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玄策眉毛一挑,令朝廷江湖忌惮了这么多年的隐士一族,弥留者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果真是有趣。
只是因为‘怕痛’便把解药双手奉上,连要求都提的如此随性,很是对他的胃口。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他很乐意去结交一下这位仁兄。
肖禛抬眼,刚好对上方玄策那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眸,他看着伸在自己身前的手,虽不解,依旧把瓶子递了过去。
方玄策伸出拇指,拨开瓶口,倒出一粒,速度极快的扔进嘴里。
肖禛身子前倾,脸色微沉,指尖紧了紧,终是忍住了想要脱口的话语。
谢清瀚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心里十分的唾弃,同时为远在青海的谢誉点了一根默哀的蜡烛。
他十分想看到,每次被方玄策用各种手段试药的谢誉,看到心甘情愿上赶着为别人试药的人时,该怎样一种要杀人的模样。唉,此等大戏竟然没有上台的机会,委实有些遗憾。谢清瀚在心里遗憾的摇了摇头。
药丸下肚,原本被封的气沉沉的丹田,突然间磅礴的内力一股脑的涌出,肆虐的冲向五脏六腑,方玄策的痛的青筋暴起,冷汗几乎是瞬间遍布全身,他死死的咬紧牙关,将欲脱口的痛呼咽回喉咙。
开玩笑,刚刚自己殿下那股子不满还没消化,这个时候自己再出点什么问题,那秋后算账可不是那么好应对的。
从方玄策吞下那枚药丸后,肖禛的视线变没有移开过。眼看着这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苍白,大颗的冷汗顺着下颌流下,肖禛心底凛然,双指贴上他的脉搏,急声询问:“方玄策!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
季云寒也快步上前,在方玄策吞下药丸的时候便是满眼的不认同,受镇魂铃影响着颇多,任何一人都可以为他试药。这位,自己以身犯险,若换做是自己,绝对不会这版选择。当然他的担忧还有一个,这位侯爷虽有名无实,但若真的是在自己这出了什么意外,十个季家堡都不够斩的。
谢清瀚旋到黑袍人身侧,封住一侧,那双好看的狐狸眼轻轻下阖,隐下一抹担忧。他擅药石,却不通虫蛊,留下罪魁祸首才是现下他能做的。
他自认识人的本事不弱,冥给的应该是解药无疑。
冥看着眼前这一幅人仰马翻的场面,感受着投在自己身上越来越多的杀意,藏在帽子里的人十分无奈的撇了撇嘴,出声解释道:“他的内息太过强悍,骤然冲破,当然会受不了。等他调息一会就好。”
他说的没错。肖禛撑着方玄策大半身子,感受到方玄策的脉搏慢慢的开始趋于平缓,这才冲谢清瀚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半晌,方玄策终于有力气喘口气:“我没事!”他将瓷瓶抛给季云寒:“让你的人服下吧,大约还有7颗。”
说完,看着自始至终一直沉默的站在原地的冥,朗声道:“玄黓隐士一族,今日吾便带走了,交由陛下处置。剩下的就是季少堡主的家务事了,吾不便多做干预,只是这卢家……”
季云寒上前,走到卢迪跟前,躬身:“卢家主,季云寒在这里替家父给您陪个不是,还请给我点时间,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改日,云寒一定登门道歉,还望海涵。”
“季少主客气,今日之事,我卢家也有不对的地方。最近才收到一盒好茶,日后若有空闲,不防来卢家喝点茶。今日季少主还有事情要处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谢清瀚在冥耳侧低语:“得劳烦你和我们走一趟了。”
冥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十分乖顺的跟着他们往外走。
“这里事情众多,恕不能相送,日后再去找卢家主讨杯茶喝。”季云寒目不斜视的冲着卢迪俯了俯首,仿佛没有看到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黑衣人一样,任由他们带人离开。
“恭送方小侯爷!”
季云寒将人送走后,服下药丸,感受到内力不再受阻后,眸光犀利,他环视了一圈季家堡外横七竖八躺着的那一群人,他一步一步的走下来,来到一个约莫只有十二三岁的男孩面前,俯身将他扶起来:“小枫,没事吧。”
小孩起身,双手握拳,怔愣的摇了摇头,话语中夹杂着几分磕绊:“没!没事。”他武功底子本就薄弱,摄魂铃的影响对于他而言并没有那么大,只是内力堵塞而已。
“赵全,来起来!”
