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城主!统领!”守卫看着疾驰而来的人马,持枪半跪,垂头行礼。
“打开城门!”钱锋吩咐着,从马上飞身而下,扶这位城主下马。两人一前一后,从城门中而出。
赵靖看着驻在城前的一行人,掀起长袍,慌忙行礼:“臣接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赵城主不必多礼。深夜叨扰,是孤考虑不周。”肖禛声音温和,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赵靖,对着身后的钱锋抬了抬手。
赵靖这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这位殿下身着 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温润平和。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给人一种高贵不容侵犯的感觉。
赵靖慌忙低头:“府内已经给殿下备好吃食,殿下请。”
肖禛微微颔首:“那,这几天就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为殿下分忧是臣之福气。”
肖禛:“夜已深,大家动作轻些,切勿竟然城中的子民。”
“诺。”一行人马蹄声轻缓,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方玄策坐在窗户上,屈膝而坐,时不时的小酌几口,神色清明的看着城门的方向。
他的耳朵动了动,慢悠悠的从窗户上下来,合起半面窗户,整个人隐于窗户的另一侧。听马蹄声,这次回来的人明显比刚刚出城的时候的人马多了一倍不止。这么晚,怎么会有军队进城,难道……
马蹄声越来越近,人影也逐渐清晰,方玄策透过缝隙,看着陆陆续续从眼前的经过的士兵,上下打量着,这些人虽没有什么标志性的物件,暂时并未看出是谁的麾下,只是这马上的织锦缎只有上京之地才有。
方玄策勾了勾唇角,自己还真的是低估了这位陛下安抚人心的手段。突然他的眼神直直的看着一个地方。
肖禛坐于马上,轻声滔滔不绝的给这位太子介绍着凤城的风土人情。,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听着。
肖禛嘴角的笑意微淡,轻轻抬头,看向身后的客栈。
方玄策看着坐在马上皱眉回头的人,目光有些恍惚,来的人竟然是他。半晌,他心中暗道,可以呀,殿下的警惕性很好。
赵靖看着突然回头太子殿下,慢慢回头,轻声道:“殿下,怎么了?”
“无事。看到一直猫而已。”
“喵呜~”赵靖看着房顶不远处,轻声叫着的灰色野猫,笑了笑:“凤城邻水,草木旺盛,老鼠也多,所以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养猫。殿下待几天就了解了。”
肖禛笑着点了点头,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巷口。
方玄策这才从窗后出来,靠着窗边,抬手将酒杯稳稳地扔在不远处的方桌上。单手拎起酒坛,猛地灌了下去,酒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他抬起拇指拭去嘴角的酒渍,抬脚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半脸面具,飞身跳出,几个跳跃,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肖禛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快速的收拾一下,躺在床上,准备休息。夜以继日的赶路,他已然累极了,刚入前面,还未深睡,他突然听到窗外房檐上有声音,他拿出枕头下的长刺,快速翻身而起,藏于门后。
刚站好,就看到窗户下沿伸出一截刀刃,轻轻地破开扣,慢慢地推开,一道白色的身影破窗而出。
肖禛眼神微冷,瞬间起身,中指微动,朝着对方刺过去,对方弯腰躲过,猛地起身上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人压在门上,小声道:“殿下!是我,方玄策。”
方玄策三个字落下,他就感觉自己箍在怀里的人的挣扎慢慢减弱。肖禛瞪大眼睛,十分诧异。
“殿下!怎么了?”外面传来敲门声。
两人尽管再小心,也不可避免的造出了点动静。
肖禛抬起手,指了指捂住自己嘴的手,示意他放开。
方玄策确认对方已经相信,这才放下手,退开。
肖禛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无事,起来倒杯水而已,退下吧。”
“诺。”听到人都走了之后,肖禛这才回头,借着月光打量着眼前比自己高了半头的人。
他还带着面具,在月光下整个人度上了一层薄光,他的睫毛极长,显得眼睛更为深邃,眼神里笑意满满,任凭自己打量。从前嬉笑热烈已然寻不的半分踪迹,转而多了份沉着与稳重。退去红衣的热烈,仅一席素白长衫,静静地站着。
这一路上,肖禛想过很多话想要说出口,现如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慢慢走到方玄策面前,脚尖微踮,伸手解开方玄策的半边面具,慢慢笑开,温和道:“辛苦了。”
自草原一醉之后,这五年来,再累再苦再痛,自己都没再红过眼。现下,仅仅温温柔柔的‘辛苦了’三个字,便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步。
方玄策瞪大眼睛,微微抬头,将眼睛里的湿意憋回去,颇为狼狈的扭开头,低声的笑着,并未回答:“殿下呢。”
