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清晨天微亮,李肆便早早收拾好书箱,在随行护卫的牵引下,坐上了前往太学的马车。

太学坐落在洛城的繁华地段,左右市坊是洛城有名的商业街,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各具特色的小吃,热闹繁华的很,即使天才微亮,也有不少铺子开张,贩卖早点。

李肆微微掀开车帘,看着这片久违的景象,心中一片安宁,但是一想到这样美好祥和的景象会在三年后化为洛城大火的余烬,心中就难免悲凉。

上一世凉王攻进洛城后,下令放的那场大火整整烧了数十日,火势滔天,连绵不绝,直接将大昭一半的国运给断送了。

之后洛城就沦为了一片废墟,百姓们流离失所,一半被迫迁往凉州,成为凉王的伪朝子民,还有一半随着皇兄母后南下,最后定在南都江陵,还有一小部分流亡各州。

哪怕最后她夺回了洛城,也难以修复如初,当年的盛景终究是葬送了火海,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如今重来一世,也不知能不能阻止凉王西上进京。

“太子殿下,咱们到太学了。”一道恭敬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随后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李肆闻言掀开了门帘,踩着随行护卫准备好的梯子,下了马车,来到太学门前。她抬头看了一眼那高高悬挂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太学两个大字。

就在李肆抬脚准备进入时,一道不速之客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李肆扭头一看,就看见郑原那张带着嘲讽的嘴脸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侍从。

李肆的眉眼当即就沉了下来。

果然,即使重生回来再次看见这张脸,还是十分的厌恶至极。

郑原快步上前来到她跟前,敷衍的行了个礼,然后佯装歉意的问道:“今日还真是赶巧,臣原本打算改日去东宫,给太子殿下赔礼道歉呢,没想到今日居然在太学见到了,想来太子殿下的病应是好多了。”

“对了,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长的好看的小太监呢,怎么这次没跟太子殿下一起啊,臣还想当面赔罪呢,真是可惜。”

“上次的确是臣的不是,不仅不知那小太监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多有冒犯,还冲撞了太子殿下,害得太子殿下落水生病,修养的几日,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话说的响,只是那态度看不出有半分诚心。

李肆冷着脸看着他,随即向他伸手笑道:“既然要赔罪,那是不是得献上赔礼,才显得有诚意。”

郑原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李肆会这么沉得住气。

也是,照着上一世李肆的脾性,此时早跟他打起来了。

“怎么,你该不是没有准备的?不会吧,荥阳郑氏子弟都是这样道歉的吗?这未免也太有失体面了吧。”紧接着,李肆笑着质问道。

“赔礼啊,臣……臣今日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来太学,所有没有带在身上,改日……改日赔礼定送到东宫府上。”郑原皮笑肉不笑的行礼道,表情十分不自然。

“那就好,不然孤还以为,荥阳郑氏子弟连个赔礼都拿不出呢。”李肆收回手,转过身斜着眼看着他道。

“哦,对了,孤记得你伯父的私藏里有不少的人参补品,正好太医院的卢太医说,孤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有点虚,怕孤从此以后落下病根,所以建议孤多吃点人参补补,你就拿那个作为赔礼吧。”

“记得多拿一点,荥阳郑氏财大气粗,总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不然显得多没排面啊,一点都不符合你的做派。”李肆笑着调侃道

郑原勉强维持微笑,深吸一口气道:“臣到时候回去跟伯父提一提,想必他知道是太子殿下所求,兴许会应允。”

“如此甚好,晨课估计要开始了,孤就先行一步了。”李肆嘴角微扬,扭头接过书箱踏进了太学,照着前世记忆,轻车熟路的朝晨课教室走去。

待她走后,郑原带着随侍也进了太学,直到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站在一块大假山前,他再也忍不住的咒骂起来。

“一个临时提上来的傀儡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储君了!反正迟早有一天会被废,看你能嚣张到几时!”郑原恨的咬牙切齿。

“少主慎言,他毕竟是太子,要是被旁人听见可就不好了。”

“怕什么!这又没人!”郑原大喊,但思来想去还是把话放小了,最后十分不理解的吐槽道,“也不知道伯父是怎么想的,他周瑾临很重要吗?就这么害怕他被太后一派拉拢吗?还生怕得罪了他,让本少主来跟一个小屁娃娃赔礼道歉。”

“少主息怒,家主这也是怕万一,毕竟当今天子的身体确实是每况愈下,太子又与天子一母同胞,外家都是南阳叶氏。那周瑾临虽说年轻,但从武帝在位时就身居高位,如今又是寒门领军人物,在民间也颇有贤名,真要被太后拉拢,说不准还能坏了家主的大事。”那侍从苦口婆心的劝诫道。

