛像后走出来,“是我们。”
“应哥!你没事!我就知道你是好人!”周香宝激动地扑过来,“丰哥也没事!呜呜,太好了!你们都是大好人!”
应恣生:“……”这孩子发好人卡上瘾?
“这就是装藏的地方吗?可是我们要去哪里找内脏……”李水琳面露恐惧,“总不会是要我们的内脏吧?”
丰谛脸上浮现出一种微妙的笑容,看得应恣生又打了个寒颤,“怎么会?寺庙内不杀生。”
“可是、可是已经死了一个人了呀。”邓成想起那个死在山门殿后的黄毛,他当时差点就跟出去了,被应恣生的声音震住,只感觉到黑暗中,温热腥气的液体溅上他的脸。
丰谛:“轮回罢了,算不得死。”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周香宝岔开话题,他实在不想回忆。
应恣生:“后面是法堂,法堂二楼就是藏经楼,先去那里吧。”
“那我们不供香了吗?”李水琳犹豫,“规则说有三支免费香,不能带入下一个殿内。”
应恣生:“我都没拿,怎么能叫带入下一个殿内?更何况谁家晚上供香。这地方诡异,只游览一轮是不可能找齐开关道具的,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我就是问问。”李水琳讪讪道。
应恣生看了眼丰谛,想起他说的队伍里恐怕混入了奇怪的东西,李水琳进殿后三番五次催他们先走,现在又说要供香,是有些异样。
丰谛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先走吧。”
顺着左侧的石阶往上走,周香宝开着手电,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攀爬着,石阶尽头,法堂到了。
与前面的殿堂不同,法堂大门紧闭,但室内明显光线明亮,在黑夜里尤为夺目。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云有些担忧,“大晚上的法堂怎么会亮着。”
“法堂二层是藏经楼,我们必须得去,装藏的经文应该在那里。”应恣生低语,“而且之前丰谛说,钟声和诵经声一起可以消除罪恶,我猜是只有两个声音一起,才能抵消钟声的伤害。”
法堂是一座单檐翘角的红墙宫殿,大门紧闭。
应恣生走到门前,试图透过缝隙看清里面的情况,然而每一处都严丝合缝,全然看不见里面的景象,只能听到有语调很平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传出来,像是诵经声。
几人站在大门前无人敢动,应恣生正要伸手开门,丰谛已经轻轻松松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头大门。
法堂正中间建着高台,台上有一张座椅和讲桌,一位身着袈裟的法师正端坐在椅子上大声讲着经文,桌上窝着一尊佛像,台后是常规的狮子图。
所有人都站在门口狠狠倒吸一口凉气,绷紧了身体。
台下布置着密密麻麻的听讲席,此刻正跪着上百人,乌泱泱垂着头,嘴里跟着絮絮念着。
在他们推门的一刹那齐刷刷地回过头,空洞麻木的视线直直地射向门口,嘴巴弯出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
“这他妈是太阳升起一瞬间的向日葵花田吧。”应恣生在被吸进大堂的最后一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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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众生寺·四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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