“转过来!”肖禛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看着没有动静的人,伸出手,捏住他的下颚,强行的把人掰过来,看着方玄策微红的眼睛,语调更加柔和:“不是说好,要护着我,怎的如今连正眼看我的勇气都不肯。”
他看着连眼泪都成了奢侈的少年,“长大”二字放在方玄策身上,肖禛竟觉得有几分难以接受。如果可以,他希望,方玄策还是如初见那般明媚肆意。
只是血债太重,作为方家唯一的儿郎,他只能扛着。
既然都已经发现了,方玄策也没再别扭,他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轻声开口:“殿下,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要和殿下确认。”说完方玄策顿了片刻:“这庙堂之高位,殿下可有兴趣。”
“我早已经在风暴中心,并没有第二条路可选,要么称王要么身死,阿策,山川秀丽我还未看过,这般身死,”肖禛笑着一字一字的说:“我不甘。”
方玄策眼眸微亮:“好!那臣便给殿下斩出一条生路出来。”
肖禛看着眼前人气质微变,周身升起一股肃杀的之气,他知道,方玄策做得到。方家哪怕到如此地步,仍令人所忌惮。
而方玄策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剑,任何一方势力掌握他,都可以在这张战役中如虎添翼。而现下,剑的主人亲手把剑柄递到自己的手里,肖禛笑了笑,他并不想当这个挥剑之人,及时他在想让那些人消失,他也不会将方玄策至于风口浪尖之上。
因为,他舍不得。
既为刀,所到之处必为杀戮,他令人畏惧的同时,便会有更多的人想要毁去,这种每日如临刀尖的日子,他已经感受了二十余年,又怎舍得把他也放上去。
方玄策看着满满安静下来的殿下,仔细的想了下刚刚出口的话,想从中找找哪里出来问题。
“阿策。”肖禛终于开口:“我不需要你为我开疆拓土,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太子府必定全力支持。至于那个位置,既然父皇已经给了我,那便没有那么容易被夺下来。我既借了这个太子身份,那便守得住。”
说着,肖禛抬起头:“至于你,要记得你的承诺,护好我,也要替我护好着天澜河山,陪我一起看这浩大天地。”
月华如水,两人静静地看着,方玄策低头,笑了笑,轻声应道:“好。”
肖禛捂着嘴,小小的打了打了个哈切。
方玄策看着逼出的泪花,一脸倦容的人,揉揉的笑了笑:“殿下先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明日一早,会来正式和殿下见面的。”
肖禛确实很累,但是难得才见到这个人,有舍不得就这么放他走。
他犹豫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目光落到方玄策泛着青色的眼下。起身回到床上,拍了拍空出来的大半个空地:“在这休息会吧,明日一早走也来得及。”
方玄策愣了愣:“好!”上前在肖禛的边上合衣躺好。两人都累极了,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初夏的夜还有些微凉,天将明的时候,肖禛慢慢地往自己身后的热源靠了靠,在额头碰到一个坚硬的胸口,才停了下来,满足的小声喟叹了声,安静下来。
方玄策在肖禛有动作的时候,便醒了,他一动不动,噙着笑意,看着一点一点贴过来的他的小殿下。
天色将明,房间里比之前亮堂了很多,方玄策看着肖禛微微颤抖的睫毛,秀挺的鼻梁,目光慢慢滑向男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肖禛的相貌在自己的印象中很是儒雅,不会给人有威胁感,像水一样,秀气俊朗。
方玄策从来没有机会这么仔细的看着他,却在这一刻,才看出这幅骨架后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他呆愣了片刻,喉结微动,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落在肖禛的薄唇上,看到睡着的人秀眉轻皱,方玄策慌乱的抽回手,整个人往后仰了过去。却忘了自己在床边,一股脑便掉了下去。
肖禛闻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掉落在地的方玄策,又看了看自己右手边空出的大半个床位,慢慢地清醒过来,语气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不可置信的开口:“我把你挤下去的?”
方玄策连忙摆了摆手,撑着自己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不是,翻了个身忘记自己睡在床边了,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他指了指天色:“殿下,我也该走了。时间还早,你再睡会。”说完不等肖禛回答,开窗便准备出去。
手刚碰到窗户,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到床前,把昨天两人都没有展开的薄被拉开,盖在肖禛身上,轻声道:“凉。”
说完快速的消失在房间里。
我们的太子殿下侧着身子,伸出手,摸了摸空出的大半张床铺,目光有些呆滞,还陷在是不是自己睡姿太过不好的这个问题中。而唯一可以给出答案的人已经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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