“哼,他那样自视清高又冷漠无情的人,又岂会在意一个什么都不懂、蠢笨如猪,连论语都没背过,没有任何价值的小娃娃?真要搭上他这条船,那岂不是还没出发就沉了。”郑原冷哼道,丝毫不在意。

“不过,咱们的这位太子殿下,今日倒是与往日有些不同,居然能忍住不动手,看来落了一次水,长了不少见识。”

“人总不能一直都这样愚蠢下去,总得成长,更何况是皇家的孩子,想必是落水后让人给点了一下。”侍从不以为然的笑道。

“唉,可惜了,他身边的那个小太监长的清秀极了,唇红齿白,腰细如柳,狐狸眼比那南风馆弄儿都勾人,风情的很。”郑原轻叹,一边回味一边可惜。

“少主最近不要再去南风馆了,万一再被家主抓到,家法是免不了的,在下也会如上报给家主的。”侍从淡淡道。

“不去,也行,长情陪本少主玩玩,说不定本少主可以考虑一下。”郑原□□道,上前揽过侍从的腰,将人推靠在假山上。

从李肆在假山里躲着偷听的角度看,那位名唤长情的侍从,和郑原一般高,长得虽不是和怀愿一个款,但也算是清俊,只是表情却十分严肃,显然不是和郑原一样,是个断袖。

果然下一秒,那人就将郑原推开。

“少主请自重,在下是家主派来监督少主,并不是来与少主你谈情说爱的,在下并不好男风。”

“本少主当然知道,只是长情不试试,怎知自己不是这其中道人。”郑原摆手笑道。

“少主若是再纠缠在下,在下定会如实上报给家主的。”长情冷冽道,然后转身离去,催促郑原再不去上晨课就要迟到了。

待二人离开后,李肆才慢悠悠的从假山里出来,她就知道郑原进了太学后,肯定会来这,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晨课教室,而是拐弯来了这蹲着,果然等来了他们。

虽然有些话听着着实让她很不爽,但不可否认,他有些话说的是对的。

她确实是母后为了保护李稷而提上来的傀儡,她也迟早会被废黜,周瑾临也确实是不在意她。

不过,还是让她听到了比较有用的消息,收到了意外的收获。

“长情,长情,长久的情意。”李肆嘴里念叨着,会心一笑。

有意思,她当时倒是没注意,郑原身后的那个随从居然是他。

她刚才还在愁该怎么对付郑原呢,这下好了,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未来有好戏看了。

这长情到真是长情,自己倒是可以帮他一把,提前帮他达成所愿,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李肆一想到,到时说不定还能收服一个谋士,为她所用,她就止不住的开心,嘴角上扬,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太子殿下,不去上晨课,还躲在这里做什么。”周瑾临的声音宛如幽灵般,出没在她的身后,脚步轻的让人感受不到他的靠近。

李肆被吓的浑身一颤,匆忙回头看,只见他冷着脸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见自己在偷听。

“先生何时来的,孤竟浑然不知。”李肆行了个弟子礼,恭敬回道。

周瑾临看了一眼假山,又回头看向她,如实道:“在殿下躲在假山后偷听的时候,臣就在这了。”

什么?那岂不是刚才郑原和长情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还好,她刚才只说了那一句,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是吗。”李肆哑然一笑,算是放下心来,但突然想到他们对话里的内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叫做怕得罪了周瑾临,所以来给她赔礼道歉?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周瑾临到底是做了什么,让荥阳郑氏的家主、大昭的大司农郑冲如此忌惮,生怕得罪了坏了他的大事,而这个大事又是什么大事?荥阳郑氏到底在密谋什么?

这郑冲难不成是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周瑾临的手里?又或者是说,周瑾临手里掌握了的一些东西,恰好是母后和郑冲都想要的,所以他害怕周瑾临,这个中立的寒门权贵倒向母后这边,扳倒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最后,也是最让她细思极恐的,她忽然想起上一世,自己大病初愈后,回到太学上课,根本没有在太学门口遇见郑原,而郑原也并没有向自己赔礼道歉。

反而是,更加变本加利的在晨课教室的门口放了一盆冷水,浇了她一身。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这个事情出现了偏差。

而且不仅是这个事情出现了偏差,就连边防驻军拨款也出现了偏差,原本拖了几个月的军饷,在昨日就拨了下去。

谁拨的?怎么拨的?

想到这里,李肆惊讶的发现,在这些偏差里,周瑾临是那个贯穿始终的、最关键的因素。

难不成他也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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