“翟亮……”
“屈长……”
“……”
前面一排被季云寒扶起来的人,内心都不断翻滚,季家堡的人并不算少,且不说堡主,就连他们的上位者,都是‘唉!’‘喂!’‘那边那个……’‘……’的称呼着,名字这个东西,似乎只配位于自己下层的人记得,只有自己的朋友亲人记得。
他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从这位季少堡主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季云寒看着后面互相搀扶着,慢慢起身的兄弟们,刀尖抵着地面,脸色严峻,恩威并施:“诸位入季家堡,或为财,或为利,或为名,或只为一安身之所,也有为了行豪杰之意……不论是何原因,凡入季家堡者,我季云寒一直都拿诸位当长辈兄弟。”
“而你们想要得到或者有所得的人,能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前提,那就是活着。季堡主,我的父亲,他枉顾皇命又与护国府为敌,将兄弟们,将整个季家堡都限于危难之中,刚刚方小侯爷也在这里,这边的事情瞒不住上面,我身为少堡主,为了季家堡的众人,今天必须给朝廷一个交代。”
话毕,足间轻点,飞身到季陌跟前。
孙管家看着季云寒扬起的场的长刀,急声喝道:“季云寒,你不能这般做,他是你的父亲!”
季云寒在心底决绝地冷笑了一声,嗬!父子,真是轻飘飘的两个字。
他们把母亲折磨的浑身是伤的时候,难道不是因为不是父子的缘故?
砍掉自己的左臂,让孙大夫滴骨验亲的时候,不也是因为怀疑不是亲生的缘故?
现在才又想起,妄图用这可怜的‘父子’二字,让自己网开一面,到底是多大的!。
瞬间,手起刀落,孙管家双目通红,声嘶力竭的嘶喊着:“堡主!”
季云寒充耳未闻,季陌的四肢筋脉俱断,硬生生的从昏迷中痛的醒了过来。只是一个闭眼的时间,再醒来,局面便被翻了个。
季陌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出声,只能呜呜的发出不大的闷哼。
季家堡的众人具惊:“这!”
“我的天,少堡主怎么可以……”
“这老堡主毕竟是他的父亲呀!”
“竖子怎敢!”
“我觉得少堡主做的没错呀,老子可不想因为这把自己的这条命搭进去!”
“……”
纷杂的人群中,一个人笔直的站着,冷眼的看着这一幕,只是紧握着刀背冒着的青筋彰显着他内心的不稳。
“二少爷,这……这我们不上去阻止吗?”
季云雷久久没说话,半晌才把视线从前方移开,招了招手,转身抬脚往前,低声道:“走!你们几个随我从后院进去,先把夫人带出来。”
卢横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理,被卢迪放上马车先行离开,三人驭马紧随其后。至于冥被谢清瀚扔给了何为。
“为何要帮那个季云寒。”
方玄策手中握有整个江湖上能人异士最多最大的江湖门派-逍遥阁,季云寒这个人若是在其他时间,他不介意多交个朋友,这人的心性手段还是对自己的胃口。
只是,很不巧,他出现的时间地点都不太对,季家堡这一烂摊子,他绞尽脑汁还是不理解,方玄策为什么要给自己揽上这个麻烦事。
解决完季家堡的事情,我们方小侯爷的整颗心可都系在自家殿下身上,谢清瀚抛出疑问后,自打骑上马后,便一脸冷色的人脸上终于有点松动,我们方小侯爷很乐意动一动口舌。
“呵!朝廷能让阿姐在鹤城这般随意的扩充势力,除了那位驻守的城主外,季家堡是很大的一个因素,它必须在,既然如此,那么有一个为我驱使的堡主,何乐而不为,此乃其一;其二,逍遥阁虽然娘亲交到我手里,他们表面上承我一声少阁主,可这三个字有多少分量,我们心知肚明,大多数的人对于我这个挂名的少阁主,可并没有太多的信服。”
方玄策笑的十分随意,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季家堡虽说与逍遥阁相差甚远,在江湖上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帮派,江湖你比我清楚,义薄云天,武力称霸。季云寒虽然年轻,这个人的名声可不必那季堡主低。要想让他们信服我,首先就得入的了这江湖,我现在需要他们助我。”
方玄策看着转头看着自己的肖禛,微微一笑:“凭季家堡让江湖中人先认识认识我,然后……”
他拖了拖尾音:“强到让他们信服!”
可谓十分自信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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