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骤然被法堂吸入,大门在身后猛地合上。
“捂住耳朵。”
应恣生在最后一秒大声提醒。
“怪不得没有人,都搁着呢。”周香宝捂着耳朵哭喊。
那经声根本不受控制,从皮肉//缝隙里钻进耳朵,像一根根针扎进血肉,叫人疼得五官扭曲。
坐席上的人明显早被法师的经文迷了神智,法师见他们进来也不搭理,微微启唇,神情不改地重复讲着他的经文。
应恣生飞快打量完了整个一层,通往二层的楼梯在高台右方,现在他们唯一的办法是绕过高台上楼。
他忍着疼,快步向右侧走去,刚走了两步,殿内的讲经声戛然而止。
“缘何不尊佛法,擅自妄动。”法师叹息道。
跟着应恣生的一行人僵在原地。
法师站起身来,面目严肃,尤其一双眼睛,深不见底。身型巨大,接近两米高,仿佛山门殿的金刚像活了过来。
他手握禅杖,站在高台上俯视着角落,带着悲天悯人的眼神,如看着一群蝼蚁,“贫僧见施主与我佛有缘,那便留下吧。”
周香宝眼眶湿润连连摇头,他才十七岁!都没谈过恋爱过就要出家了吗?!
“法师。”应恣生突然开口,“我被一事困扰甚久,还请法师指点。”
法师似乎很是意外,他顿了顿,问道:“什么事?”
应恣生也板起脸,极为严肃道:
【我国的佛教寺庙分布于全国各地,普济寺是我国的佛教寺庙,所以普济寺分布于我国各地。
下列选项中所犯逻辑错误与上述推理最为相似的是:
A.父母酗酒的孩子爱冒险,小华爱冒险,所以小华的父母酗酒;
B.文明公民都是遵纪守法的,有些僧人遵纪守法,所以有些僧人是文明公民;
C.寒门学子上大学机会减少,大学生小飞不是寒门学子,所以小飞上大学的机会不会减少;
D.现在的独生子女娇生惯养,何况他还是三代单传的独苗呢!】
法师:“……”
周香宝:“……这是什么恶魔问题?”
应恣生:吃我国考行测题!
“施主是在耍贫僧?”法师冷漠道,他不知何时下了高台,走到了离应恣生一米不到的地方,抬起手中的禅杖道,“我佛慈悲,贫僧本不愿杀生……”
应恣生笑了,他唤出了面板,点击那个跳动的金刚杵图标。
唰——
一柄闪耀的镀金金刚杵出现在应恣生手中,杵身冰凉,却又好似有心跳一般,亲昵地蹭着应恣生掌纹细密的手心。
“如果讲师不讲道理的话,我也略懂一些拳脚。”
应恣生举着金刚杵,咚的一声砸在地上,竟连带着整个殿堂的地板都起了共鸣似的嗡声。
法师:“……”
周香宝:“……”
小云:……不自觉地鼓了掌。
丰谛被逗笑了,他正站在应恣生身后,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看着法师挑了挑眉。
法师面容扭曲,陷入了极度的挣扎,几秒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禅杖,“施主何必动粗。”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个人倒是鬼话连篇,不会是假和尚吧?”应恣生狐疑地看向他,“你有证件吗?”
法师:“……你们走吧,快点。”
应恣生面对着他,招呼其他人快些上楼,自己留在最后,生怕这讲师反悔。
李水琳上去的时候无意瞥见了讲席中的一人,惊恐地指着他颤抖道:“方恪!那是方恪!”
“上去!”应恣生挡在她面前,“他已经没救了!”
李水琳腿软了,被邓成连拖带拉地弄了上去。
应恣生感觉到身边还有一人,“你怎么还不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是丰谛。
应恣生好笑道:“我好歹还有个武器,你们有什么,快上去,别拖累我。”
丰谛笑了笑:“那好吧。”
他腿长,三步并作两步,楼梯登登响了几声,楼下只剩应恣生一个了。
“施主,就剩下你一人了。”法师扯了扯嘴角,“难不成你觉得,光靠你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地上去?”
扑通。
应恣生出其不意地跪了下来。
法师沉默一瞬,被他的不要脸震惊了,“施主,求贫僧也无用,早知如此,你何苦让……”
下一秒,应恣生双手合十,对着讲堂侧面的佛龛拜了下去。
殿堂四周的墙壁上嵌着一个个小佛龛,每个佛龛内都供着一尊佛像,佛龛前镶着灯。
此刻这些四面八方散发的莹莹灯光照在应恣生白皙的面容上,显得格外平和。
“施主!你这是何意!”法师震怒,从高高的讲台上一跃而下。
他的禅杖打在讲席中的人头上,血花四溅,被打中的人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即便倒了下去,嘴里仍旧念着经文,一遍一遍,像个坏掉的玩偶,只会重复刻录的内容。
法师快步从人群中穿过,一眨眼便到了应恣生面前。
禅杖高举,沾着血和肉的杖尖即将落到他的头上——
嘭。
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壳子笼住,禅杖落在了应恣生一寸处被拦住了。
应恣生睁开眼,心有余悸地站起身。
光靠金刚杵,他绝对打不过这个山一样的法师,但是规则中特意提到的“不要无相拜佛”提醒了他。
无相拜佛原是虔诚的信徒才能做到的,无所求才是真心,但众生寺却截然相反。
既然如此,有求得应才有意义。
虽然说心诚则灵,招来的是好是坏都说不准,应恣生只求能抵御法师一分钟,也算不上什么很难的心愿吧。
果然,这个寺庙还是眷顾他的。
“施主!”法师目眦欲裂,“留下吧!”
他手一挥,层层叠叠的诵经声再次响起。物理攻击穿不透屏障,但声音却依旧极具穿透力。
那些跪着的人们被惩罚似的垂首背诵,麻木的声音穿透层板,传到楼梯间的人耳中,即便不觉得疼痛,但仍控制不住地恐慌反胃。
……
“应哥怎么还不上来!”周香宝听见诵经声,慌得想往下跑。
丰谛一把拉住他的卫衣帽子,“老实点,别拖累他。”
“可是……”周香宝梗着脖子,“楼下又开始念经了,很疼的……”
丰谛想了想:“你在这儿,我去找他。”
他说完就往楼梯口走,迎面和走上来的应恣生撞了个满怀。
“去哪里?”应恣生仰着头问,他神情平静,只是衣服肩膀处落了几滴血。
丰谛蹙眉:“你受伤了?不应该啊,那个法师……”
“没事,就是耳朵里出了点血,我已经擦掉了,幸好没有影响听力。”应恣生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侧头去看肩膀上的血迹,“这应该不要紧吧。”
他擦过了,但是血迹渗进了T恤的棉质纹理里,根本擦不干净。
丰谛的手指落在他的耳朵上,应恣生茫然地抬眼看他。
“没擦干净。”丰谛冰凉的指尖拂去他耳垂上像一颗红宝石般的血珠。
应恣生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谢谢。”
“不客气。”丰谛弯了弯眼睛,示意他往前走。
等应恣生走到他身前,才神色晦暗地看着苍白指尖上的血珠,送到鼻尖嗅了嗅,血珠圆润地顺着他的指尖落在唇间,消失不见了。
周香宝见到应恣生总算是松了口气,开始担忧藏经楼,“你们说,上面会有人吗?”
应恣生已经走到前面,站在台阶上回看他,被周香宝惊恐的表情一下给逗乐了,“大概率不是人。”
周香宝面如死灰:“谢谢你。”
“走吧,我们抓紧时间找到经文,然后找地方休息,开光必须在上午,如果运气好能找齐,我们明天上午可以试一下。”小云安排道,“如果找不齐,还得再逛一遍这破地方。”
几人悄声往楼上走着,木质的楼梯发出吱嘎吱嘎声,在经文声中尤为突出。
刚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楼下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没声音了?”邓成问。
应恣生猜测:“可能没有别的人要进去了,既然刚才看见了方恪,说明他们那边的人也走过这里了。”
周香宝的手机已经快没电了,此刻正兢兢业业地散发着薄弱的光,借着微光,众人看清了藏经楼的景象。
数不清的书架工整地东西向排列着,书架上摆满了经文与玉石,书架高耸,几乎与天花板齐平,走在书架间,有种被牢笼囚住的感觉。
北面的墙上有一扇半圆形的窗子,能看见浓黑的天上一轮惨白的圆月,其余什么也看不清。
应恣生随手拿起一卷经文,“这里全是经文,哪些才是装藏要求的呢?”
几人顺着书架由西向东分为两组搜寻。周香宝本想跟着应恣生,却看见丰谛跟着应恣生走进了第一个书架。
两人身型高挑,容貌俊美。气质虽不同,一个温和,一个冷漠,但并肩挤在狭窄的过道里,格外和谐。
“好看吗?”
周香宝喃喃回答:“好看。”
“比我还好看吗?”
那声音甜美温柔,周香宝怔怔回头,对上了声音的主人。
一张黑色的长满毛的狗脸。
红色的眼珠死死瞪着周香宝,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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